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和宿敌HE[穿书]》39.第三十八章 探视

    安归岚跑到冥夜宫地牢的入口时早已上气不接下气, 他躲在拐角处调匀了气息, 这才出现在守门的冥夜卫面前, 说明来意。他如今已洗脱了罪名，再加上沉渊君的名号在冥部的分量，冥夜卫没有阻拦，直接引着他下到了地牢最深处, 关押漓祝的所在。
    封印监牢的咒术被冥夜卫暂时解开, 安归岚示意冥夜卫不必跟进来。时隔七日他再一次踏入了这间阴暗潮湿的牢房。
    牢房的空气里残留着浓烈的血腥味，安归岚闭了一会儿眼睛，复又睁开, 总算看清了这狭小/逼仄空间里的景象。漓祝并没有在床上休息，而是双臂抱着膝盖，蜷缩在不远处的墙角。他身上的衣服多有破损, 裸/露出的皮肤上留下了几块干涸的血迹，就连他靠着的那面石壁也被染上了暗色的痕迹。
    安归岚不忍惊扰到休息的漓祝, 尽力放缓了脚步，轻手轻脚地坐在了他身边。伸出手拨开了遮住对方半张脸颊的凌乱长发，这才发现漓祝脸色极差, 贴着额头和脸颊的碎发都被冷汗打湿了，一绺一绺凌乱地粘在皮肤上。即使在昏迷中也是双目紧闭，牙关紧咬, 看起来仍旧在忍受痛苦。
    这样的情况让安归岚突然有些害怕, 他试了试漓祝的鼻息, 又拉过他的手要检查经脉的状况。没想到刚一碰到漓祝的手臂, 漓祝便疼得颤抖起来。安归岚不明白漓祝为何这么大反应，为了方便查看伤势只好换了个方向，半跪在漓祝身前。
    他挽起沾着血污的衣袖，这才发现凡是经脉交汇处和重要穴位都留着细细密密的针孔血点，不仅如此，周围的皮肤上还留有烫伤的焦黑和冻伤的青紫肿胀，溃烂的伤口在皮肤上连成一片，看起来尤为狰狞可怖。
    他不死心地挽起漓祝另一边的袖子，甚至拉开了他的衣襟，这才发现这种烫伤冻伤交错的的痕迹几乎遍布全身。
    无论是原身安归澜还是现在的安归岚，都不曾接触和了解过冥夜宫折磨人的手段，所以在许亦楠说到“火针”“冰针”的时候他并没有意识到这是一种怎样残酷的刑罚，直至如今亲眼见到漓祝身上焦黑青紫连绵成片的惨状。
    若说痛苦，惨死的明华一定比漓祝受过更多的苦楚。可是这却是安归岚却第一次因漓祝的遭遇，而产生那种辛辣苦涩近乎心痛的感受。他不仅为许亦楠的不择手段而愤怒，也为漓祝这种莫名其妙的付出牺牲而愤怒。
    他从没有给过漓祝肯定的答复，可是对方却恨不得用身心乃至性命来保护他。他真想摇醒漓祝，告诉他，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毫无意义。
    可是等到漓祝真的悠悠醒转过来，安归岚再次对上那双带着疲惫却仍旧通透的浅金色眼眸，他的怒气反倒发不出来了。他将漓祝揽到自己怀里，那些准备揭露真相的残酷话语尽数化作了对伤势的关切和温言软语的安抚。
    漓祝刚醒来时意识还不甚清明，身上仍旧痛的厉害，可是他却不再是一个人在黑暗中苦苦煎熬。他感觉到自己被沉渊君揽在怀里，他的头靠在沉渊君胸口，而沉渊君的手搭在他肩上。虽然看不见沉渊君脸上的表情，但是却能听见对方一遍一遍地对他重复着：“没事了，没事了，我会救你出去的。”
    漓祝眨眨眼睛，听着沉渊君飞快的心跳声，感受着那个人身上不冷不热刚刚好的温度，心中竟是从未有过的温暖和满足。沉渊君这突如其来的温柔，在漓祝看来竟仿佛是梦境幻觉一般，珍贵美好得不忍打破。
    安归岚见漓祝从醒来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便又担忧了起来：“建元君感觉如何？我有没有弄疼你？”
    “我……”漓祝刚一出声，才发现因为太久没有说过话，自己的嗓子哑的厉害，他轻咳几声清了清嗓子这才能正常说话：“我没事的。倒是沉渊君，好不容易洗脱罪名出去了，怎么还要回这种地方？”
    安归岚也不再否认他对漓祝的在意，直接回答道：“我遇到了许亦楠，他说你揽下了所有的罪责，还受了针刑。建元君做到这个地步，我心中实在是过意不去，此番也是打算想个办法将你救出来。”
    听到沉渊君提起许亦楠的名字和自己如今的处境，漓祝的脸色又惨白了几分。他低头扫了一眼挽起的袖子和被拉开了一半的衣襟，瞬间明白了沉渊君对他如此温柔亲近的原因。原来是因为他在沉渊君面前展露了最为不堪、脆弱的一面，这才换来了对方的同情怜悯吗？
    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再抬起眼的时候浅金色的眼眸中竟然隐隐泛着水光。为了努力克制住这丢人的泪水，他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情绪的起伏听起来不是过于明显：“沉渊君还是早些回去吧，不要再因我受了牵连。
    许亦楠曾逼我指认真澜湖杀戮凡人之事你也牵涉其中，我虽没有同意，但他想要害你的念头恐怕不会轻易打消。沉渊君千万别为了救我，入了他的圈套。”
    “我知道，他是个言而无信的卑鄙小人。就算听了他的话去找冥夜宫诸位真人承认罪责，建元君也不会被放出来。只怕他还会用更下作的手段威胁我们二人。不过，放心好了，我自有可以两全的好办法。”
    见安归岚思虑周到，又对他耐心安抚，漓祝的心里反倒更加不是滋味。他犹豫了一下，终究是将心里的苦闷困惑问了出来：“我如今成了这副样子，沉渊君可是怜悯我？”
    这真是一道送命题，安归岚知道，漓祝最为厌恶别人对他的同情怜悯，这也是他清冷高傲的性格使然。可是若说不心疼他，那绝对是假的。
    安归岚略微沉默了一阵开口道：“我并非是因为怜悯建元君才这般想方设法地想要将建元君营救出去，不如说是因为在意建元君才想过来看看，看过之后才坚定了救你出去的念头。这样说，建元君是否就能明白我的意思了呢？”
    漓祝听到安归岚的回答，眉眼舒展开来，身体也跟着放松了起来，原来他先前的担心都是多余的。放下了顾虑的漓祝微微往安归岚的怀里蹭了蹭，似乎是想要和对方贴得更紧密些。
    他侧过头，正好瞥见沉渊君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臂。漓祝一直知道沉渊君的手修长白皙，仿佛上好的寒玉雕琢成的一般，他如今心情大好，竟忍不住轻轻吻了一下沉渊君的手背。
    察觉到手背上传来不同寻常的触感，安归岚有些惊讶地低头看向漓祝，漓祝在他手背上烙下的一吻显然不在他的预期之内。他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但是却并没有立即把手抽回来，只是柔声安抚道：“不用担心，我会陪着你的。”
    他这般反应让漓祝的心中又燃起希望，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沉渊君还在意着我的处境，是否也意味着沉渊君对漓祝并非全无感情？既然如此，我们之间是不是可以有一个开始？”
    漓祝表明心迹的模样实在是太过动人，有那么一瞬间，安归岚甚至想要点头答应下来，可是这样的想法很快便被他克制了回去。说到底，他和漓祝是仇人是宿敌，这样两个无论是性格还是立场都全然不同的人在一起，怎么可能会有结果呢？
    安归岚的内心剧烈地挣扎、动摇，最后他终于狠下心来摇了摇头：“建元君，对不起……若是我答应下来，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承蒙建元君在真澜湖的关照，我才能活到现在，如今竭尽全力救建元君出来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或许再过一段时间，建元君就会发现，原来此时坚定无比的心意也不过是受我们这段日子时常见面的影响，产生的一时冲动罢了。离开了这里，建元君就可以将这份痛苦全都忘掉。等到两不相欠的时候，我也可以重新面对建元君，为这一切做一场了结。”
    沉渊君明明说了如此绝情的话，可是语气中的无奈和苦涩却不似作伪。漓祝知道自己的心意又一次被拒绝了，可是沉渊君话中的意思他却似懂非懂。把他救出去以后二人已经两不相欠，为什么还要在最后做一个了结？
    正在漓祝纠结这番话的意思之时，他的耳边突然响起了另一个声音：“看来你喜欢的这位沉渊君吃硬不吃软，那还犹豫什么，一不做二不休，趁着他还对你有几分愧疚，在这里得到他的身体也不错。”
    漓祝被这番露骨的话吓了一跳，这说话的声音又太过熟悉，他四处寻找刚刚那个和他说话的人，然而一无所获。
    “在找我？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就是你呀。”心魔的声线和漓祝几乎完全相同，只是那说话的方式和语气却是漓祝不曾用过的。
    漓祝灵力全无，先是被许亦楠百般折磨，现在又被沉渊君拒绝，精神上受了不小的刺激，他现在的精神力和意志力哪里是心魔的对手。趁着漓祝心神动摇，心魔开始强夺身体的控制权。
    这一切看在安归岚眼里就是漓祝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眸色也是忽明忽暗，似乎是在和自己较着劲。那情形格外的诡异。
    突然，漓祝彻底安静了下来。下一刻，他用大得惊人的力气，掐住安归岚的脖颈，将他狠狠地掼在地上。为了防止安归岚挣扎，竟直接骑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