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曲曦漓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睡在一张十分宽大的金丝楠木床上,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薄荷味道,让人觉得精神都清澄起来。曲曦漓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之时脸颊有些微红,心中更多的是诧异鲁骁怎么不把自己带到客房而是他的房间?
曲曦漓匆匆坐了起来,因为太过心急而有些发晕,昨天的记忆在脑海中闪现,她记得自己去找了元芜橝,然后分别之后便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下去了。元芜橝?昨日起,是不是就已经分别了?想到此曲曦漓心中仍是隐隐作痛,毕竟人非草木,七年的记忆还是镌刻了一些往事在她的心上。
可是曲曦漓的性格,说出了不相往来的话,便再不会食言,也不会放任那些情绪蔓延。因此她很快就想到了别的事情来转移注意力,她就算再无目的地走,也没本事走到鲁骁的家里来吧?曲曦漓现在的记忆有些模糊,正在她出神之际耳畔传来金蝉的声音:“曲小姐醒了,可要奴婢服侍您起来?”
曲曦漓记得这声音的主人,撩开帐子就看见金蝉立在床边笑着问她。她余光不经意似的扫向别处,却发现屋内再无其他人。金蝉注意到曲曦漓的举动,一边用金钩将帐子挂了起来,一边解释道:“主子的房间不安排丫鬟服侍,所以今日就由奴婢一人伺候小姐起床,怠慢之处还请曲小姐多多包涵。”
曲曦漓听了金蝉的话连连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还有,金蝉姑姑也不必以奴婢自称,我左不过是个靠着父亲名头的人罢了。”说到最后曲曦漓的目光有些黯淡,如果从一开始她没有相府小姐这个身份,一切会不会都不一样了?
金蝉一早就看出曲曦漓不是这个意思,但却不说破,此时也注意到了曲曦漓的情绪变化,笑道:“主子在书房忙着公务呢。”
曲曦漓听完一怔,她明知道鲁骁本尊不可能在这里守着她醒来,但还是下意识地在屋内环视了一周想看看他是否在这里。她记不太清楚昨晚后来发生的事情,所以根本没想好见到他该怎么说怎么做。只是别人帮了自己又不道谢却也不妥,曲曦漓思来想去心中竟然焦躁起来。
金蝉点到为止,便略带歉意地朝曲曦漓道:“主子今日实在脱不开身,等下用完早膳金蝉送曲小姐回府。”曲曦漓听完心中不禁松了一口气,总算不用见他了,却又暗暗气恼自己这等小人之心的做法。
金蝉服侍曲曦漓起床用早膳,之后拿出了一套崭新的衣物给曲曦漓换上。曲曦漓认得,这是她上次去斐瑶宫中做客时斐瑶送给她的一套,斐瑶在斐然宫为曲曦漓备下了不少衣物,说是下次再来若是不回去也好换洗。她不禁好奇这件衣服如何出现在这里,待到金蝉引曲曦漓来到一辆马车前时,曲曦漓这才明了。
这辆马车正是属于斐然宫的,她昨夜是偷偷从皇宫更换衣服的地方跑出去的,竟没想过被家里发现之后的后果。如今看样子鲁骁定是已在斐瑶那里提前打了招呼,这才掩盖了自己昨夜一夜未归的事实。她之所以能离开皇宫来到这里,恐怕也都是鲁骁的安排。
想到自己以前似乎也有过一次几乎一样的经历,曲曦漓觉得有些对不住斐瑶这个好友,竟然总拿人家当幌子,日后定要前去谢罪。上次出现在鲁骁家里,是因为自己冲动去追姚氏吧,她两次最冲动的时候,鲁骁都在她的身侧。想到这里曲曦漓心中有些烦闷,她今天的情绪似乎很是不平稳。
今早大雪就停了,整个洛城陷入了白色的碎絮之中。街道上的积雪早已被扫清,但是房顶上的青瓦却还是静静地安睡在雪的覆盖之下。街上时而传来摊贩的吆喝声,间或有府邸厚重大门开关的声音,整个洛城开始从梦里苏醒过来了。
空气中飘来意思若有若无的熟悉味道,曲曦漓打起身边的帘子,只看到前边不远处飘着一家酒馆的旗子。那红底黑字的旗子上只简单地写着“酒馆”二字,被北风吹得飒飒作响。等到曲曦漓靠近看到大堂内两个伙计在一起说话的样子,昨晚碎片般的记忆在她脑海中浮现出来。
她记起自己一定走进了这里,记起她第一次喝酒就被呛的涕泗横流;她记起鲁骁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的对面,一副优雅的姿态目睹了她出丑的过程;她记得自己跌倒在了雪地里,大雪灌进了她的衣襟里;她记得最后一眼看到了玄色的衣摆,熟悉的暗纹,最后就剩淡淡的薄荷香味环绕着自己了。
待到马车驶过了那家酒馆,曲曦漓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姿势,金蝉怕曲曦漓过了寒气便轻轻唤她,曲曦漓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打着帘子。金蝉往曲曦漓手中拿的捧炉中又放入了几粒香炭嘱咐道:“曲小姐昨晚寒气入体,回府之后定要好生修养一番才是。”
曲曦漓微微点头,看着手中的那个捧炉,那是个鎏银飞花小熏炉,扁头大肚,捧在手中大小刚刚好。捧炉的侧面有个精巧的小机关可以用来添加香炭,上好的香炭在这种构造的捧炉内是不会散发烟气出来的。炉身上的点点飞花正适合曲曦漓这样烂漫年纪的少女,而且花瓣的眼色会随着捧炉内温度的升高而渐渐加深。
这是暗一一早给金蝉送过去的,金蝉知道这是主子亲自选出来的。“一直忙于公务脱不开身”的主子昨夜安排好一切后就在书房内歇了一夜,一大早又起来挑了这个暖炉送了过来。
曲曦漓轻轻摩挲着那些花瓣,她能明显的感到自己并没有受很重的寒气,也没有宿醉的痛苦。她知道好的解酒药自然不难寻,但是她在外面受的寒气却不是一碗药汤就能解决的。曲曦漓明白自己的身子算是有些弱的,如今反而觉得体内之气十分温和,右手在发辫上轻轻打着卷,曲曦漓看着长发一愣,她似乎明白了自己为何没有感到不适了。只是那个男人,怎么能用内力做这种事情?
对鲁骁的这些认识每多一分,曲曦漓心中的烦躁就越发蒸腾一分。她昨日才与元芜橝说了那样决绝的话,怎的今日脑海中就充斥着鲁骁这个男人?金蝉看着曲曦漓轻蹙的眉头,心中不禁暗暗感叹鲁骁的手段,主子这一步棋走得可真好。
她金蝉能做到大皇子府的内管家,眼力见自然是非同寻常的好。从曲曦漓昨日的酒气和主子的反应,她看得出这位小姑娘定是被什么伤了心,碰巧主子把借酒消愁的姑娘带回来了。只是金蝉猜对了一半,他主子是一路上一直都跟着曲曦漓,而且那酒还是两人一同饮下的。
金蝉心中暗忖,若她对昨日之事猜得不错,今日曲小姐定是既想跟主子道谢,又不想见到主子的。如今主子虽未出现,却比出现了的效果还要好。一言不发就将人送回去,依照曲小姐的性格定会纠结起来。曲小姐的眼里全是大皇子府的东西,心里又想着主子,昨日什么的便会被冲淡到一边了。主子这一招真是胜似如影随形,悄无声息帮曲小姐淡忘昨日的痛苦记忆啊。
曲曦漓全然不知道金蝉的这些心思,而她的确像金蝉想的那样没有再为昨日伤心之事困扰,只是她现在正被鲁骁困扰着。到了相府,她便要将暖炉放在车上下去,金蝉提前阻止了她道:“这捧炉就是为曲小姐准备的,这袋香囊内放着香炭,还请曲小姐保重身子。”说完金蝉又递给曲曦漓一个香囊。
曲曦漓直觉性地想要拒绝,可又觉得自己这么做岂不是很可疑?这个时候拒绝任何大皇子府的东西都显得有些欲拒还迎。那些大恩都承得了,这会儿开始在意这些小恩小惠岂不是矫情?接过那捧炉,曲曦漓任由金蝉将她送下了马车。
青芷和红儿听说曲曦漓回府早早地就带着小丫鬟过来候着了,红儿在曲曦漓下车的时候就连忙将大氅将曲曦漓围了个严严实实,虽不是大早晨,但此时的寒气也是不可小觑的。
青芷从曲曦漓手中接过香囊,向金蝉行了个半礼笑道:“多谢公主费心了,还请姑姑代给公主请安。”青芷只当金蝉是斐瑶公主身边的嬷嬷,可她又觉得金蝉这么年轻和那些宫里的老嬷嬷不大一样,如今也是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金蝉也不否认,看到青芷和红儿的时候她已经将人打量了一遍,一个稳重细心一个识趣儿机灵。金蝉朝青芷点了点头,又对曲曦漓行了个礼道:“既然曲小姐已经送到,那奴婢也完成使命该回去了。”曲曦漓留了青芷带着小丫头送金蝉离开,自己则是带着红儿等人先回院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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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都快乐的苟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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