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门七月》9.第九章(完）

    突然从梦中睁开眼，那张让人心惊胆战刻板的脸倏至眼前，瞳孔紧缩，冬袖犹如刚浮出水面的人，紧紧抓住仍活着的感觉，深缓呼吸。
    唐靖直起身望着她，眼中没有怜悯、没有同情、甚至没有一丝庆幸。头斜着木椅背上，冬袖恍惚的视线飘向刑室里四周，这间房子她再熟悉不过了，静冷的四壁，让人窒息的空气，被囚禁在这里已过了很多天。
    冬袖并不是刻意记住时间，这会让她感觉度日如年。那个叫狄扬的男人每天都会出现在这里，时常站在门口的方向望她一眼，或站一会才离开。这时她听到唐靖的叹息，心悸不免心惊的看向唐靖，那声叹息听起来更像是惋惜，不由胡乱猜测他想对自己做什么。
    唐靖视线落到她右手血肉模糊的指甲上，拔下第二片时，他就知道，这种痛楚无法让她屈服。她的手原本很漂亮，纤纤的十指如玉般光滑柔软，可现在，真是可惜了……
    这女孩看起来挺精明，可是没人想得通她为什么一字不吐，让人琢磨不透。
    唐靖退开，五个二米多的大汉走进来，双手抱臂站成一排，盯着冬袖，让原本□□的空间更为狭小。冬袖移动了一下脑袋，望着这些男人，丝微的有些嘲弄之意。
    “不管绿银珠对你说什么，她现在都护不了你，还是你到现在都没认清目前的状况。”唐靖皱起眉，他已经跟着这李冬袖耗了太多时间，到现在都难以置信，他居然拿她没办法。
    唐靖一直重复的问绿银珠对她说了什么，让她做什么。冬袖开始不明白，都说柳嫣嫣招供了，为什么还要拷问她这些。冬袖心想，如果不是他说谎，就是仍觉得不够。唐门唐主失去了一个孩子，就是她和柳嫣嫣也顶不起这个黑锅，很显然，光是一个柳嫣嫣连动摇绿银珠也不可能。对云夫人冬袖确实感到遗憾内疚，如果用三个人的命来换，却是不值得。
    摇动头，冬袖不想说也不想再听，低头微垂下眼。她手上的皮环被解开了，身体被抬上长桌的瞬间衣服粗暴的撕裂开，空气中暴露出强迫和侵略的味道，“喀”地后脑敲碰到木桌，下刻人不些晕呼起来，仰躺在长桌上。一双粗暴的手在身上摸索，急不可待的撕碎她身上所有的衣物。冬袖斜头看到站在墙边的唐靖，眼睁睁的望着他们对她为所欲为。
    闻得急促的呼吸声，手指轻轻的弹动，头撇向另一边，却看到一只黑色的蚂蚁爬上她的手指，怔了怔。即使蚂蚁匆忙奔碌，自己命在垂危时，可要掐死它也易如反掌。可是冬袖只抬高了手指，蚂蚁立刻爬到了指背，翻转着手时蚂蚁就如晕头转向般翻不出她手掌，就如同这些对待她一般，玩弄于股掌之中。
    突地，门被踢开，狄扬出现在门外，大汉们都停住了动作，望着门外的狄扬生楞得不知如何是好。刚褪下裤子的男人急忙拉上，退开老远。冬袖眨巴着眼，记起那一次他也是这样将自己带进唐靖的屋子，莽撞、失措。
    狄扬一脸寒霜盯着唐靖，唐靖闭了会眼，转身就离开。
    男人们看狄扬越走近，越是心慌。狄扬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就是不怕死的也不敢得罪这煞神，这一次谁都知道，狄扬为了这关在刑室里的人，都向唐主作了保。
    “滚！”
    噤若寒蝉，片刻所有人都逃命似的离开刑室。冬袖侧着身坐起，非常吃力，狄扬走过去扶起她，撩开她额际的湿发，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你要是聪明一点，也不会受这种苦。”
    冬袖也无奈，吁喃的发声，几乎微不可闻。“唐靖如果有你一半温柔，我也不至于如此要强。”
    欣然一笑，匆匆地消逝，刹那的盛开、凋谢都让狄扬猝不及防。她的眼睛清澈，笑容仿若盛着清香，忽闪而逝的神彩总让人呼吸急促、惘然若失。到现在狄扬都不知道自己究竟着了什么魔？！
    冬袖见他忽而额上青经跳动，一下子就呆住了。全然没想到自己说得暧昧不清，手摸着自己冰凉的肌肤，刺痛让她不由一颤。“有点冷。”
    恍然清醒，狄扬才发现自己失态，立刻脱下身上的衣服盖在冬袖的身上。冬袖望着门口大开，心头涌起一股子希翼，小心翼翼地问：“我可以离开了吗？”
    狄扬一怔，再看她小脸情绪变化，却分不清楚是什么。只道：“可以。”
    刚下地两三步就被狄扬抱起，冬袖心想自己能走得动，见他紧绑的脸，话到嘴边就吞回去，出了洪堂冬袖才悄悄在心底松了口气。月底天气已变得更炎热，扑面而来的热浪让冬袖顿感不适，皮肤上浮出了蒸气，周身都是燥热之感，更觉耳边蝉呜躁耳，没有一丝轻凉之感。
    深夜。
    唐战忙完一天的事才回房，刚进门屋里仍是黑暗一片，却看到一个人影端坐在他的太师椅上，打开灯不由微蹙起眉。
    “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说过我会去找你。”
    绿银珠轻捏起手帕淡笑。“总管是大忙人，我如果不来，怕总管就忘了我们之间的协议。”
    唐战虽然不快，但在绿银珠面前也不得不守些礼数。“柳嫣嫣和李冬袖现在都已经没事了，你不用多心，萧子邪就算能猜到他也无可奈何。”
    “这到是。”绿银珠想想，认真地点头，忽而问道：“可你们为什么改变了主意？不是让纪云芙永远也生不了孩子吗？”
    唐战默不作声的低沉，绿银珠看他神情心里已有了底。
    “早就说你那个弟弟靠不住，还好是由四伯亲自动手，纪云芙也不敢……”
    倏地见唐战举起一只手示警，绿银珠一怔，侧耳静听到一些动静，便看唐战的眼神退身躲进内房里。一会儿，那木刻脸板的唐靖走进来。
    唐战不刻意地望了他一眼，心里也不大痛快。
    “这种事就一次，别再找我麻烦。”唐靖不如唐战冷静，片刻不到已忍不住对他发难。
    唐靖穿着一身白衣灰裤，不是平常的唐装。看他头发微乱，衣扣打开，虽然神情似平常木然，眼中却多出一些火气。唐战回身坐在绿银珠原先坐着的太师椅上，冷脸含着淡笑，到有一股轻幽的雅致。
    “发什么神经，没大没小的，说话一点分寸也没有。”
    “纪云芙刚才又晕过去了。”
    唐战哪管纪云芙是死是活，冷道：“那你来这里做什么，她刚流了产，自然需要人照顾。回去好好照顾她吧。”
    “我说过就只有这一次，以后别再找我做这些缺德的事。”
    闻之，唐战忽然大笑起来，随即冷道：“这唐门里就你一个清高么，萧子邪和纪云芙又是什么人，这鼓子里就蒙着你一个傻子，还什么都不知道。”
    唐靖一愣，直望着唐战，木然的脸倏然大变。“你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唐战冷哼笑道。“纪云芙流产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萧子邪要入唐家祖祠，几位长老能答应么，那女人肚子里怀的孩子要是生了下来，萧子邪自己也知道到时就只能跟长老们硬碰硬了。萧子邪是什么人，把两个侍女弄进洪堂又弄出来，他还没傻到我们在他眼皮下做什么都不知道。”
    青红交错的神情在唐战眼里看得精采，可也不由烦躁。
    “再说我们也没逼四伯下毒，也没让纪云芙自己吓得摔在地上，要不是她心中有鬼，怎么会吓成那个模样。”
    唐靖不敢相信唐战会把所有的都推得一干二净，厉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绿银珠打什么主意，那柳嫣嫣的模样能瞒得了几个人，唐主知道这件事也不见得会见她一面。”
    “你说柳嫣嫣？”唐战摇摇头，不敢苟同。“柳嫣嫣样貌也只有八分相似，你没见过小姐，自然不会明白。不过像纪云芙，或是萧子邪，要分清楚是易如反掌，你说那纪云芙吓成那样，还真是蹊跷得很。”
    先不说唐战的话有几层是真，看那在刑室里咬牙撑过来的李冬袖，便知道蹊跷的事可不只一件，凭他如何恫吓那李冬袖，也不知道她是为了护谁，一句有用的话都不肯吐露。再见唐战一点悔意也没有，甚至如此猖狂，最后哽在嘴里的那句话始终说不出来。
    二十多年的兄弟，却如此陌生，判若两人。幼年他们母亲膝下玩耍嬉戏，总在挡在他面前保护他的哥哥怎么变成这样？！心是恼火便甩袖离开。
    唐战也没叫住他，他们始终已太遥远。记得那年唐靖大学毕业典礼，他偷偷去看了弟弟，弟弟已长成大人模样，成熟即有担当，心里很是安慰。回到唐门对小姐说起他弟弟的事，小姐却想了好一会才说道。
    “你要忍心，就带他来见我。”
    唐战起初不明白，于是派人观察自己弟弟好一阵子，看了报告后终是有些失落，也不死心，又利用唐门的势力测试唐靖。过后从此再也没提过唐靖这个人，直到萧子邪找到他。
    聪明、却没有谋略。这不是不好，只是这种人要想在唐门里长久，迟早会惹火焚身。唐战摇摇头。
    绿银珠从内室里走出来，步态规矩，却掩不住明媚风情，笑吟吟地望着唐战。
    “萧子邪这招可算是厉害。”
    唐战冷望一眼绿银珠，看她如何幸灾乐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