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哼着小调,濮阳昱步调轻快的走进了客栈。一只脚刚踏上楼梯,迎面便遇见了从楼上下来的店小二。
“小二哥,同我一起的那位客官回来了没?”
“就您早上问起的那位客官吧。回来了,这不,我刚才还在楼上遇上过呢!”
濮阳昱咧嘴一笑,“多谢啦!”
嘴上说着,脚下也不停歇,兴冲冲地直接冲进骆铭秋房中。
“小秋秋!我回来啦!小秋秋,咦?你怎么啦……”濮阳昱猛然推门而入。
夕日西沉,暮色将临。橘红色的夕阳透过半开的窗斜射进来,在屋内投下斑驳的剪影。骆铭秋面带郁色,浓眉微锁,坐在桌旁背光处一言不发。
濮阳昱心下狐疑,小秋秋怎么神色这般,莫非事情进展得并不顺利?随手拉过一张凳子,靠近骆铭秋坐下。
“那个,小秋秋,你怎么啦?”
骆铭秋却是自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好似没听见一般。
濮阳昱见他兀自沉思不言不语,便伸出五指在他面前晃了晃。嗯,还是没反应。该不会真呆了吧。实在忍不住伸出食指朝他脸上一戳。
骆铭秋这才回过神来,侧过头来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微锁的眉皱得更深了。
“小秋秋,你有心事吧,一定有吧,说来听听啊……”难道楚家不愿出手相助?
无人答应。
“小秋秋,说嘛说嘛,不要害羞啊……”
………….
“小秋秋,有事闷在心里对身体可不好哦……心中苦闷抑郁会使人精神恍惚,食不下咽,夜不能寐……长时间休息不佳,又会造成头昏眼花,四肢无力,腰酸背痛筋骨痛……”
…………...
“呜……呜……小秋秋竟然不理我,你不是口口声声说我是你师弟么,可如今你心里有事却不肯告诉我,你所作所为哪有把我当作你兄弟的样子,呜呜……原来小秋秋对昱儿所言都是假的……昱儿好可怜,昱儿被小秋秋骗了……”
太聒嗓了!老天爷啊,让世界清静清静吧!
骆铭秋的耳朵都开始发麻了。侧过头来本欲瞪他一眼,让他闭嘴,不料却发现对方正以极其忧怨的眼神望着自己,看得骆铭秋浑身一哆嗦,连忙转过头来,直视前方,缄默不语。
…………
时间,一分一分流过;光景,一点一点消磨;而我们的濮阳昱小朋友,依旧不离不弃的以极其专注而热烈的目光注视着他身旁的小秋秋。
骆铭秋强忍多时,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濮阳昱的耳朵动了动,准确无误地捕捉到这一讯息。屋内立马安静下来,仿佛刚才一切的嘈杂声音都只是人的幻觉。
骆铭秋缓缓开口:“不久之前,在来时途中我们曾与一少女发生过争执,你可还曾记得?”
濮阳昱歪着脑袋略微想了想,“哦,你是说我们在客栈遇到的那个身着紫衣为人骄横的小丫头吧。当然记得,差点让她抽了一鞭,哪里能忘得了……话说那死丫头也太不讲理了,那次明明是她错在先,还硬是诬赖我们欺负她……”
闭着眼碎碎念啊碎碎念,念到尽兴之处却突然打住,两只眼睛猛然睁开,精光一闪,好似突然发现天下奇观一般,连声音都拔高了好几倍:“啊,啊,小秋秋,难道你,难道此时你神思不佳竟是因为那个小丫头!容我想想,容我想想啊……莫非当时你已对她一见倾心,一别之后竟是久久不能忘怀……而今天下之大人海茫茫,芳踪无处寻觅,相思无处解……因此你郁郁寡欢闷闷不乐……”
骆铭秋正被他的一惊一乍搞得摸不着头脑,等听完他所言却是气得说不出话来。不想濮阳同学却站起身来,在房间里踱来踱去,越说越兴奋:“唉,小秋秋,不是我说,天涯何处无芳草啊,你就看开一点吧……”
“无稽之谈,荒谬至极!”骆铭秋“腾”的一下站起身,嘴边的话来不及思考便脱口而出:“若不是你整日胡言乱语,今日怎会如此麻烦!你可知道,你口中的‘小丫头’正是‘天楚世家’的二小姐!”
濮阳昱听后一怔,等等,那个“一味药行”不正是楚家名下的产业么,这下可清楚了,敢情是小秋秋去楚家碰钉子啰。
话才出口,骆铭秋便觉自己失言了。心道这下可好,依濮阳昱的性子,免不了得花时间给他解释得罪了楚家小姐是如何个麻烦法,不由得心内苦笑:濮阳昱满口胡言口无遮拦,自己自是极为清楚,却偏偏与一小孩儿计较。而且这些事讲与他听也没有什么用处,实在是没有告诉他的必要,想来还是自己多此一举了。
思及至此,抬眼看见濮阳昱已坐回自己身边安静望着桌面一语不发,不由有些尴尬。本来准备随口打发他的话也吞回了肚里,张了张又不知说些别的什么,想了想终是没有开口。
“你今日去楚家拜访,没见到楚南天本人吧!”
骆铭秋心内正在计较,突闻濮阳所言,不由心下一惊,侧过脸来两眼紧盯着他:“你怎么知道我今日去了楚家?”
濮阳昱白了他一眼:“你没去,又怎会知道那紫衣少女是楚家二小姐。”拿起茶壶,自倒了一杯茶水,“不过,我也有些好奇,你怎么确定那个紫衣少女便是楚南天的丫头?”
骆铭秋本有些吃惊,听他如此一讲却也觉得在理。思及他刚才所问,脸上的表情很是尴尬,看得濮阳昱好奇心猛增。
“小秋秋,快讲来听听啊……”
骆铭秋不想回答又不知如何拒绝,踌躇片刻还是开了口。
“那个……我去到楚府,本欲让那看门小厮为我通传一声,却正好碰上那少女从府外回来,分明听见那小厮称呼她‘小姐’……”
话说至此,戈然而止。
看见骆铭秋愈发尴尬的面色,濮阳昱难得表现出善解人意没有继续追问,接下来的事不用多想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了。
想来那小丫头不仅蛮横而且记仇。小秋秋怕是连楚南天是圆是扁都没见着,直接吃了个闭门羹。
“啧啧,小秋秋你可真倒霉啊,好死不死竟然得罪了楚家小姐……”
濮阳昱颇为同情的眼神看得骆铭秋血气倒流。这死小孩压根忘了这楚家小姐是谁先惹上的!
“哎,这下可有些难办了,有那死丫头从中作梗,采办草药的事怕是要费些心思了。不过小秋秋你可得快点啊,大爹小爹可都蹲你师父那儿等着呢!”
这,这小孩可真是……
等,等一下,骆铭秋似突然惊醒般紧盯着濮阳昱,一脸惊诧:“你……”你怎么知道我拜访楚家与采办草药有关?
濮阳昱若无其事的瞟了他一眼,自顾自地喝着茶:“你不必惊讶,也无需询问我是如何知道的,反正一切我心中自有数就是了,如今你有何打算?”
骆铭秋仍处于惊讶之中,愣是没回过神来。一直以来,他都只当濮阳昱是个贪玩胡闹的小孩子,让他随着自己下江湖也是逼不得已,濮阳昱身子弱性子倔,冷木然怕他跟着上山染上疫病,让自己带着他也不过是想拖延时间罢了。这一路上看着濮阳昱只觉得他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念着他身子较弱,回此一路上也是多加照顾处处容忍,自己所要做的事和心中所想也从未对他讲过,不料一切他都了然于胸……
骆铭秋怔怔的看着一脸闲适的濮阳昱,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清面前这个爱胡闹的小孩了。
“喂,小秋秋,我问你呢……”
“啊,”骆铭秋在濮阳昱的“骚扰”下回过神来,“嗯,我打算来日再上楚府,不管怎样也得想尽办法见到府主才行!”
“嗯,嗯,勇气可嘉啊!小秋秋,你不畏艰难险阴障碍重重勇往之前百折不挠的精神固然值得钦佩,但是……”濮阳昱眨了眨亮闪闪的眼:“经过今日一事,只怕日后你还未踏上楚府的门槛,那大门就被无情的关上了,如此下去即便你五十年如一日,那楚南天也不可能知道有你这号人物去找过他啊。”
骆铭秋默然不语。这也正是他担心的地方。正式的拜访恐怕是没机会了,既然是有事求人也不可跃墙夜访,楚家高手云集,万一还没见着楚南天就让人发现了,那可是长了一千张嘴也解释不清了。若不是在府内而是在府外偶遇也不失为一个方法,可无奈时间紧迫,而这个法子全凭“机缘”二字,实践起来难度太大,不得已只能舍弃。
唉,本来挺简单的事如今怎变得这般复杂……
濮阳昱目不转睛的盯着骆铭秋,看着那张脸色越来越无奈眉头越皱越紧的刚毅面孔,不禁笑得得意:“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呃?骆铭秋看着濮阳昱,表情期待且疑惑。
“咳咳”濮阳昱清了清嗓子,撩了撩衣摆笑嘻嘻的站起身来,“方法呢,很简单。那就是——我代你去拜访楚家。”
“啊”骆铭秋呆了三秒,随后反应过来:“可是你才出江湖,名不经传,只怕小厮不肯为你通报,楚南天也不愿见你啊。”
濮阳昱闻言狠命白了他一眼:“你笨啊,随便顶个江湖名人的名号不就成了!我就不信楚府的一个看门小厮能把所有的江湖名人认全了不成。”
“可是,一旦见府主势必会真相大白,到时……”
“到时再给他解释呗,再说了……”濮阳昱笑嘻嘻的拍了拍骆铭秋的肩膀,“我虽然是假冒的,可小秋秋你这‘剑君子’的名号可是如假包换啊!”
“那,你想借谁的名号?”
“……言峤……”
啊!骆铭秋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咽死。
言峤是谁啊,人家江湖第一美男子,萧洒俊逸气宇不凡风度翩翩才识超人!那可是无数女子的梦中情人!大家来来来,再看看我们濮阳昱小朋友,瞧瞧,那小身板,那细胳膊细腿的,再瞧瞧这莹白如玉的小脸,那黑亮黑亮的大眼睛,啧啧,活脱脱一□□,往广大女性同胞面前一站,只能激发她们嗷嗷待哺肆意泛滥的无限母爱……
(某黄花:看来某人极度缺乏自知之名啊……
昱儿:滚!!!
一脚踢飞之)
“那个,你还是换个人选吧!”怎么看也不能把你和和那人联系起来啊!“言峤可是江湖第一美男子啊……”
“怎么”濮阳昱看着骆铭秋,双眼寒光四射:“你质疑我男子汉的魅力么?”
骆铭秋被他看得浑身一颤,连忙摆头:“没,没啊,当然没有……”
“那就好。”濮阳昱嘴角一咧,又恢复那副阳光灿烂的笑脸,“一切就这样定了。啊,这么晚啦。小秋秋,我们叫点饭菜来吃吧,啊,我肚子好饿啊,饿得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话没说完人已经躺在床上瘫着了。摸了摸肚子,濮阳昱又唤了一声:“小秋秋,我好饿好饿好饿哦……”
一旁的骆铭秋哭笑不得,只能无奈的叹口气,站起身准备唤小二送些吃的上来。
不对,才走出两步,骆铭秋突然感觉到四周有一股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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