“原来还有这样一事……”楚惜凡叹道:“骆兄,你只管放心。既然是百姓有难,我‘天楚世家’岂有坐视不管之理!此事我定当报与父亲知晓,随即再作打算……”
骆铭秋心中大喜,忙作揖道:“那就多谢楚兄了。”
此时日落西沉,明月将升。
骆铭秋看了看天色,道:“此时天色已晚,事情以后再议。大家就各自回去吧。明日骆某定当亲自登门拜访。”
濮阳昱摸了摸肚子,何止是已晚,太阳公公都下山回家了……啊啊啊,肚子早就饿得打鼓啦!
“依我看,二位就不要再回客栈了。”楚惜凡笑道:“去我府上作客,如何?”
嗯?去楚家?濮阳昱心中一动。还实在是好奇这天下第一家“天楚世家”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于是伸手拉了拉骆铭秋的袖子。
可惜骆铭秋本就是个不喜打扰别人的人,于是他皱了皱眉,正要开口拒绝:“这……”
楚惜凡见状,立马开口将骆铭秋欲说之言堵了回去:“这样,一来是因为草药之事,行事方便些,有事相商也不用来来去去;二来,算是为家妹的行为向两位赔罪,也好让我心里安生些……”
骆铭秋本是不想在别人府上白食白住,凭白受人恩惠,如今楚惜凡这番话却是令他不好开口拒绝,一时间犹豫不决。
这时,一直在旁默然不语的言峤却开口了。
“楚兄的一番好意,二位还是接受了吧。江湖中人,本就一个‘义’字而已。即是朋友,本应如此。”
骆铭秋暗自度量,此时若再开口拒绝,就是自己不拿人当朋友不给人面子了。
于是只好道:“罢了,那我二人只有叨扰了,全凭楚兄安排吧!”
楚惜凡便叫属下腾出两匹马来让与骆铭秋二人。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往楚家去了。
很好很强大。
这是濮阳昱对“天楚世家”里三层外三层的高楼大院的第一印象。
红墙绿瓦,雕梁画柱,园里的一草一木皆是一般人难以叫出名的奇珍异品。
濮阳昱没见过皇宫,但看着楚家这阵仗,就算是还达到与皇宫相媲美的水准,但在民间只怕是头一个。真真是穷极奢华。
这样豪华气派多金奢侈的人家,若不是乐善好施救民济世,只怕会被众人的口水给淹了吧。
濮阳昱一面胡思乱想一面与他人在小仆的引领下左转右转进了偏厅。楚惜凡便命人在后花园亭中摆上酒菜。
“我爹可已回府?”
“回少府主,府主现在书房。”
“嗯。那你快下去准备吧。”
“是。”
“哥,你回来啦!”
一少女蹦蹦跳跳正从门外进来,正是楚惜红。本是一张如花笑靥,却在见到骆铭秋二人之后,瞬间变色。
“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原来当时骆铭秋走后,她也与那三名黑衣人在后追赶,却不料骆铭秋二人竟然会遇见自己哥哥,远远地看见之后便偷偷溜了。却不想此时此刻却在自家家中看见那二人。
骆铭秋别开脸去轻咳一声,濮阳昱却是轻抚嘴角,一脸得意瞟了她一眼。
楚惜凡见其妹出言有失分寸,忙喝道:“惜红,不得无理。骆公子他们可是为兄我请来的客人。”
“哥,你请谁不好非请他们?难道你忘了他们上次出言辱我?”楚惜风撅着嘴,拉着他哥的衣袖撒娇。
“胡闹!那次本就是你先挑的头,还反过来怪别人?再者,今日濮阳公子被人追杀被我亲自撞见,人是我们府上的,你当我不知道是谁派的?骆公子有要事相找,你却不让下人通报,差点耽误了大事!此后还派人刺杀!你再胡闹,不服管教,小心我告知父亲,到时你才知道收敛!”
楚惜风当真是气极。一番训斥说得楚惜红脸色由红转青由青转白,最后一跺脚,竟哭出声来。
言峤面无表情,一副看客的样子。
濮阳昱翻了个白眼。
骆铭秋见状,心里却反过意不去,劝道:“楚兄也不必太气,不过都是些误会罢了,令妹还小,行事总会有些欠缺,以后注意点就好。”
又转而对楚惜红道:“楚小姐也不必哭了,你哥哥只是说说而已,也并未真的要告诉令尊。不过是些气话,哭坏了身子就不好了。”
楚惜红吸了吸鼻子,抹了抹眼泪,嘟着嘴道:“谁要你假好心!”
其实楚惜红一个女孩儿,虽然脾气骄横为人霸道,却也从未出手杀过人,那些狠话也不过吓吓人而已。不过虽然未想过要杀了他二人,却也没打算给他们好结果,最不济也要断他个手脚,要不然哪能泄她大小姐的心头之恨?
此时听楚惜凡说要告诉爹爹,心中怕了又觉得自己委屈,不觉就哭了出来。
楚惜凡见自己妹妹哭了,又听骆铭秋一劝,叹道:“罢了罢了,骆兄既然如此说,我也不便太责备你,你也不用哭,日后若再犯此等事,就不要怪为兄不给你情面。”
楚惜红看了一眼她哥,含含糊糊应了一声“哦”,又说了一句“那我走了。”
楚惜凡挥了挥袖,她方离开。
“唉,”楚惜凡长叹一声:“我这个妹妹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够懂事些。让大家见笑了。”
“楚兄也不必如此,多花些时间心思教导一下,总会好些的。”
“也得亏骆兄你大人大量,不与她计较,我在这里替她谢过了。”
楚惜凡作揖道谢,骆铭秋忙去扶他。两人相视一笑。
“小秋秋,我肚子饿了。”濮阳昱在一旁实在是受不了,这才拉了拉骆铭秋的衣袖。
“各位随我去后花园吧。那儿景致尚可,三五好友月下酌饮也算是美事一桩。”楚惜凡一笑,作了个请的姿势。
濮阳昱与言峤正欲随他前行。骆铭秋却站在那儿未迈动步子。
“我……”
欲言又止。
三人闻言,回头看他。
骆铭秋眉头微皱,终是开了口:“楚兄……骆某有一事相商。”
楚惜凡见他神情严肃,似有要事,神色也变得肃穆起来:“骆兄,有事请讲,不必多虑。”
“我想……草药之事迫在眉睫,在下的师父师叔也在那山上等着。这些日来骆某为此事心内着急寝食难安,所以……”骆铭秋直看着楚惜凡:“在下想,既然府主现在府中,不知可否现在就请府主召见,与他相商此事,也好了我一桩心事……”
楚惜凡听后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骆兄啊骆兄,我见你欲言又止,还道是有何难言之隐,却不想是为了那草药一事……”
他这一笑,骆铭秋面上一热。楚惜凡见状,连忙轻咳两声,恢复了正形。
“难得骆兄时刻心系受难的民众,我焉有不应之理?况且若我不应,这一顿饭你便是吃了,怕也是食知无味。罢了,我便与你先去见我父亲吧!”
骆铭秋感激万分:“多谢楚兄,只是楚兄尚未用膳……”
“没有饿一两顿会死的理。再者,说完再吃也不迟。你我之间又何必言谢呢。”楚惜凡一挥袖,又道:“来人啊!”
“在,少府主有何吩咐。”
“你带言公子他们先去后花园。”又转向言峤二人,笑道:“我与骆兄稍后便到,你们先去吧。”
说罢,便带骆铭秋出了偏厅往楚南天所住院落去了。
那两人去了,这厢就只剩下濮阳昱与言峤二人。
圆月高挂。夜色下的园林景致独特别有一番风情。
清清冷冷的月光洒在花下地上,疑似一层白霜;白日里鲜妍明媚的花朵此时在月影深浅中变得神秘而清幽,含情不语,默默凝视。亭廊下池塘边传来三两声蛙鸣,却与这片寂静意外和谐。
很美的月色,很美的夜晚。
这样的时刻,适合对酒当歌;适合花前月下;适合诉说离思;适合陪君醉笑三千场……却偏偏有两人……
言峤依旧是那副不咸不淡不温不火的模样,端坐在那儿,慢条斯理的吃着面前的佳肴,不饮酒也不言语。
濮阳昱本身是个话痨,却因记挂着那“一笑之仇”,且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因此只顾着狼吞虎咽大吃大嚼。
所以,饭桌上很是安静。
安静到可以听见微风轻轻拂过树叶间的颤抖;可以听见花儿间亲密而喃喃的低语;也可以听见濮阳昱吞咽食物的声音。
嘴巴里刚塞了块辣子鸡,手上又抓了块猪蹄开始啃。濮阳昱的吃相很“豪放”,全然不顾旁边还有人。
“咳……”
濮阳昱耳尖一动,这才抬起头。
只见言峤停了筷,一手撑住下巴眯着眼看着自己,一副想笑又不忍笑的模样。
濮阳昱不乐意了。放下筷子和手中的猪蹄,抬头看着同桌之人。
笑笑笑,笑个屁啊!老子吃个饭有这么好笑么……
言峤笑而不语,只是用指尖抚了抚自己的嘴角。
干嘛?想告诉我你的嘴唇很好看?
濮阳昱皱着眉头,撅了撅嘴,一脸不满的看着言峤。
可是……接下来言峤的举动却是让他连不满也做不到了……因为他,已经完全僵化……
他看见……言峤轻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从袖中掏出一块白色锦帕,又然后他拿着锦帕的手伸了过来…………
…………轻轻地擦拭着自己的嘴角…………
濮阳昱如遭雷击,凉柔滑腻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
两人四目相对。
言峤的眼睛细长细长的,很清亮,像极了淡然似水的月光,却比月光更暖人些,又有些像冬日里的温泉,弥漫着水雾却又清澈无比。
濮阳昱看得呆了。
可是濮阳昱毕竟是濮阳昱,就算是看得呆了也就只有那么一瞬。
等他清醒过来,轻拭唇角的手已经不在了。
言峤依旧是坐在那儿不温不火不咸不淡的吃他的美食,刚才发生的一切仿佛只是濮阳昱一个人的错觉。
世界那么安静,连他们轻而缓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濮阳昱却突然笑了。嘴角弯成最漂亮的弥度,很狡黠,还带着点儿……暧昧。
他夹起了一只黄金炸虾,然后以最温柔娇媚的姿势放在了言峤的碟中。
“这炸虾外脆里嫩,味美多汁,小峤,你快尝尝。”说罢一记媚眼直飞向言峤。
言峤却是眼皮都没抬一下,径自夹起那只虾吃了。
“嗯,确实是外脆里嫩,味美多汁。”
轻点着头,言峤这才抬眼看向濮阳昱,笑若春花。
“世间美食乐事皆需与人分享同乐才能尽知其味。昱儿,你也尝尝这蛋花羹,色泽金黄,鲜滑爽口,入口即化。”
说罢,拿起调羹舀了一勺送至濮阳昱唇边。
觑着眼瞧着言峤那一脸温柔、和煦、纯真、无害的笑容,濮阳昱笑得愈发灿如桃花,一张嘴都快裂成两半;狠狠地咬住了调羹边沿,牙齿与瓷器之间磨得“吱吱”直响,一吸气便将蛋花羹吸进嘴里。
“哪里哪里,任凭它再怎么鲜滑爽口入口即化,也比不上小峤你冰肌玉骨,如花似玉,秀色可餐啊。”
言峤却抚袖道:
“非也非也,我虽如花似玉秀色可餐,却只是些俗姿艳色;终比不上昱儿你清丽动人娇俏可爱,正所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
棋逢对手。
四目相对。
濮阳昱笑而不语。
言峤亦笑而不语。
……………………
却有脚步声由远及近。
是楚惜凡与骆铭秋。
“哈哈……”楚惜凡二人一路说笑而来,一进亭内,只觉二人之间气氛诡异,却又说不清有何不妥,于是问道:“言兄,濮阳小公子,你们二位吃得可好?”
“濮阳不才,有言公子这般丰神俊逸的人物为我亲自执羹喂食,怎能吃得不好?”
“昱儿言重了,得之昱儿这般知己亲自为我布膳夹食才是言某三生有幸,是言某有福才是……”
两人一前一后,笑得一个比一个奸。
楚骆二人只觉诡异异常,全身的汗毛全直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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