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是离人歌》3.第 3 章

    翎淼宫   绍王五年
    华衾刚踏进兰泽小筑就见婢女慌张不已。悠汀、蓝芷跪在华衾面前,声音中没了平日的镇定,
    “奴婢该死,请宫长恕罪。”
    “何事?”
    “奴婢失职,宫主与汲黯少爷出翎淼宫,受伤而归……啊……”
    语未尽,蓝芷已跌倒在地嘴角渗出血丝,悠汀重重摔向墙壁,没人看清华衾是如何出手,一切仿佛只是抬手之间。悠汀、蓝芷自幼习武,仍被华衾伤至如此,若是常人只怕早已丧命,可见他已盛怒至极,摔下二人后便急急向内室而去。
    进入内室就看见,与宫主年纪一般的汲黯浑身污渍混着斑斑血迹跪在榻边。榻上的小人儿身上几处贴着药膏,紧闭双眼,眼角余有泪迹。华衾一个箭步上去,坐在床边轻唤“宫主”,小人儿听到声音微睁满含泪水的双眼,那双眼像极了她的母亲,
    “华叔叔,不要责罚汲黯,是本宫命他带我出翎淼宫的。”特意加重‘本宫’二字,一开口就忙护向汲黯。
    华衾看向床边浑身伤痕仍倔强不语的男孩点点头,冷着声说,
    “回汲水阁思过,没我的允许不准出阁。”
    男孩称是,起身离开时仍满含歉意的望着颜子渊。
    华衾轻声问,
    “疼吗?”
    榻上的小人先点点头复又咬着唇摇摇头,华衾失笑着宠溺的用手抚摸着她的脑袋,
    “到底是疼还是不疼?”
    小人儿却一把抓过他的手指,急切的问,
    “华叔叔,外面的孩子说每个人都有阿爹、阿娘,可是……为什么我没有?”
    华衾望着小子渊满含泪的眼,暗想卿城的孩子如今也已5岁了,这无异于揭起5年前那段让他悲痛至今的伤疤。
    当初颜卿城站在崖边就是用这样的眼望着他,一头乌发被风吹得四散开来,绝世的容颜难掩她眼中的悲鸣,浑身的鲜血仿佛一朵朵妖艳的花,开满在她的白衣上,满是即将落败的美。那样绝望的眼神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在颜卿城眼中看到,让飞身上前相救的华衾不禁顿住了身形,看着她眼中蓄满的泪,终于顺着脸颊滴落,在风中四溅开来,唇中轻吐出“子渊”二字,眼中便失去焦距,直直向身后的万丈深崖坠去,那一刻华衾站在崖边只希望这就是天荒地老。
    感觉到手指那端传来的紧张,华衾扯起苦笑的嘴角,拍着小子渊的脸,
    “宫主当然有阿娘,你的阿娘是这世上最美的女人。”
    “真的吗?那么我的阿爹呢?”
    “报宫主、宫长!”这时门外的铁卫求见,来人头戴黑色铁面,遮住了他全部的面容。他低下头恭敬的将手中的竹筒递上,华衾打开竹筒内由密线探查来的绝密情报,信上内容为密卫探查到,近日有大批大内侍卫及太师手下的暗卫对段氏及翎淼宫秘密查探。
    华衾轻笑一声,将手中的绢帛放在灯烛下化为灰烬,皇室看来是等不及了,一场好戏即将上演。卿城啊卿城,你可预料到了这一日?我该如何守护你的基业,又该如何帮你手刃杀你那人!
    子渊看着华衾,不明白那嘴角的笑为何融不进眼里,于是用手拽着他,
    “华叔叔……”语气里有着不确定,却不料华衾问她,
    “宫主可是在这兰泽小筑待的气闷,所以才偷溜出去?过几日带你出去游玩可好?”
    一听能出去游玩,子渊便什么不快都抛之脑后,狠狠的点头,还说着也要带上汲黯,不一会便沉沉睡去,嘴角含着笑意。
    待子渊熟睡后,华衾便起身去了汲水阁。
    汲水阁内,汲黯跪地面壁,回想今日听到外面的孩子嘲笑子渊是没有爹娘的孩子,想着自己也是孤儿,但看到子渊眼里的受伤,便不顾一切的冲上前去想把他们都打倒,却不曾想连累子渊受了伤。
    此时心中万分懊恼今日为何如此冲动,他也是没爹没娘的孩子,爹娘于他而言只是一个名词,没有明确的定义。听说自己还在襁褓中就被带回翎淼宫,伴宫主一起成长,这里就是自己的家,终生的使命便是保护宫主,宁可牺牲自己也要护宫主周全。虽然这些是深深刻在心中的话,但是现在的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终生保护宫主,直至很多年后,当子渊教给他家的真切定义,带给他家人的感受,他才真正领悟此生不悔。
    华衾站在暗处隐去气息,盯着汲黯许久,脑中不断回想颜卿城坠下崖的画面,哀叹自己终是没能护她周全,怕自己有一日仙去,又无法继续保护她的孩子,他需要一个能一直守护子渊的人。于是他露出声息,踱步到汲黯面前,
    “今日觉得无助吗?看到无法保护宫主觉得无助吗?”
    面前的孩子犹豫着点下头,华衾却笑着摇头,心中明白没有经历过生死的挣扎,怎能理解何为绝望。随后他缓缓开口,
    “有种歹毒的武功名为终离,练此功能够独步天下,只是……最后练功之人会容貌尽毁。”这声音中没有一丝温度,令闻者打颤。
    华衾转身离开,即使心中不忍,但仍说,“等你感到无助的那天便来找我。”
    汲黯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耳边只余那句,
    “等你感到无助的那天便来找我……”
    【胤京  绍王五年 】
    “诶~刚出炉的包子~热腾腾的包子~” 正午之时,街西的小贩二狗子正扬着头叫卖包子,一时间市集上的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这是街边出现的一队人马,让市集上的人们都自动闪向街两旁,二狗子顺着人们的目光望去。
    只见领头的是一位骑在一高大黑骏马上的年轻男子,只是他眼神犀利,让人不敢多望他几眼。他的身后是一架白色马车,车身明明只用一层薄透白纱遮住,却怎么也看不见里面的人,不禁让人浮想联翩,马车内到底是位翩翩贵公子,还是一位窈窕佳人呢?马车前方站着两位绝色少女,只有13、4岁的模样,但是走起路来坚定如风,一看便知是身怀武艺。右侧一棕色骏马坐着一个面容清秀的男童也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眼神定定的看着前方。马车周围还有十几个头戴金色面具的佩剑侍卫。
    二狗子看着这一行人等绝非普通的官宦富贵人家,肯定是一条重要情报,心中暗下决定要立即通知主上,面上的沉思一闪而过,即刻就恢复了普通小贩看热闹的嘴脸,只是他却没有注意到那黑骏马上的男子嘴角的冷笑。
    这队人马便是小子渊一行人,今日华衾带着子渊外出游历,子渊坐在马车内不安分的东张西望,集市上的普通小玩意对她来说却是闻所未闻,新奇的紧,原来外面的世界是这样有趣,除了上次和汲黯偷偷出去一次以外,子渊从未踏出过翎淼宫,一直以来都是在宫内过着每日被逼着学武,深受华衾保护的生活。现在看到了外面的世界,见到这么多的人,这么多的物,心想着如果能够不回去该有多好。
    华衾此次特地选择了走这条繁华的市集,他心知有心人一定会记下他们的踪迹,他倒要看看还有何人出于什么目的要灭翎淼宫。
    不消一会他们便出了城,打算去往相邻的桃叶镇,桃叶镇虽小,却以灵山秀水而小有名气,胤京的不少文人墨客也都愿意去那里泛舟湖上、吟诗消暑。
    突然前方传来刀剑相斗声,只见十几名土匪正围攻几名做家丁打扮的男子,家丁们一直极力保护他们身后的马车,可见车内定是重要之人。虽然这些人做土匪打扮,但是攻守不乱,俨然训练有素,尽管几名家丁武艺不凡,但终究寡不敌众,逐渐呈弱势。一名领头土匪乘乱跃起,一刀劈向马车顶,剑气竟将马车一分为二,只见一名中年男子怀抱一个男童迅速飞出车外,中年男子其貌不扬,可是怀中的男童竟是一头银发,在风中飞散,众人都有了一刻的失神,银发在阳光下越发刺眼。
    子渊在马车内看得呆了,从来没有见过银发的人,不是漠漠白发,而是散着冷光的银发。
    “华叔叔,本宫要那个男孩活着。”子渊不自觉的说出口来。
    华衾低声称是,身形移动,随后一个挥刀正砍向那二人的土匪脑门命中暗器,身子直直倒了下去。那领头人见那是枚水珠形的玉暗器,吓得惊呼“翎……”,所有土匪惊愣的看向华衾这边。只见华衾从马上一跃而起,飞向领头身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剑架在他的脖子上,
    “谁派你们来的?”话刚说完,那领头人将脖子往刀口一送自尽了,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咬舌,一刻间没有一个活口留下,此时已是遍地死尸。
    那被追杀的中年男子迅速收整好情绪,上前一步抱拳道,
    “我等是胤京的商人,此程是护送家中小主人前去寻访名医,不料途遇到恶匪,多谢壮士相助,段某感激不尽。”
    华衾暗想,这帮死士刀刀要至他们于死地,几名家丁是个个身手不凡,只微微一笑说,
    “先生无需如此,在下仅是奉主人之命救下二位。”
    那中年男子听罢,将身体转向白色马车,正打算向华衾口中所说的主人道谢时,却听马车里传出稚嫩笑声,众人转头看见白色纱帘被车内人掀起,一个身穿火红衣裙的女童灵巧跃出,轻松落地后并未看向众人,只愣愣的看着树下已经奄奄一息的银发男童,眼中闪着五彩光芒,稚嫩清脆的声音从小人儿的口中发出,
    “你的头发真好看,让本宫带回去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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