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宁郡主》19.迷途(7)

    夜半的刑部大牢,烛火寂寂,乱影摇摇,一条丈许宽的过道,兜兜转转地串起一重重的号房;幽寂的午夜里,置身其中,个中滋味,也难言说。
    最深处的一层监牢,比外面要宽敞得多,两列号房中,只囚了一个人。中间的空地上,摆了一张桌,桌上有酒,桌边两张凳,各坐着一个人,静静持杯,静静饮酒。
    两个人,完全不同的面貌,却各自有一双锐利明亮的眼睛,虽不停地喝酒,却并没有一丝迷糊的样子,反似是越发地清明。
    轻疾的足音由远而近,也是两人,一路无阻,也未有任何盘问的声音。看守的两人仍不动,直到来人转进门口,才有一人平静地吐出两字:“身份。”
    来的两人,俱是一身简易的儒衫,一个比另一个略落后半步,此刻却走上前,眉间有淡淡的笑意,向两人道:“臭小子,我好歹也是你们的上司,你们担负守卫之职,却半夜在这里喝酒,被我抓了,都不知道该来拍马屁的吗?”
    那人并不理,仍道:“身份。”
    这一边轻笑的儒生听了,脸立时垮下来,小声嘟囔起来:“居然在我上司面前给我没面子,你两个没人情的死小子,等着以后夜夜在这里守大牢吧。”
    那两人闻言,站起身,两双眸子齐向对面那个一直未说话的人身上扫来,过一刻,方又一起抱拳行礼。那人淡淡一笑,向他二人微微欠身。最聒噪的那一个却几步走过那二人身后,一手拎了一个人的耳朵,又开始嚷嚷:“臭小子们,给我出来,太久没教育你们了,这样目无尊长,我的脸面都让你们给丢光了。”
    那两人竟真任他这样拽着耳朵往外拖去,不防方才一直未说话的那个看守突然开口道:“傅隐书,你徒儿又说漏了你几套书?”
    那前一刻还神气得不行的男子,听了这话,竟忽然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委顿了下去,不但自动放开了别人的耳朵,且似连他自己的身子也都支持不住了一样直接挂到了那两人身上,唉声叹气地道:“别提了,那个笨蛋,自己聪明得不行,就当别人也一样。居然说到一半的时候问我,师父,这话漏了,怎么办。唉唉唉,幸亏他还知道小声说这句话,罢罢罢,我只当自己捡个麻烦来了,从此也不敢指望他给我赚钱,呜呜呜,这么大年纪还要自己养活自己,好辛苦呐...”三个人渐行渐远,后面的话已听不清楚。
    留下的男子开始慢慢向那唯一一间关了犯人的牢房踱去。那犯人,是个女子,还很年轻,有美丽而憔悴的面容——竟是薛朝红。多日的□□之下,她的仪容算得是相当整洁的了。自夜幕垂落起,她便一直端坐在牢房内简易的卧榻上打坐,方才外间的一切,在她,仿似根本没有过发生一样,却忽然,在那男子的步伐停在她监牢外的一刻,睁了眼睛,她笑,透出刻骨的疲惫却仍能令人生寒,她开口,却仍是旧日的称呼,道:“太子殿下,终于又见面了。”
    净澜微微颔首,也笑,眼中却殊无笑意,道:“很久不见了,飞霞公主。”
    薛朝红听到这个称呼,微偏了头,笑道:“殿下倒象仍是那么恋旧的人。只是西乡国的飞霞公主十二年前已经不在了,那之后,曾有个一心只要守住那一点自己的幸福的平凡女子,但后来,幸福也不在了,却留下一个身体来,只好,作今日的薛朝红。”一顿,又笑,接着说道:“这点事,想来瞒不过太子殿下,却仍然这样称呼,为什么呢?”她问,却并不待净澜答,便已自接道,“想必太子殿下是想要借着这个来提点我,太子殿下如今也不是太子殿下而是皇帝陛下了的,是吗?”她咯咯一笑,又道:“我却懒得再改称呼了,对我而言,那已不重要了。不论是太子还是皇帝,都是一样的,你只是我曾想报复的最后一个人而已。但后来,我忽然发现,你不是,不是最后一个,我才是。”她的声音忽然低下去,头也垂了下去。
    没了说话的声音,监牢里静静的,压得人头皮发麻的那种安静法,净澜的心里有千百熬煎,但他却得禁忍,因他面对的是薛朝红,即便已经心灰意冷,她也仍是薛朝红。
    薛朝红又抬起了头,面上仍挂着那样疲惫而令人心寒的笑意,她道:“太子殿下是为那孩子来的吧,我一看她便已知道那是太子殿下的骨血了,她虽象透了她母亲,但那两道眉,却是太子殿下的,我说的没错吧?”
    净澜点头,薛朝红面上笑意更浓,道:“她很聪明,很知道什么才是最致命的,她母亲虽然也知道,但却不会对我用;说实话,我倒满欣赏那孩子呢。”顿一顿,她又说,“那日她去了之后,我便在想,殿下或许会为她来。若来,则殿下仍是十年前的殿下,不须我费力作什么能动摇国统的事,殿下便也会痛,终此余生,每次想起来,都不能摆脱;若不来,殿下便已变作了旁人,我也再没心思耗下去了,就放了殿下自己留在这世上吧。”
    薛朝红停下来,定定地看着净澜的反应,她便知道自己赢了,可是她仍不满意,她忽然又笑着问:“殿下,请想清楚,你真的要问吗?十年前漠北的旧事,我后来如何找到她们母女的,她母女这些年的生活,还有那天那孩子来和我说过的那些话,殿下,你真的想知道吗?你已经明了了我的用心,你还想知道吗?”
    净澜把那些字一个个钉进心里去,他也笑,他说:“但望公主知而不言,言无不尽而已。”
    薛朝红的面上又深深地现出那样疲惫而寒冷的笑容来,看了净澜一会儿,她方开口,却先说出一句不着边的话来:“殿下不坐下来吗?万一一会儿听得站不住了可怎么好。”净澜闻言,心里已不由自主一动,薛朝红却并不管净澜的反应,便从头开始说起这十一年的旧事来,她的声音疲惫而平淡,便偶有一丝波澜,也很快便又消散开,却令听和说的两个人,都须打点出全副的心神来应付才能维护了那仅余的一点、表面的平静。
    “那一年,我来到你们的军营,虽然是靠了她的帮助我才能来,但是,我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她。那是非常冒险的事,我为了自己作什么都无所谓,但她,只应该是和我们是不相干的人,却来插上这一手,算什么呢。接下来的两年,我最幸福,因为竹辛在我身边,也最痛苦,在我把心里所有的热情和爱都给了他的时候,他心里却始终都把另一个女人的安危摆在最前面。贝壳里掺进了石子能化成珍珠,幸福里如果掺进了石子,却只会渐渐被撕成一条条破布。第二年的时候,我们开始偶尔地吵架,他就会一个人跑出去,回来的时候却跟我说姐姐如何如何劝他的。谁又要她多事来着,我们吵着的时候竹辛已经在后悔,他跑出去就是为了怕会伤我更多。
    “后来我有了孩子,竹辛高兴得不知道要怎么样表达才好。有一天,他看我在那里缝小衣服,他拿过来端详半天,忽然红着脸跟我说,要我教他也作,他怕我一个人太辛苦了,若不小心刺了手,也怪疼的。那个傻子,他不知道,就为他这一句话,我为他作什么都行啊,他为什么要把那些事瞒着我。
    “后来忽然有几天,他特别地烦躁,但我一问就又满面春风地笑。然后有一天他跟我说,姐姐有事去边境一趟,他当然要随去保护。那天天气特别不好,我心慌,便拉着他不让他去,他那样笑着跟我说,晚上就回来了,要我睡一觉等他回来做饭给我吃。我拦不住,又睡不着,就接着准备孩子的衣服,胡乱打发时间,好不容易到了傍晚,才有点开心了,开始替他准备作晚饭要用的东西,可是却,都用不到了。
    “初更他还没回来,我的肚子就开始痛。半夜的时候,有人嚷嚷,说回来了,回来了,我也随着跑出去,在营门口遇到十三个狼狈不堪的人,没、有、他。那时候,我就知道这孩子保不住了,他聪明的,他知道没了竹辛的世上,他来了也不能有开心的日子过,所以干脆随他父亲一起离开了。
    “那个地方我再也待不下去,只能走;我的心没了皈依,但是身体却还是那么顽强,必须要找事情来作,别的都打不起精神,那就,报仇吧。竹辛从头到尾只当我是他的小红,我也便情愿收拾了其他一切不相干的,只专心作他的小红;但是,西乡国的飞霞公主,却自小见得太多,作不成单纯的小红时,随意施展施展,慢慢便成了红魔蝎了。
    “九年过去了,我一步步查清那日的来龙去脉。原是西乡人欲除掉她,方才勾连你营中人假传军情。我一一将当日曾有份的人解决掉,终于只剩下她和你。她,便没有这事,总有一日,只要竹辛不在了,我们也会决裂;你,却是为了你收留和重用的那个人,他卖了竹辛,事发之后,你本可就地将他处以军法极刑,但你没有,非要遵什么军纪,结果竟让他跑了。可笑他如此待你,你却仍和他念旧情,那时我便好奇,你为储君者,怀此心肠,他日如何当国。但看你今日,却居然也混来了明君的头衔,倒让我好奇天下人的眼睛都生在了哪里。
    “我却始终找不到她,因我也未想到,她一个侯爷府的千金,居然会为了躲避追索而混迹青楼。大隐隐于市,她果然得了这句话得精髓。而且好巧,我和她兜了一圈,竟还是兜进了同一行。那日我原是来探察京城里烟花市的行情,准备过来开买卖,因我改了主意,想先专心对付太子殿下您、再慢慢找她的。谁想到,就在那红雪楼,我闻到了一股特殊的香味,就是她过去常常点的安神香的味道。我知道,这东西原是那姓吴的药呆子专门给她配的,所以疑心这里有人和她有过渊源,便令人仔细地查下去,谁知并没费一点力气,就在后院里就把她给找到了。
    “后面的事情,已经告诉了刑部,太子殿下想来也不愿听我重复,我也懒待再说。倒是端王殿下的事情,我想太子殿下恐怕不愿再为这事与自家兄弟闹翻,所以并没有提过。其实,我当日的心思也简单,因她死了,我动了气,又没处消,只好把她那一份也转到太子殿下身上去。当年端王为国敬侯爷千金几乎与父兄反目,这事情也不是什么秘闻,这些年王爷又添雅好,蓄纳了不少幼娈,和太子殿下看起来倒是没先前那么别扭了。但我想,这些事,也算得是夺妻之恨了,恐怕没那么容易就真的放过去。因当时手上恰有那个小姑娘,所以想,倒可以借她替太子殿下您试一试端王爷的心思。
    “那孩子,我有把握端王一定会领走,之后,自然就会有人不小心把这事告诉给您。到时候,我便能知道,到底是,父女天性,还是兄弟情深。而那孩子,虽然你未养过一天,但多少得你精血之恩,如此一来,也算报答尽了,正好解开这段孽缘,大家从此各走各的,岂不好?
    “我也算是算无遗策,却只是没有想到她会为了那孩子再回头。我只道她那性子,不到万不得以,绝不会放手,而当初既舍得下,也必定是打定主意终身都绝不再回头的,何况是这样的关口,她自不会拉人下水。若只有她自己,这当然也没错,只是添了个小的,我没有料到,她什么都肯为她作;但那也只是因为我,从来没有机会能体会过。谁知竟只为这一个没想到,所有的事情都脱离了轨道。
    “从答应我去陪伴端王开始,那孩子只要有机会就会问我,她母亲的下落。那天,她到这里来,还是这样问。我就笑着问她,能有什么对等的东西,可以和我交换的。她瞪着我看了很久,忽然说出四个字,她说漠北旧事。我仍笑,我说,那个,你母亲已经和我谈过。她的眼睛里闪过很复杂的神色,好象很快意、其实却那么悲伤,她说,那些是能让你开心的,还有些会让你伤心的,却比那些更加至关重要。
    “我忽然觉得她那时候,和我自己很象,就算是报了仇,就算是把事情都作尽,有些人却是无论怎样都回不来了。我跟自己说,不能答应她,只要不理她,我便不受影响,我便能出去,我便还能报仇,我再抓了她,也一样什么都知道。可是,竹辛的影子和她的那个表情,让我象中了魔,我居然跟她说,你先说。
    “那个神情,在她脸上又现出来,却更深,我忽然觉得害怕,可是却来不及阻止了,她似知道我要反悔,已抢先一步说了出来。她说,当年,他们二人因为总是担心你的身份会被泄露,因此对于进出军营的人特别地留心注意,那时候,其实已经知道了那个出卖他们的人是奸细了,也知道对方会有这样的安排,可是他们却决定以身犯险。因为那些西乡人的目标根本不在她身上,他们要找的人是你,是西乡国的飞霞公主,是掌握了西乡国教所有秘术的神秘圣女,他们要捉你回去,是怕他们的秘术外传,也是要用你的血洗刷他们的耻辱。那一战,西乡国教所有高手倾巢而出,你西乡国的那三个将军不过是个幌子而已。
    “他们二人面对这样的强敌,她自己虽然能够调动重兵,却不主张用。她说,太子是主帅,他可以知道你的身份但装聋作哑,但一旦要调兵,他职责所在,必定要查问,这话若过明白了,他便两难:为私,他必不愿揭穿你的身份;但为公,窝藏敌国公主是多么大的事情,他身为主帅,又怎能不管。他两人,就这样,要保你,又不能被别人知道,所能调动的,不过是数十名她出京时皇家特派的亲随卫队。
    “他们的筹划虽然大胆,但是攻其不备,也机巧,成功的面极大,否则竹辛也断不会答应让她涉险;且若成功,便能够一举重创西乡国教,西乡实质政教合一,国教受创,国必萎靡,边境却能因此得好一阵太平;她也因此才舍得动用那些战场上曾与她同生共死的勇士。而这一战,里面最关键的却是一些命令的传递,他们因是秘密行动,所以不能假手他人,临行前,他将这样重要的事情都托与了你。但是后来,他们被围,计划中的后援却迟迟不到,西乡发现了圣女是假冒的,更下了决心要灭口。
    “竹辛护着她拼死坚持到后援终于赶到,他心中必是愧疚的,但却至死没有说出责怪你的话,反而殷殷恳求她代为照顾你。她虽然因你而失去了从小就陪伴在身边的弟弟,却始终都不忍心告诉你所有的真象。出营的六十七名禁卫军,只回来了十二个人,非残即伤,却没有人去找你索要他们的兄弟们的性命。他们回来之后,你的身份根本再也瞒不住,你本应被□□,却能安全离开,你想没想过其中的因由。所有这些加在一起,才是当年漠北旧事的原形,你原来知道的,不过是最不伤害你的那部分而已。
    “呵,小姑娘果然不简单的,说这话,居然没有一点伤心和激动,倒是口气越来越淡然。可是,我却知道她不过是恸到了极点,所以什么都不敢表现出来了而已;因为,我当时也是这样,一直到现在,也仍是这样。我就笑,我说,孩子,谢谢你,终于帮我把手中的拼图都拼全了。来,我也告诉你,你娘亲的下落吧。我看见她的脸一下子就惨白了,我却开心能有人陪我,因为我从听她说完,我就一直都在想着,当初竹辛交给我一封信,嘱我不迟不早,定要在那个时候送给她的副禁卫长,我却存心拖了一刻钟,我当时想,她害我这里一个人,我便让她多受点惊吓又如何。当时,看了那副禁卫长的读信的神色,我知道事情会有点严重,但我还真是有点开心了,我知道竹辛的本事,我也只道,他要面临的仍是那些寻常的对手。
    “我说,孩子,你已知道了,我是西乡国教最神秘的圣女,你也知道了,我们西乡国的圣女代代相传一种古老的秘术。但你不知道,这些秘术,实施起来会非常地耗费人的精力,我们西乡史上功力最强的一个圣女,一生也只使用了五次秘术便过世了;但这秘术也确实是非常非常有效的,你若存了心对一个人好,或存了心要害一个人,这种秘术都是再好不过的方法。除了不能让活着的人长生不老以及让死透了的人活过来之外,几乎所有的事情,它都能为你办到,这也是国教圣女的身份如此神秘和尊贵的原因。
    “我的功力本来便不够强,最多不过能施展两次罢了,所学的法术不多,多年来又一直荒疏着,所有从前曾习练过的秘术都几乎已经忘光了,但有一条,我一直记得很清楚。那个早晨,当我知道你娘居然已经过世了的时候,我就忽然想起了这条秘术。呵呵,我想我定是疯了,才会耗掉一半的性命去和一个死人赌这口气,但我当时就是这么做了,而且,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即使是知道了今天这些事,我也仍然不后悔,我说过,即使没有这件事,倘哪一日竹辛不在了,我和她也一定会决裂的。嗯,扯远了,拉回来,接着说秘术的事情。
    “其实那也没什么,只不过是西乡秘术的入门课,且从来也没有圣女施用过,因为她们活着的时候在任上已经都受够了,绝不会再希望过身之后仍不得安宁。那条秘术的施术语的意思是,我愿以我的生命来祭祀你,我的神,我与这个人的恩怨未了解,我愿在另一个世间里继续,凡我将在地狱中所受的苦,她也必将承受,凡我仍未释开仇恨的那一天,她便也要陪我永坠冥域,不得新生。至于你娘的骨骸,你也不必惦记了,你想也不必想,我必不会好好留她在世上。
    “你的小姑娘,听了这话,忽然冲上来开始敲打围栏,象一头受伤的小野兽一样喊叫着,若不是姓吴的药呆子忽然冲进来,只怕她自己便要在那栏杆上直接撞晕了。之后,太子殿下当然也全知道了,不必我再费力。讲了这一晚上,我也乏了,太子殿下请自便吧。”言罢,再不看净澜,合了眼睛,又开始打坐去了。
    净澜机械地转身,脑海里乱糟糟全是薛朝红的话,渐渐有一句,那声音越来越强,盖过了其它,蜕变成了一种尖锐的啸音,在他此后的余生里,都常常响起。
    那声音在说“他们二人面对这样的强敌,她自己虽然能够调动重兵,却不主张用”。他似听自己问,为什么,为什么宁可让自己这么危险都不肯调兵,为什么?那声音便答他,“她说,太子是主帅,他可以知道你的身份但装聋作哑,但一旦要调兵,他职责所在,必定要查问,这话若过明白了,他便两难:为私,他必不愿揭穿你的身份;但为公,窝藏敌国公主是多么大的事情,他身为主帅,又怎能不管。”
    安安,安安,她总是这样这样地为他着想,他却,为了自己的私心,不肯尊重她的心意,那样狠狠地伤了她。他,怎么竟能,作到这样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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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早朝时刻,净澜登基以来,第一次发了染病不能处理政务的诏书,传令中书令孟兆谦、太傅何钟云代理国政。一时间,明里暗里,百官议论纷纷、忧心忡忡。同时,仪葶在昀华殿也收到了一份密笺,她启信一看,便拧紧了眉,沉吟半晌,方叫过文娇来,悄声嘱咐了两句,文娇听了,脸上也现出惊疑的神色来,却也只好强压下来,随仪葶一道往后面去看天熙和康宁去了。
    康宁其实也有点疑心,皇帝突然说病了就不来上朝,又不让官员探望,只由太医院每日发通告,内容也都大同小异,只说就快好了,就快好了,却总不见动静,安抚不了人心。燕桦当然也不再来,昀华殿的人都和气,再没一个能陪她吵架玩的,幽夜阿姨倒是行,康宁却知道她自进了宫,到底拘束些,不想害她自觉有失体统。因此,便常常想起小豆子、小毛子那帮玩伴的好处来;每每回过神来却又笑自己,真是皮痒,受不得人家好言好语好待见。
    这一天吃过午饭,康宁照例趴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没精打采地想着自己如果再不找个人来吵一架的话,肯定马上要闲得发疯了。却忽然见远远的,仪葶姨娘带了燕桦向她这边走过来。她看燕桦笑成那个样子,心里突然觉得有点发凉,立时便闭了眼睛开始装睡。
    两人走过来,见小丫头这个样子,不由都一笑,却也不拆穿,仪葶上来柔声唤道:“宁宁,起来,这里睡要着凉的。”康宁狠了心不理。
    却听燕桦忽然在一边大大地假咳了一声,道:“娘娘,微臣还有差事要办,斗胆请娘娘待郡主醒后再向她转告陛下的意思吧。好在陛下只是下了口谕,尚未拟旨,也就不用接旨了。”话音未落,果见那方才好象还睡得不省人事了一般的小女孩已经怒气冲冲地站在了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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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明天要去参加同学的毕业典礼,偷懒,不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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