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生花》17.伊人红妆

    一段时间下来，与辛白林也算得是投缘。辛白林不愧是玉城有名的学士，才艺见解自是独到，对像在烟雨楼这样的姑娘是敬重的，让我想到了柳永。
    “辛先生倒是让我想起一个人。”
    “是吗？能让小姐记得的定不是一般人。”
    “他倒是算一个写词高手。”我淡淡一笑：“那首《雨霖霖》，我甚是喜欢。”
    “不知能否告知与辛某。”
    我站起身，看着枝头已然悄悄绽放的梨花。“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说着心里却是伤感起来。微风拂过，吹落几片花瓣，如雪般洋洋洒洒。
    眼睛微微一涩，轻闭双目。多情自古伤离别，此去经年，往事竟是如烟。
    我转过身，微微的笑了下。“让先生见笑了。”
    他欲言又止，没有说一句话。
    许久，他抿了一口茶。
    “小姐似有心事。”
    我轻点头。回以抱歉的眼神，有些事情是不能诉于他人的。
    “辛某明白。”
    忽然觉得一个人生得貌美竟是件好事，如若似当初的我，岂能如此轻易就得到别人的怜悯。或许就是这样，龙璇他才会轻而易举的喜欢上了顾纤莐。而楼远，又究竟是为何喜欢上了我，我至今依然不明白。只是我希望的是，从我死的那天起，他忘了我便好。
    差不多一月有余，在辛先生的教导下，我的琴艺突飞猛进。其间有些不明白，风清扬那家伙说的事，他竟然一月都没来找我，不知事情是否办成了。
    月洺让我再登台的时候，我十分兴奋。
    只是她担忧的对我说：“其实我不愿意今日让你登台，但公子说，有个人你些许该见见。”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风清扬非要让我见的究竟是谁？
    华灯初上，烟雨楼今日访客特别多，楼外更是多了许多侍卫，想来这次的客人是个高官了。古往今来，一些当官的也都好这口。我呸——，一群贪污腐败之徒。
    “小姐，月洺小姐说今日的客人尊贵着，让我给小姐好好装扮一下。”
    本来倒十分兴奋的我，想了自己竟是变相的陪酒女郎，心里倒是有些不快乐。也就不怎么提得起精神来。
    “我就这资本，能装扮到哪里去。”
    “小姐这是生哪门子气？”
    “我就心里有些不舒坦。”
    “要去告诉月洺小姐吗？小姐身子不适，改日再登台也行吧。”
    “算了。外头透两口气便好。”
    绿翠关切了几句，拿了袍子给我穿。我看了随便挑了件，随意的梳妆了下，将头发松松的绑住，衬着那张倾国倾城的脸，竟别有番韵味。
    “小姐穿什么都好看呢。”
    “小丫头。你到前头忙去吧。我一会过去。”
    “是，小姐。晚上奴婢给你把宵夜准备好。”
    我伸出手，看了看身上的华美衣袍，和着我那发型真有点不伦不类。把外衫脱了，找了件月牙白的罩衫套在外面。点上额前的梅花。仙风道骨啊。
    在这里卖唱真是大材小用，以这身姿真该去风清扬的天山去假扮假扮神仙。
    “今日里不是说有贵客，怎么你还这么随意啊？”
    我抬头看见风清扬站在门外。
    “怎么。觉得我丢你这烟雨楼的脸了。”
    他神色古怪，淡淡的说：“今日里，静王也在这里。”
    他这话一说，我心一紧。
    “怎么他来这里了？”
    “我想了你也许该见见他。小苓，我知道你一直在想着他。”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他，即便那样也好，我可以渐渐忘了他。”
    “小苓，他就要去边关了。要见还是不见，你自己选择。”
    “我去。就当饯别吧。”
    风清扬看了看我，没有再说什么。兀自往前面去了。
    我攥紧拳头，怎么他要去边关，那里鸟不拉屎的。好好的王爷不做，跑那里去做什么，这昱国难道就缺他这一个将军了。
    脑袋混混沌沌的往前厅去。
    绿翠早已拿着琴在那里等我。见着我，问：“小姐，你还好吗？脸色这么差。”
    “没什么。把琴给我吧。”
    我抱着琴走上楼台。远远的看着坐在雅厢内的楼远同风清扬，两个俊逸的男子在一起，自是博得众人的眼光。
    台下所有的人看着一个白衣女子抱着琴款款坐在琴案边，只见她微微一笑，千言万语道不尽，绝色的容颜上一朵红梅妖冶绽放。
    楼远看着对面坐着的女子，那种感觉似曾相识。额间的一点红，红艳得灼疼了眼。
    苓儿——
    风清扬看了楼远一眼，嘴角微微一笑。
    小苓，你这夫君可还记挂着你，不知是你之幸还是不幸。
    我看着楼远，咫尺之间的距离，却似隔着那么远。
    咫尺天涯。从此你我陌路。
    心微微的泛疼，情蛊，何人不愿我用情。可我已用情至深。
    月光淡淡的洒了进来。轻启朱唇，指尖拂过琴弦，仿佛抚在镌刻的脉络一样，让我心悸。
    伊人月下戴红妆
    不知伊人为谁伤
    鸟儿尚成双相依对唱忙
    怎奈伊人泪两行
    伊人独唱伴月光
    唯有孤影共徜徉
    柳叶裙下躺貌似心亦伤
    与伊共叹晚风凉
    人说两情若在永相望
    奈何与君共聚梦一场
    戏中人断肠梦中暗思量
    自问手中鸳鸯为谁纺
    回望月下孤影渐苍茫
    不解风情落花绕身旁
    戏中两茫茫 梦中在心上
    任君独赏伊红妆
    楼远，我之于你，是道深痛的哀伤，而你之于我，是场如烟梦幻的戏场。与君共聚梦一场，却是悲上心头。
    人生如戏亦如歌。
    曲毕，众人依然没有从歌声中回过神来。
    楼远微微有些动容，已差不多半年的时间了，苓儿，自你离去，我才知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多么愚蠢，到头来落得这般境地也是自己咎由自取。与你的那些，自己都分不清是不是真的存在过，只有想起你时的心痛，让自己知晓，原来自己也曾经那样喜欢过一个人。
    “王爷，你觉得此女如何？”风清扬不动声色的说。
    “色艺双绝。”楼远温文尔雅的一笑。
    “是嘛。”风清扬别有深意的一笑。如若让你知道眼前的绝色女子便是你那“亡妻”，真不知你会做何反应了。
    “那王爷是否想见一见这女子。”
    “如此女子，今生也难得几见，自然是要见的。”
    “去把方才弹琴的小姐请到雅厢来。”风清扬从袖中掏出一锭金子，嘱咐了小厮。
    接下来可要等着看好戏了。风清扬端起茶杯，悠闲的品起来。脸上流着不经意的笑。
    小四来请我的时候，我看着他那张脸微微有些奇怪。想到先前风清扬捉弄我的事情，只是今日里，他让我上台表演，又要请我前去见楼远，真不知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一般来说，我这般千辛万苦，瞒天过海的逃了出来，应该找个世外桃源去隐居下，到这烟雨楼来抛头露面的已是大张旗鼓了，怎么现在还要我一个活生生的人站到楼远面前，他当真不怕我被楼远认出来吗？那么以前的一切不都白费了。
    “姑娘，风公子可在前面等着。”
    “知道了。”我看着他那张不讨我喜欢的脸，讪讪的说。
    我还真不想一个人孤身去闯这龙潭虎穴的。让绿翠抱了琴跟上。
    怎么说了，绿翠这丫头这几日亦是思念风清扬思念得紧了吧。我捂着嘴偷偷的笑起来。
    走到雅厢外，小四先行进去通报。不知怎么的，我的心跳得很厉害，仿佛初恋般的悸动，连自己都无以名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