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呼吸了口气,整了整衣装,对绿翠说:“绿翠,你在外面等着我。”
“是,小姐。”
我无奈一笑。自己何必这般提心吊胆的,走这一遭不就得了,许是我自寻烦恼了。
小四掀了帘子,我走进去。
对着坐在那里的楼远同风清扬行了个礼。只见风清扬对我眨了一下眼,我真想上去甩两嘴巴给他,而现在却只能忍气吞声,还得赔着笑。真是怄气啊。
眼角的余光瞟了楼远一眼,他瘦了些许,眉头已有深深的纹路。
“小姐方才一曲真是惊艳全场。风某平生第一次听得如此曼妙的曲子。”
“公子谬赞了。”我淡然一笑。“小女子也就在这谋个生计。若非生活所迫,谁愿意沦落风尘。”
“小姐所言甚是。”风清扬轻轻的笑着,眼中的戏虐一闪而过。
转身对着楼远说:“静王爷,你以为如何。”
我看着楼远,他淡淡地笑着,一如既往的云淡风清。
见我看向他,微微一怔。
“小姐请坐。”风清扬用那把该死的折扇指着一旁的座椅对我说。
我报以一笑。
三个人没有个人说话,风清扬悠闲的喝着茶,楼远心思不定,也不知在想什么。而我,如坐针毡,坐也不是,离也不是。
“那个……两位公子是否要用点什么?”我无奈的看着他们两个。
“我自是不必了,不知静王如何。”风清扬冒出这么一句,丫真找抽啊,不配合我,还拆我台。
我看向楼远,他脸色微微有些怪异,怔怔的看着我,幽幽的吐了那么一句:“有翠花吗?”
我心一惊。手中的茶溅出滴在裙摆上漾开来。忙偷偷的瞧向楼远,他难道发现什么了,引起他怀疑了。
我看向风清扬,你可别在一边看着,救场啊。
“这翠花可是烟雨楼一大特色菜肴啊,静王爷怎会知晓。风某倒是不知,原来静王爷是同道中人。哈哈。”
我同楼远都被风清扬这么一句说愣住了。
只见他召了小四:“去,上酸菜来。”
要不是有人在场,我真要昏菜了。
有点创意行不,这人就和他的出生,他的名字一样没有创意。
等小四端了酸菜上来,我呼了口气,而楼远,似乎若有所失,在风清扬口若悬河的胡吹八扯下品尝了那么一点点特色菜肴。
“恕小女子失礼,我先回避下。两位公子慢用。”我无奈的笑着说。
风清扬摆摆手,示意我离开。
我转身拔腿就想走。
“等等。”楼远的声音在背后想起。
我的心惊了一下。继而换上笑容转过身去。
“公子有何吩咐。”
“方才惊吓到姑娘了。”
“没有。”
“姑娘为何……”他果真怀疑了。
“公子有所不知,我实在是不喜欢这菜,每每吃了就会难受,方才是担心公子让我一同用菜,才虚惊一场。”
“如此。我还以为……,罢了,恕楼某失礼了。”
我行了礼。淡然一笑。楼远你以为云苓吗?翠花茶,你竟也依然记得。
黯然神伤。
“公子如此倒是小女子失礼了。”
说完忙退下去,离开房门,拔腿就跑。
后来风清扬同我说,我离开的时候,楼远一直看着我。我便想了,究竟是我让他想起了云苓还是他发现了什么。
三日后,楼远即将启程远赴边关。
前夜,他邀我前去玉湖赏莲。
明月桥下,点点灯火。那么不真实的存在。
他立在船头,风拂过他的发丝,宛如月神般。
风清扬说我不该去,应该寻个借口推脱了。万一我在他面前露出什么马脚,一切都前功尽弃。
说道罪魁祸首,难道不是他。如果他不让我见楼远,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他见了我,温柔的笑。宛如初见那日。可是我知道,他的真正的笑容不是这般。他的眼中不再有那样的温暖,冷得仿佛能冰掉一切事物。
月光下,湖中的睡莲皎洁如白月。
我陪着他立在船头,终于再次在你身边了,哪怕只是那么一瞬,也好。
他开口说道:“那日见了小姐,让我想起个人。我以为这些日子,我已淡忘,到原来,却不是。”
我安静的听着,他这般让我于心不忍。
“初见她那日,我永远清晰的记得……”
“公子……”我轻轻的唤了一声。
“不知是怎样的女子,竟让公子这般喜欢着。”我看向漆黑的湖面,这般的黑,让我觉得安心,没有人能知晓它的暗涌还有它的心。
“她吗?我真是说不出她的好,抑或者,她的一切都是好的,没有缘由。”
湖面上的一缕轻雾带着思绪飘向远方。这该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所有的事情都不是偶然的,一切都是早已注定的。命运的红线早已将我们牵绊。
上元佳节,月老庙的许愿树下。楼远冷漠的看着男男女女在树下将自己的心愿写在签纸上,然后使出全身的力气抛向枝头。
“子玉,你不许愿么?”乔装而出的太子龙奕一手拿着扇子轻敲。
楼远淡淡一笑,他不希望儿女情长左右自己。情爱,在帝王之家,本就是不必要的存在。
“小姐,咱们早些回去吧,要是被老爷发现了,要责罚奴婢的。”
“放心啦,允儿,我们才出来一会儿,我可是等上元节等了许久了。”一个穿着嫩绿色锦袍的女娃用笔在签纸上认真的写着。
龙奕同楼远相视一笑,这么点大的女娃,竟然也知晓男女之情了。
女娃将手中的签纸拴在祈愿球上,用力的抛向枝头。摇摇晃晃的落在最高的枝丫上,女娃高兴的拍起手来,一旁的婢女见状忙拉了她离开。
“子玉不想看一下她写的是什么?”
“小女孩一时兴起,能有什么。”
龙奕示意侍卫取下。饶有兴趣的看起来。
“这女娃竟是为她父亲云中恒求的姻缘。云中恒那个老古板要是知道他女儿做出这般事情,不知道会有何反应。”递给侍卫:“小心挂好,难得她一番孝心。”
龙奕转身离开,却不知方才侍卫已是掉了一张签纸。楼远捡起,看着签纸上娟秀的字: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云苓。
云苓,这样简单的两个字,仿佛魔咒一般,敲击在楼远的心上。多年之后,登基为帝的龙奕问他,为了朕的帝位,你是否愿意娶云中恒的女儿?他坚决的点下了头,他愿意。他想知道过了那么些年,多年前的那个女子,她是否依然一如当初初见那般,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他看着我,眼眸中似有什么在涌动。“你真是像她了。只是……”他微微一怔,苦涩一笑:“从遇到我的那时起,便是她不幸的开始吧。”
我微笑着摇摇头:“公子也许想多了。如果我是真与她相似,她也定如我这般,不会觉得是不幸,因为被一个人这样喜欢着,不管是遇到了怎样的事,都是非常幸运的事情。哪怕只是短短的时间,也已足够了。”话一出口,便觉自己真是多话。
“我胡说着,让公子见笑了。锦然这般岂可与公子喜欢的人相提并论。”
“她,的确是这世上少有的女子。”
船驶到莲花盛开繁华之地,他轻踮脚,飞出去摘了一朵白莲。仿佛看着一件稀世珍品般。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姑娘相信这世上有这样的感情。”
我莞尔一笑:“自然是有的。”
他看着我,一瞬间的温情,转而又是那样的冰冷无情。
我从船内找出一只萧,男人的船,没有琴。真是有幸听我吹箫了,这可是我最拿手,比琴不知好哪去了。
“小姐会吹箫?”
“此前有从艺师那学着点。不知公子肯否赏脸听一曲。”
他颔首而笑。
我吹奏一曲《睡莲》,楼远,我知晓你的心,只是如若从一开始的相识不是那般,我定会好好爱你,再也不离开你。
曲毕,楼远微微的出神。我没有出声,看着星空,撇过脸去,轻轻地流下了泪。
随风而逝。
两人相对无言。
翌日。
我站在城楼上,看着远去的浩浩荡荡的军队,楼远穿着银色的盔甲,折着太阳的光辉,我竟是怎么也看不清他。
我朝着他挥手,楼远,此次相见,我已足以。无论是云苓还是锦然,我都在你的人生里出现了。以后,只要想起这些,我会心存感激。
只是他的心里,不会有我这个锦然。便是云苓,你也早早的忘却了吧。
谁,用尽力气,换来的只有半生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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