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琳琅别传》10.虎口逃生

    秋风微习，落叶樊花，星光蔽月，万物凋零。转瞬间，我来到这大清朝已经一月有余。现在的北京已是秋冬时节，深秋的夜晚，我独自站在这储秀宫的院子里，还没来得及用我尚存温暖的身体抵挡着已经扑面而来的秋风，那点点寒意已经渗入我心，满天的星光若点点樊花直刺我的双眼，叫我动不了，也抵抗不了。看着这满天的星斗，我想起了遥远的家乡，想念我在远方的亲人。
    我的脚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自从上次御花园事件后，我就形同被软禁一样，除了这储秀宫哪也去不了。康熙还是时常来看我，对我呵护备至，但每次在我这逗留的时间并不长。我也给他提过，想去寺宙进香，还还愿，他也没有准许，只说我的病还没好，不益出门之类的话。没有他的时候，我只能和寂寞做伴、与孤独为伍。
    原来卫琳琅会的东西我也差不多一样不会。
    一日，康熙来看我，忽然来了兴趣，要提笔写字，命左右随从笔墨侍候，我叫碧落把御赐的笔砚拿来，命人把布和纸都在桌上铺好，让他写字。
    他握着笔在纸上写着，毛笔在他的手中顺着他的手腕和力度顺势而下，笔力遒劲。
    不一会儿，他写了一首词。
    我一看，不禁愣住了。词里这样写道，“漠漠轻阴笼竹院。细雨无情，泪湿霜花面。试问寸肠何样断？残红碎绿西风片。   千遍相思才夜半。又听楼前，叫过伤心雁。不恨天涯人去远，三生缘薄吹箫伴。”
    看完这首词，我扑通一声，已经跪在他的面前，抬着看着他，泪水已经划过我的脸颊，浸湿我的衣襟。他怔了怔，看我这样，连忙把我扶起来，说，“琳琅，朕只是随便写得，看你又想到哪去了，动不动就掉眼泪。”我也不敢言语，不知他写这首词的用意，只能默默地听他往下说。他示意左右侍候的人都退下去，然后继续说道。
    “琳琅，自从你那日溺水之后，在床上晕迷了三天三夜，朕的心情就象这首词一样，以为从今以后要跟你天人两隔。朕曾向上天起誓，只要你能活过来让朕做什么都可以。琳琅，朕只想让你明白，不管你失没失去记忆，还记不记得朕，朕都会一样的爱你，一样的想呵护你，保护你。以前的你朕喜欢，现在的你，朕更是爱不释手。琳琅，答应我，不要离开朕好吗？如果再失去你一次，朕恐怕连呼吸的力量都没有呢。”
    他紧紧地抱着我，温柔的吻着我的唇，那至爱的目光，在屋内阳光的照射下，更加炽热。他就这样紧紧地、紧紧地抱着我，仿佛要穿透时间与空间的距离，将我们的身心合二为一。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放开我，重新来到书桌旁，让我做一首词，来合这首蝶恋花的词。我哪会写宋词，而且连毛笔记都写不好，只好硬着头皮，站在那说，臣妾做不来。他却不管那么多，说道“琳琅，你现在连写字都写不好，朕都没有怪你，但是你怎么连做词也不会做呢？不管怎样，你都得做。”
    虽然我看过不少宋词，但哪里会做，怎么办？怎么办？我心里暗想着，不知怎么办才好。我想着想着，忽然想到了一首唐代张谓写的一首诗《早梅》，‘一树寒梅白玉条，迥临树路傍溪桥。不知近水花先发，疑是经冬雪未销。’不如往宋词上套套，看看能不能写出来。
    心里这样想着，嘴里脱口而出。
    ‘一树寒梅春意闹，碧树云妆，红唇玉面风。无畏严寒傲冬雪，片片红衣照春来。’康熙向我点了点头，说，‘此蝶恋花咏梅倒是有点意境，但是词的律有些问题，不过做得尚可，琳琅，那下半句了。’
    上半句都这么费力，哪还会做下半句，我轻轻走到他跟前，拉住他的手，摇着说，‘皇上，臣妾刚才做完上半句太饿了，下半句已经被臣妾吃到肚子里去了。’
    哇地一声，他大笑起来，摇了摇我的脑袋说，‘琳琅，你这么古灵精怪，叫朕拿你怎么办才好？自从你病好后，就象换了个儿人似得，让朕越发离不开你呢！’
    过了几日，康熙身边的太监传话来说，皇上明日要去秋围打猎，这回打猎不让嫔妃随驾，只去两日便回，让我好好保重身体。
    唉！古代人的兴趣爱好还真不少，虽然没有电视看，没有电脑玩，但他们倒也不闲着，而我呢？只能在这储秀宫呆着，哪都不能去。
    就在康熙去打猎的第二天，我做梦都没想到，一场暴风雨正向我袭来。
    第二天，有一个太监来传话说，佟妃娘娘宣我去答话。我一听，心卟噔一声，跳个不停。佟妃叫我去干什么？早不叫，晚不叫，偏偏乘康熙出宫的时候来叫我过去，这明摆着是鸿门宴。
    不管怎么着，我也得去呀。我把碧落叫到身旁，问她，‘碧落，这佟贵妃，为人如何？’
    碧落担心地看了看我说，‘回主子的话，佟娘娘为人倒是温顺、谦和，待人仁厚，现居六宫之首。但其他主位娘娘，不一定个个和佟娘娘一样。而且这宫里人多嘴杂的，这佟娘娘怕是听了什么闲话，也说不定。您有一个多月没去跟娘娘和太后请安，怕是皇上的意思，但现在皇上不在宫里，佟娘娘又居六宫之首，怕是-----’
    “碧落，你别说了，这个我心里明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即来之，则安之，你就陪我去走一遭吧。”
    我被太监领着来到佟妃处，若大一个宫殿，此时竟无半点嘈杂之声。我不由得心跳加快，此时也不敢再说什么，向碧落看了看，然后跟随着近侍太监进去。
    给佟妃请过安后，佟妃并没有理我，也没给我赐坐。我觉得好象有点不合常理，跪在那里抬头看着佟妃，正和佟妃的眼睛对视，我又低下了头。
    突然佟妃的一句话，打破了这宁静，‘卫常在，你可知罪。’
    “启禀娘娘，琳琅不知自己身犯何罪。”
    “卫常在，你真得不知？”
    “娘娘，琳琅真得不知。”
    那么，传王喜儿来，我一听她传王喜，心想完了，该来得还是要来，康熙说要保护我，他终究是做不到。王喜就是那日从水里救我上来的太监。
    但我肯定不能承认自己是落水是想自寻死路，一口咬定自己是不慎落水的。佟妃看了我，也不吱声，却传执掌刑事的太监总管来。问太监总管，“梁安，今日你在卫娘娘的储秀宫里搜到了什么没有。”
    “回娘娘的话，奴才却实搜到一些东西。”
    “是什么，拿上来给我瞧瞧。”
    于是有人把一张纸呈上给佟妃看，佟妃看了以后，一把就摔到我的面前说，卫常在，你自己拿去看看吧。
    我拿过那张纸一看，原来是一封信，信的内容就象现代的情书一样，写满了表达爱慕之情的话，信的落款是纳兰性德。
    我心里很清楚了，有人要陷害我，却我也办法，就算我能否认自己自杀，但我不能否认这封从我宫里搜出的情书，我没办法澄清，也不可能澄清，有人想害你，你怎么也逃脱不了。
    我跪在那里，长叹的一声说道，‘娘娘，欲加之罪，何患无词。琳琅，自认问心无愧，上对得起皇上，下对得起自己的良心，琳琅没做过什么，自然也不会承认，娘娘，您即然真得要治琳琅的罪，琳琅听候您的发落。’
    佟妃并没有象我想象中那样，会声色俱厉的大肆说我一通，给我用刑什么的。她也长长叹了口气说，‘妹妹，你是皇上跟前的人，你有什么错，要怎么处置，最后还得皇上自个儿拿主意。我现在是六宫之首，有些事，知道了，也不能不闻不问，姐姐我，只是在行自己的职责罢了，妹妹，你也不要怪姐姐。’
    我没想到她会说这样话，一时间也不知怎么回应她，只是呆呆地看着她。
    “来人呀，把卫常在带到冷宫去面壁思过\\\\\\\"。
    这冷宫可不是闹着玩得，这院落里的每一处地方都是蓬蒿满地，高与人齐。时至秋冬时节，北风凛冽，出气如霜，唇际浮冰。进入冷宫更是寒气袭人。在冷宫里两足站地，脚都有刺痛的感觉，着实冻人。这冷宫的地冰凉冰凉的，也无暖炉、热炕可以取暖，夜里寒气逼人，即使已有乏意，也不可能入睡。
    我站在冷宫的院子里，顿足远望，想着康熙此刻在干什么，他若知道我在冷宫，是不是连夜赶来把我接走，不让我在这受天寒地冻之苦。我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康熙，越来越依赖他，越来越在乎他。喜欢他的每一个眼神，喜欢他温柔的神情。
    我正想着出神，不知谁大声喊着，‘失火啦！’
    我顺着声音望去，看见冷宫西南角的地方已经火光冲天。“天呀！真得要治我于死地吗？”我不断地问自己。
    这时火势顺着墙角曼延开来，冷宫的四周，都开始起火。火越烧越大，冷宫里的娘娘、太监、宫女，全都出来了。大家都站在院子里不知怎么办才好。我大声喊着，宫里有没有水，有一个太监跑过来说，冷宫里有一口井水，已废多年，不知还能不能用。
    我叫大家把能盛水的器皿全都找出来，到井水旁去接水。不一会大家都把东西找出来了，来到井旁，真是天无绝人之路，井下果然有水，大家把水打上来，纷纷装进盛水的器皿里。
    我命人弄两床被子来，然后把被子洒上来，弄湿了，吩咐大家分头行动。一些人跟我到一个冷宫的偏门，叫他们对着门浇水，我和一个太监各顶一床被子，一人拿了木桶，来到门旁看是否能打开宫门。我和小太监都顶着被子，朝宫门上钥的横板拿木桶里的水猛往上浇，横板上的火被铺灭，我和小太监顺势拉开横板，门被打开了，这时门刚被打开，已经有人冲上来挤着出去，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已经被人推出门外。但后来的人却惨了，门上的火尚未熄灭，门虽被打开，火势依然很旺，我是因为顶着湿被子出来才没事，但其他人你推我挤，已经乱了秩序，如果大家都顶着湿被子，两个一排，依次出来，可能大多数都能活命，但是现在，火还没烧人，人先自己乱挤乱踩，死伤很多。
    我已经出来了，大家也不再听我的话，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急急地往前走。忽然有一个人拉着我的手说道，‘卫娘娘，这边走。’
    我看了看这个宫女年纪稍长，根本不认识。是敌是友，我也不想知道了。我问她你要送我到哪去，她说，‘宫外’。我的心顿时跳了起来，心里即激动，又不安，激动地是真得可以出宫了，不安得是这宫女怎么有这本事，让我出宫。我急切的追问她，‘你真得可以让我出宫。’她不说话，只是笑了笑说，‘娘娘先别慌问，换好衣服再说。’她给我一套太监的衣服，让我换上，换好后。她带着我趁着月色，悄悄地顺着一条隐蔽的路，弯延曲折领着走着，到了一个宫门处，那宫女用手指来叩门三下，仿佛是暗号，有人回应，也不搭话，把门开开。又走了一道门，宫女依然如此，宫门又被打开，我记得总共经过四道门，最后一道是侍卫把守的。那侍卫向宫女和我点点头，也不说话就让我们出去了。
    我感觉自己已经出了宫，那宫女我带我走了一大段路，让我重新换上一套男人的衣服对我说，‘娘娘，此处已经远离皇宫，你我也要就此别过，望娘娘以后能好好保重自己。’
    ‘谢谢姑娘搭救之恩，琳琅有生之年若有来朝，定当报答姑娘的救命之恩。’
    ‘娘娘，小女子也是受人之托，谈不上报答，救你的人只要娘娘一句话’。
    “什么话，这位姑娘您尽管说，只要琳琅能办到的，尽力而为”我答道。
    “娘娘，救你的人要你发誓，此生在不踏进皇宫一步，从此也不在有卫琳琅这个人。娘娘，您是否能答应。”
    “好，我答应你！”我看着她的脸，神情决绝。我能怎样，走到这一步我没死已经非常幸运，此时我已经没有退路，而且我也不想再回那个地方去。
    她给了我一个包袱，里面有一些银子衣服之类的东西，然后让我保重，转瞬间已经消失在月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