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好小姐,您已经对着这块玉傻笑了半天了!不如让沁菲也瞧瞧,这是个什么宝贝,让您乐成这样啊?”
“小丫头,你可说对了。这快玉色泽温润、质地细腻,可不就是个宝贝么。不过最重要的是,这是拣来的,不花一分钱,哈哈!”
“哦,原来是‘拣’来的!您是在哪条街上拣的呀?回头我也去那转转……不过还是不要了,那条‘街’可远得很,小丫头我一个人跑不了那么远,嘻嘻!”
“哇呀呀!欺负我下不了床,居然敢取笑我!你这个臭丫头!”
“嘻嘻~~我哪敢啊,要是这玉的主人回来了,还不骂死我啊!”
“呜~坏丫头!”
“哈哈!”
房间内,我和沁菲嬉笑着,气氛一片融洽。
塔赫动身去特兰夺已经有两天了,我天天掰着指头盘算:按上次的经验,他们这会儿应该已经到特兰夺了。两天,也就是4时,2880分钟,唉!怪不得这么漫长呢。他们到了那边后还得等那位公主的送亲队,“交接”完之后再回京都,全程大概要十来天左右。如果用度日如年来算的话,我还得等个十来年才盼得到他回来。本来一早就打定主意,就算尾行,也要跟着他们的大部队一起去的,这下可好,“脚踝骨折,最少要卧床休息一个月。”的医嘱一来,我就是再有心,也不敢了,我还不想半身不遂呢。好在那天在破庙时跟他要了他随身带的这块佩玉,此刻睹物思人,稍微可减轻一点我心中的牵挂吧。
“小姐,小姐?”沁菲用手在我眼前晃晃:“您又走神啦!”
摩挲着玉上那个苍劲有力的“赫”字,我的心中一片柔软:
“沁菲,你说我是不是太横蛮了点?这么贵重的东西,应该是人家主动相赠才好,我一个女孩子居然开口跟他要呢,他会不会觉得我厚脸皮啊?”
沁菲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您呀,几时又淑女过啦!您还记得在舍院那回,三殿下说要杖毙我们时您说的那番话吗?您指责殿下草菅人命、滥杀无辜,还说他如果不是出生在皇家,就什么都不是。当时那情景,真没把沁菲给吓死!我在这之前也伺候过好几位舍婢小姐了,可从没见过您这样敢骂王子的。我本来以为您这样一闹是火上浇油,三殿下肯定会更生气,谁知道殿下他不但没生您的气,还赦免了我们。您瞧,殿下被您骂成那样都接受了,现在您跟他要一块玉,又算得了什么嘛!”
我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撇撇嘴道:“果然是皇家饭养人哪,你这丫头,越来越灵牙利齿了。你这是在赞我还是贬我啊?”
沁菲吐吐舌头道,正色道:“当然是赞美了。小姐对沁菲有再造之恩,沁菲巴望着小姐跟三殿下能早日共接连理、举案齐眉呢!”
我心中亦是十分甜蜜,想了想还是说道:“谢谢你的祝福。不过这句话以后还是别说了,人多嘴杂,免得接外生枝。”
沁菲却是不以为意:“这有什么嘛!人人都知道大王子殿下很快就要成婚了,三殿下也不小啦,说不定忙完大王子的事,国王陛下就要准备为三殿下娶妃了呢!”
“好了沁菲,别说了。”我打断她的喋喋不休,皱眉道:“拉其滋教你的东西都忘记了吗,言多必失。”
“哦……”沁菲一脸委屈,还想分辨,见我脸色已变,终不好再说什么,收拾好碗碟便出去了。
我有些烦躁起来,却不是因为沁菲,只是想到索寻的事有些不安。那天我和塔赫商量,决定还是暂时不要把我们的事告诉他比较好。一来不想因我而伤了他们兄弟的感情,二来他也是快结婚的人了,虽说是政治婚姻,两人从未见过面,不过听说那位倩蓉公主二八年华,容貌清丽出尘、举止端庄,又饱读诗书,跟温闻而雅的索寻可以说是同道中人,难保他们不会互生情素。到时候他们夫妻郎情妾意、你浓我浓,索寻自然会慢慢淡忘我的,如此一来,倒是不要挑明的好呢。塔赫最终还是默许了我的提议,因为他比我更不愿意看到索寻伤心。
将刻有塔赫名字的佩玉用丝线串起来挂在脖子上,我轻轻地将它放进最贴身的地方。这块玉本是挂与腰间的,现在被我当吊坠带了起来,自然就显得太大了些。好在郝乌国的服饰都是以宽松为主,贴心放着别人也看不出来。半珏玉——塔赫与索寻各执半珏的玉——他们母亲的遗物。其中的一半,在我这里了呢。
索寻,你的深情我终是无以回报,只盼你与倩蓉公主能鸾凤齐鸣、百头到老,也可减少些我心中的愧疚;
塔赫,你为我背弃了兄弟情谊,我必用我的后半生来承诺于你。而这半珏玉,便是你我的见证!
正在这时,有侍女来通报:一名叫泽弥娜的小姐求见。我有些恍惚,但该来的总是要来,便让人带她进来。
再见到泽弥娜,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过半个月功夫,她怎会憔悴至此?原本如玉似雪的皮肤呈现出恹恹的蜡黄之色,本应灵秀的双目也有些涣散,脸上竟是未施粉黛。一向注重仪表的泽弥娜,这是怎么了?
“敏姐姐,你一定要救救三殿下,有人想要害他!”泽弥娜飞身扑将过来,两腿一曲,竟是跪了下来。
我大惊,连忙伸手去扶她。无奈自己的脚被厚厚的石膏裹着,想移动一下都很困难,泽弥娜又僵着不肯起来,只好由着她了.
“泽弥娜,你别慌!谁要害塔赫,慢慢说!”
泽弥娜雨带犁花的模样直教人疼到心尖儿里去,她哽咽道:
“是莎丽医官,我怀疑莎丽医官会对殿下不利!”
莎丽?我一怔。莎丽早在塔赫审讯她的时候就咬舌自尽了,泽弥娜怎么会……?于是不动声色地问道:
“你为什么这么认为?发生什么事了?”
“敏姐姐,你们都以为我回到客栈后是惊吓过度而昏迷的吧?”见我点头,泽弥娜又说道:“其实事实不是这样的!我并不是自己晕倒,而是被人打晕的!”
“什么?你是说莎丽打晕了你?”我倒吸了一口气。
“是的!当时我回到客栈时殿下他们都不在房内,只有莎丽医官一人。她说发现我们失踪后殿下便带人四处去寻找,留她在客栈等消息。我大致跟她说了一下我们被掳的经过,便准备出去找殿下他们,好去救你和拉其滋姑娘。但是我刚转身就觉得后颈被人用力打了一下,跟着我就晕了过去。等我醒来的时候就看见你们已经被救出来了,而莎丽医官也不知去向。殿下说宫里急召,她已经先回宫了。我心里十分慌乱,本想把这件事告诉殿下的,但又怕事关重大,而且自己也没有亲眼瞧见是莎丽出的手,所以就一直忍着没说出来,只告诉大家我是受惊过度才晕过去的!”顿了顿,接着说道
“回到京都我越想越后怕,万一真的是莎丽,那她在宫里随时可以对殿下和姐姐下手啊,我很想告诉殿下这件事,但是我的身份……而且殿下最近似乎很忙,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思来想去,还是来找姐姐商量了!”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隐情,我叹了口气说道:“真是难为你了,泽弥娜。不过你放心罢,莎丽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她不会再对塔赫带来什么危险的。”
泽弥娜一脸迷茫,皱眉道:“姐姐的意思是说,绑架我们的人真的就是莎丽医官吗?可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啊?她受到了惩罚是什么意思?快告诉我好不好,你们为什么都要瞒着我呢?”
我低下头轻轻笑了起来,嘴里一片苦涩:“绑架我们的人并不是莎丽,她只是受人指示通风报信罢了。有人抓了她的孩子威胁她……什么样的惩罚我也不是很清楚,总之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你也不用再担心。塔赫身边高手如云,他不会有事的。”
“是真的吗?”
“嗯!你不相信我,也该相信塔赫吧,他一向很有分寸。”
“那倒也是。”泽弥娜这才有了些笑意,随即面上一红,羞怯道:“还是敏姐姐沉稳,不像我,遇到一点事就慌了手脚,真是没用!”
起身环视了四周一下,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好奇道:“拉其滋姑娘还好吧,怎么没看见她呢?我也想要跟她道个歉呢。”
她清亮的眸子让我倍感虚弱,只怔怔道:“好?嗯,她很好……我们都好。”
“敏姐姐,你没事吧?”见我脸色不济,泽弥娜关切道:“可是脚上又疼啦?对了,我认识一位大唐来的大夫,他对跌打损伤一类的病症很是熟手。明天我便请他过来给姐姐瞧病,可好?”
“那就先谢谢你了。”冲她感激地笑笑,道:“宫里的大夫硬是要我在床上躺一个月。唉,再这样下去我的屁股都快坐出疮来了!”
泽弥娜脸色绯红,轻笑道:“敏姐姐果然是性情中人,难怪殿下视姐姐为知己呢。好了,叨唠了这么久,姐姐也该乏了罢,我就先回去了。”见我颔首,起身福了福,便离开了。
掏出贴心放置的佩玉,那个“赫”字沉静地躺在那里,似乎也正在凝视着我。强忍的泪水终是忍不住滚滚而落。
塔赫,你对泽弥娜竟心疼至此,恨不得将她藏于世外桃源,不让她沾染上一丝一毫的尘俗。也是呵,像这般柔弱又纤细的女子,本就该被强势的男子揉进骨子里去疼爱。尘世间的纷扰、宫阙中的阴霾,都不该在她素洁的衣裙上留下星点痕迹。她就像一颗水晶雕琢的苹果,晶莹、通透,你想用上乘的丝绒将她层层包裹,你想用你的双臂,为她撑起一片明净的天空。如此的深情厚意呵!我是该赞你怜香惜玉好呢,还是该叹自己命贱福薄好呢?或许我的主动错了罢,或许我的沉稳也错了罢,或许我的真性情更是大错特错罢,只是塔赫,你可知道此刻,我有多么的嫉妒她。我真的,好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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