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湛蓝的海被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银纱,月光的碎片随着绵延的波涛荡漾,然后随着海潮,撞向礁石,碎成星星点点。
听海崖下永远是热闹的,那里是海潮的乐园,他们在深夜里也是那样狂欢和喧嚣,尤其是今夜,这里将迎来一场祭典——为了那些守护着这个岛和这片海的生灵们。
海风吹散了崖头上焚起的香纹,任性的卷走了龙涎香的气息,把它带向远方的来客。
我站在崖上才一刻,就已经被这味道薰了一身,怕是洗三天也洗不去。龙涎香极其珍贵,尤其是白色的龙涎成香,气味胜过薰香许多,而且缭绕多日驱而不散。这香也甚是霸气,硬是能把整个山里的凡是雄性的鸟兽蛇虫吓得退避三舍,闭门不出。更邪气的是,这香害我去年被一只母狒狒一只母老虎两只母狼四只小母兔还有五只雌松鼠追的半个月不敢上山。
一边盘算着要不要在海祭结束后,把身上这些衣物就地处理掉,一边继续手上的动作。我左手拿起一把匕首,头一偏,把袖子一撂,在右臂上轻轻划了一下,还来不及感叹自己动作快、狠、准,殷红的血就已经从伤口渗出,微微松了口气,任其顺着手臂,划过指尖,落入准备好的碧玉杯。
嘴边的珂贝,吹奏出悦耳的妙音,幽鸣声穿透海潮的嬉戏漂向海的那一边,那里依然看不到头,凝着一湾幽深的静谧。
螺声不止,却是在电光火石之间,三只巨物破海而出,是巨鳐,它们的身躯挂着一串串银光,飞扬的散入海中。
我就直直的看着他们向听海崖飞来。左右两只身形较为圆润,背上的要色比虹还要绚烂,飞起来像一块华丽的圆毯,身体边缘随着风上下波动看起来甚是轻盈,细而长的尾巴在风中轻轻舞动。
中间的那只,去年我并没有见过,那应该是一支帝王鳐,它菱形的身体张开打开有三十尺宽,背上的墨色皮肤光滑得映出了一轮华月,那菱形的身驱边缘,金色的云纹尤为耀目,传说那比世上所有龙袍上的云纹还要精致。月白色的腹部后端,左右生出长长的腹鳍,上面越是覆着黑色的鳞甲。细长的黑色尾巴末端,有着金色的倒钩——若是被刺中,不但只是受伤,怕是要中毒。
我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向我的方向冲过来,没有一丝忧鱿鱼。本能的,我知道自己不能躲闪。直至他快撞上我,却突然一旋身,嚣张的带起一阵劲风,把我本就不甚齐整地发吹得更乱,细长的尾巴从我身边滑过,我的心不禁随之战栗。
巨鳐的身影渐渐远去,我舒了一口气,右臂上微微的刺痛让我有些不爽利。
把碧玉杯一掀,血珠泼洒出去,混入海涛中,不留一点痕迹。
望着听海崖下若隐若现的金色背鳍,我抖擞了精神,飞身跳下去。
此刻,不能输!
这一场祭典,只关于,认同和征服。
三日后的傍晚,我把小非从一群孩子之中嘀溜了出来,在他不满的眼神中,把装得满满的背篓放在他面前。
“背上,和我上山去。”
“这些是什么?你要去喂牛还是喂羊。”他看着篓中杂草似的东西,努了努嘴。
“不是喂牛,倒是可以用来炖‘牛肉’,正好可以当佐料。”我咧开嘴,阴测测的朝他一笑,眼前的小肥牛肉质不错,拖上去,炖了。
他嘴角抽了抽,“施主,老孙并不如你家相公牛魔王那般肉质肥美,只是瘦皮猴一只而已。”
“阿弥陀佛,悟空,怎得就不认得为师了呢?”这娃不知哪听来了一个叫做《西游记》的故事,哄得岛上大小孩子一愣一愣,我也就林林总总的听了好些,最近趁着搓澡之便,又哄着缠着搜刮来不少,也不知道这孩子哪来这么多奇怪的故事。“莫非,你并非我徒悟空,而是那六耳猕猴?!啊~~~你这妖精!”
我作势以袖遮面,颤着身子,实则是在袖子低下偷笑,想象那张小脸上出现以往一样既无奈又憋气,戴着那么一点点(迷之音:只是一点点么?)鄙视的神态,小孩子却半天没动静。
我抬头一看,小孩子已经背上背篓,抱着胸就这么看着我,见我看他,还挑了挑眉,就再无表情,更是没有半分我所想的那些。“你这孩子真不讨人喜欢,逗两次就不好玩了。”伸手上去□□他香香软软的脸蛋。
“师父,莫贪玩,太阳快要下山了,快随徒弟上山吧。”他今日却没有扒掉我的手,脸被我左捏右捏,话说得还是清清楚楚。
“是,徒弟可要为师抱抱。”我眨巴眨巴眼。
他不领情,转身头也不回的向前走,脚步异常坚定。
“小破孩,不知道儿童的脸捏多了会容易流口水阿。往篓子里垫石头不如直接打几对金镯子金链子套我身上一劳永逸。”
前面嫩呼呼的声音如是说,我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这小孩莫非是人精不成。
夕阳撒了他一身,小小的纤细的肩膀上爬上了金色的光辉,柔软的发染上了金色的明彩,他回头,眸里漾着一潭琥珀色,出奇的漂亮,粉嫩的嘴唇上下张合。
“你还不走,回来晚了,又要被舒姨拿着扫帚追了。”
说来,我娘也是那《西游记》的忠实听众之一,最近她最大的乐趣就是每天等在家门口,一见我回来,就大喊:“三打白骨精!”追得我满山跑。
有时候我会瞄见,小孩子在角落,笑得诡异。
果然,不能被小孩子的外表迷惑。我马上跟了上去,顺手又拣了块石头丢进背篓里。小孩子的步子顿了顿,继续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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