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穿来的祸害》4.四 较劲

    海祭那日，已经是深秋了，小孩子的畏寒症虽然好了许多，但是秋夜的寒露毕竟还是伤身的，最近几天，我总是趁着太阳下山之前，就早早领着他上山泡澡，因为小孩子的坚持，自然是用跑的，只是看他跑的小脸红彤彤，脚也经常磨出泡，却还是忍下了块出口的话，我知道，叫他不需要勉强自己，他也不会听。我知道，那个小身体里，自尊和傲气从来不必别人少
    但是今天，我不顾他的反抗捞起他往怀里一塞，匆匆忙忙就往山上的温泉奔，当然是用轻功。
    “对不起，我今天来迟了，所以我们抓紧时间。”
    小孩子的在我怀里虽然是安分了下来，但小脸是红了又黑，黑了又白。
    “今天晚上我有事，所以咱就不跑步了。”小孩子的脸色虽然依旧很臭，但是总归是没有再变颜色。
    “你要去哪里？”小孩子听话的任我摆弄着，默然间却忽然抬头望着我，周围水汽弥漫，那双黝黑的眼眸又一瞬间让我恍了神。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哪里？”手上的活不停，我略感好笑看着这张严肃的小脸，哪里还有那天夜里在这里遇见的小孩的样子，活脱脱的老人精。这两个月的相处下来多多少少是看出他的一点真性情了，在大伙面前还有装着点小孩的样子，只是在我面前就是有些不一样。
    好吧，我承认，有时候是我把他逼急了，才让他露马脚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觉得他和一般的孩子不一样，看他跟着孩子们捉迷藏扑蝴蝶我就觉得别扭。一来二去，他现在在我这倒是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我就不能在家秉烛夜读，像你说的头悬梁锥刺股那般，等着考取功名飞黄腾达？”
    他居然撇嘴一笑，轻哼了一声，“这是我今年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且不说你没那个志愿，有那个志愿你也抛不下这里吧，未来的岛主。”
    “死小孩，你这是什么破表情？也不知道跟谁学的。”我忍不住捏着他的脸，搓了几下。对于这家伙，我总是有存在一种矛盾的心态，觉得他和普通小孩不同，但又不喜欢他有时候的表情，好像把什么都看透了似的。
    腰上冷不防备不轻不重的捏了一下，又麻又痒的感觉，让我还没来得及惊呼就一屁股滑坐在池底，心里庆幸每次我们都在比较浅的地方，若不是就真的要吃水了。手上一使劲把那小身子也往一拉，那孩子却也似乎早知道我有这一着棋，一点也不慌乱的把手攀上我肩膀死死拽住。
    我定神一看，近在咫尺的小脸上竟有一丝得色，展眉而笑的眼睛刹是明亮，好像漫天的星辉都落在其中。
    “算是赢了你一回。”
    “暗箭伤人可不是君子之所为。”我整理了一下心情，朝他咧嘴一笑，“不过，小非你也就真是小人儿一个，这句话对你倒是不适用。”
    “这叫兵不厌诈。”他又向我的腰出手，只是被我一手截住，“这叫做宁为真小人，不为伪君子。”他指了指自己。
    宁为真小人，不为伪君子……我来不及细想这小孩子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或者我根本不想去深想，真小人比起伪君子不知难为多少倍。
    “小非，你现在说说就算了。”我穿好衣裳，看看已上中天的明月，赶快帮小孩子打理好，急急往山下奔。
    回到家的时候，枫姨，也就是小孩子他娘，正在帮他煎药。于是我就领着小孩子进了他房间。
    我记得自己这么大的时候，还常常缠着要和爹娘睡，最喜欢睡他们中间，小渊和小寒好像也是这样，所以便私以为所有小孩都应该是这样的。但是，注意到小非以后，才听说这孩子三岁以后就死活不肯和他娘睡，害得枫姨还郁闷了好一阵子。
    我前些日子问过他，一个人睡会不会害怕，结果他瞥了我一眼，当时，让我初尝了被小孩鄙视的感觉。
    我也曾想过，自己之前怎么就没注意到小非，毕竟他是这么奇特的一个小孩。后来某天跑步上山的路上，我不小心就说漏了嘴，结果又被用眼神鄙视了一回，那张小嘴一撇，不轻不重的飘来一句：“你天天对着自己，自然不觉得别人有什么好奇怪。”敢情，他觉得我比她奇怪？！
    小非平时像小猪一样，跑完澡回来，就爬上床，等着吃药睡觉。今天却是上了床，靠着床头，也不躺下，精神头十足地盯着我瞧。
    “怎么，难不成我脸上开了朵花？”
    “我总觉，你等一下要去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哦？”
    “我听说，今天是海祭。”
    “对，我就是去忙那个，但是那可不是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听到外面枫姨的脚步声，“所以不陪你玩了，你要好好睡觉。”
    踏出房门时，和枫姨打了声招呼，我才急急往东崖那边跑。
    最近太执迷于医术堆里，特别是对刮痧和推拿之术，都忘记了海祭的事，直到昨天爹提醒才想起来，忽然发现最近的自己真的有些恍惚。
    就像今天，居然被小孩子偷袭中招，小渊小寒要是看到了，不知道会多惊喜，毕竟那他们两个从小到大就和我斗法斗大的，可惜是一次也没让我中招，反而自己弄得灰头土脸。嘿嘿嘿，早生五年也不是白生的，谁叫那两个小滑头玩了那么个五年才从娘的肚皮里出来呢。
    但是，那个破小孩……
    好像……
    比我小了十岁啊……
    郁闷，不想了。
    “少岛主，东西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开始海祭了。”
    “易叔，你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我来就行了。”
    “好，那我先回去了。”易叔的眼里有些忧色，但是却没有多说什么转身离开。那清瘦的背影依旧挺拔，夜风下却有些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