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师父, 药煎好了,您喝了吧。”元深深双手捧着碗递到沈先面前,一副积极认错的样子。
一身水汽的沈先穿戴整齐的看着面前那碗乌漆嘛黑的药,拒绝了:“不用。”
元深深一听,着急了:“啊?可是师父你受伤了啊。这是哥哥给的很好的药材,一定能让师父很快好起来的。”
胸口的那处伤还在时不时的抽痛着, 以此提醒着它的存在。但是沈先怎么可能告诉元深深他这不是内伤或外伤, 而是断骨山的山主在他身上留下的红粉幻境的印记。只要他放松一刻,这印记便会幻化成他在意之人的样子出来,试图引出他心魔。
沈先看着什么都不知道的元深深, 心里忽然有些烦躁:“不需要便是不需要,你拿走吧。”
看着忽然生气的师父,元深深慢慢收回手,表情茫然的“哦。”了一声, 随即失落的转身走开。心里想着,师父莫不是不相信这些药材?要知道哥哥出手的药材, 那必定是最好的啊!
她一步一步的挪着,忽然听到身后之人叫住了她:“等等。”
眼中重新闪亮, 元深深转过身:“师父你要喝药了吗?”
“你那些罚抄,写完了吗?”沈先不答反问。
罚、罚抄?元深深心虚的垂下眼。那可是五百五十遍啊!又不是五遍!而且《灵训》和《道法》每一本都那么厚,怎么可能马上就抄完!她支支吾吾的发了几个音节,不敢说就提笔抄了个开头。
沈先现在看元深深露出什么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想干什么, 于是冷冷淡淡的“哼”了一声。
元深深更怂了, 她腾出右手,拇指食指分开笔划了一个微小的长度:“抄了一点点……但是师父,你相信我,我很快就能抄完了!”能抄完才怪!
“你收拾一下,明日我们便回宗去。”沈先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诶?就回去了?师父你要找的东西找到了?”元深深诧异。见沈先点头,她眼珠一转,试探道:“那师父,那个罚抄……”
“回去继续罚。”沈先留下一句话,也不管元深深瞬间耷拉下来的脑袋,转身回屋去了。他必须想个办法,把这个红粉幻境的印记给抹去。
第二日,两人回到天极宗内,还没等元深深放松片刻便被沈先丢进了药房的药池中。
药房有一大片的药池,但是大药池里又细细划分了好几个小池子,每个小池子都只有双臂伸直的宽度,每一个都有着不一样的功用。元深深平日里也是常来药房的,但她从没见过她现在呆着的这个池子,仿佛是新出现的一般。
元深深仅着中衣坐在池子里,看着沈先把药池下的灵火点燃,然后开始一样一样的往里面加药材。
先是最寻常不过的xxxx,然后是大朵大朵的xxxxx,接着那些平日里束之高阁好好存放的xxxxx,也被沈先拿下来丢进了池子里。
看着池水升腾而起的雾气和漂浮在身周形形色|色的药材,元深深脑中忽然闪过一个让她毛骨悚然的念头。
“师父,你是在腌制入味好吃了我吗?”
不禁思考就脱口而出的话让沈先动作有一瞬间的停滞。元深深见此,以为自己说中了,她趴着池边眼泪汪汪的看着沈先,哭唧唧道:“师父,我不好吃的啊,我都这么大了,肉都老了!”
沈先额角跳动一下,他转身看着趴在池边只露出一个脑袋的弟子。自家弟子自从来了他这殿里,每日里吃好喝好,想吃什么都有她那个眼里只有她的哥哥操心,把人养的白白嫩|嫩。现在热气一蒸,脸颊上透出一股绯红来,当真是水水润润,看起来可口极了。
“没关系,师父喜欢吃老的肉。”他难得开了句玩笑。
谁知这玩笑刺激到了可怜巴巴看着他的元深深,她猛地从池子中站起来:“师父,要吃也不能放药材啊,不然弟子去厨房好了!”
来不及闭眼,湿漉漉的元深深就这么撞进了沈先的眼里。他赶紧闭上眼,然而元深深那因为湿透而沾在身上的中衣完美的体现了它薄如蝉翼、贴身透气的材质,将元深深的身体曲线印在了沈先眼里。
他想要挥去这个画面,红粉幻境的印记却开始发烫。忍了又忍,沈先强压下翻涌而起的血气,将手中最后一味药材丢了过去:“你给我进去!!”
元深深被吼的一愣,随即便被沈先丢过来的东西砸中了脑袋,扑通一声摔进了水里。
她挣扎着浮上水面,噗噗两口把刚刚呛进去的药枝吐出来。抹了把脸,元深深四看,沈先已不在屋里了。
“你给我老实点呆着!”忽然一声在元深深耳边响起,她嘟起嘴,在满池子的药材里滑动了一下手臂。既然师父有令,那就在这里,好好泡个澡吧。
于是光泡澡是在无聊的元深深静坐下来,开始在心中默背《灵训》和《道法》。罚抄五百五十遍?不,她还是看看能不能用背诵五百五十遍来让师父满意吧。
一时静谧。
忽然,有“哔啵”几声轻响响起。接着,一连串的响声连成一片,把元深深从静坐中唤醒。她睁开眼一看,就见本来满池子都是褐、红、黄、绿之色的池子里,盛开了许多洁白的花朵!
看着这些已经盛放并且还在不断盛开的花朵,元深深内心惊叹。她捞起一朵,仔细看了看,这花花瓣仅有五瓣,但是颜色洁白且带着微微的透明。小小一朵还不到半个巴掌大小,可爱极了。
啊,看来师父不是要腌制她,是要给她泡花瓣浴啊。
元深深轻轻点了点花朵看起来柔嫩的花瓣,触手却感觉坚|硬无比。她心里一惊,忽然记起,这不就是师父此次要寻找的骨花吗?!
传闻骨花生长于累累白骨之上,白骨越多,骨花便越繁茂。而依靠白骨生长的骨花会吸取白骨之中的灵气和骨髓,将这些作为养料以供它们生长。因为以此作为养料生长,骨花长相莹白且花瓣坚|硬,每一朵都蕴含了吸收来的灵力。而越是修为高强的修者的白骨,其上生长的骨花便越是美丽,蕴含的灵力也越多。
而魔族之人多喜杀|戮,累积的白骨多不胜数。听闻魔族有一处断骨山,整座山都是白骨堆成,其上骨花却稀少。只因魔族之人饲养骨花,以此来吸取这些白骨里毫无杂质的灵力。
这种行为为正道所不齿,且因以往有魔族为了饲养骨花捕捉修道者,正道便将骨花视为魔族的邪花,坚决不养。
而此时这一池子的骨花……元深深手捏了捏手中的骨花,想着师父莫不是去了魔界摘的?
分着心神的元深深没有注意到,被她捏了的骨花花瓣忽然一颤,然后猛地往上一扑,把花瓣打开到最大,盖住了元深深的眼睛。
元深深一惊,没听说骨花有意识啊!她伸手便想把缚在眼睛上的骨花拿下,结果很快的,身上便传来被吸住的束缚感,仿佛有东西重重叠叠的覆盖在她的身上。她看不见,她身上的中衣已经被骨花坚|硬的花瓣划破,缓缓从她身上掉落,随后沉入水中。
随后,大片盛开的骨花前仆后继的贴上她裸露的肌肤,将她包成一个白色的茧子,只留出个呼吸之处。
等沈先进来时,能看见的就只有一动不动的坐在池子里的花茧。
“这是……骨花?洗筋易髓?”跟进来的元成走到池边伸手摸了摸那硬硬的茧,轻声问道。
“嗯。”沈先点头。
“哼,我断骨山静心饲养的骨花就被你这样浪费了!你知道我抓了多少修士,累了多少白骨才养成这么点吗!你拿走便拿走,你还把我断骨山毁了!正道真是好嘴脸!”一道尖锐的声音忽然响起在空旷的药房内,元成转头看着沈先,目露诧异。
“断骨山的山主现在也就只能靠着这一点点的印记来放放狠话了。”沈先面色不变,任由对方随意说。反正这断骨山的山主已经被他拿下,要清楚掉这点印记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哼,放狠话?我要搅的你日夜不宁!”
沈先胸口上的印记猛然开始发作,他强忍着这股锥心之痛对元成交代道:“她这里便交给你了。”
元成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见他面上不过几息便已青白交加,元成想了想还是掏出一瓶小瓷瓶:“这个能帮你止痛。”
“多谢。”沈先接过,他看着元成并不如往日一般的目不斜视,而是欲言又止的看向他,便忍痛问他:“可有什么不对之处?”
元成摇摇头又点点头,最终还是指着他衣摆的某处说道:“这里……”
沈先低头往下一看,一抹红色。等到他撩起衣摆正面面对那摸红色时,他本就不怎么好的脸色更差了。只因那上面是一个鲜红而又清晰的唇印,明目张胆的出现在他的衣摆上。
沈先把衣摆一甩,转身出门,留下元成一人在池边照看元深深。他看了看从洁白变得有点透明的骨花,想了想,在自己的指腹上轻轻一抹,一道伤口便出现。绿色的血液争相流出没入水中,随即又被骨花吸收,转换为了元深深的养料。
而回到练功房的沈先则迅速脱下身上的外袍,手中灵火一燃,那件衣服便连同着上面碍眼的唇印一同化为飞灰,消失不见。
“桀桀桀。”几声不怀好意的笑声响起,“你以为烧了那一件衣服,唇印便消失了吗?你可别忘了,那唇印可是你的心魔留下的!你怎么不把你心魔放出来瞧瞧,好一解这守身之苦啊?!”
沈先低头去看,果真在衣摆下方,再次出现了一个鲜红的唇印。
他脸色愈发难看,一半是因为那印记在作怪,另一半,则是想到了当日在红粉幻境中所经受的那一幕。
红粉幻境里,充斥的都是纸醉金迷。一众着衣着暴露的女子踏着节奏狂舞,尽显曼妙身姿。然而沈先自小便是个冷情冷心的天之骄子,什么没见过?自是不为所动。直到一个着轻纱的身影忽然出现。看起来娇娇|小小的一团,站在一众美女中茫然不知所措,只是用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他。
他没忍住,喊了她。
于是这个顶着元深深脸的女子便欢快的跑过来扑进他怀里,带来了甜腻的香气。被香味一冲,他醒过神来,把‘元深深’推开。
‘元深深’被推开跌坐在地,脸上表情满是受伤。她慢慢跪坐起来,然后低下头,在沈先的衣摆上虔诚的印下了一个吻。
自此,心魔顿生。若不是之后强行让自己清醒过来,沈先险些就被困死在红粉幻境。他从没想过自己会有心魔出现,以前的他,无欲无求,无心无情。可现在……现在……
冷哼一声,沈先往平日里练功之处一坐,心中默念清心咒。那印记里的断骨山山主残魂见他不再应答,无趣的收了声,随即想到了什么,又“桀桀桀”的笑起来。
而那头,骨花包裹着元深深三天三夜后,终于裂开了一条小缝。一声清脆的‘喀哒’声响起,随后所有变得透明的骨花瞬间从元深深身上掉下,化为磷磷粉末飘散而去。
元深深趴在池子边努力的大口呼吸着。
她被那骨花包了多久,她就痛了多久。虽然刚开始的断骨之痛在之后不知什么原因有所缓解,但是,还是好疼的啊!就仿佛硬生生的打断骨头,然后再强行接断骨一般,就连筋脉也是死疼死疼的!
她双目无神的趴了多久,元成就这么看了多久。等到元深深终于找回神思时,才发现自家哥哥在这里。
“哥哥?你怎么在这?师父呢?”环视一周,并没有见到沈先的身影。
“你师父让我在你洗髓的时候为你护法。”元成拿出一套干净的衣服放在一旁,然后转过身去,“沈殿主在练功房已经三日未出了。”
“三日?”元深深诧异的上岸穿衣。
“对,你洗髓花了三日。”
“这么久。”元深深挑挑眉,“我穿好了~”她把衣带系好,瞬间扑向转过身来的元成。
“哥哥,我好想你!”她脸在元成胸口上蹭了蹭,满足的闻着自家哥哥身上独一无二的味道。
“我也想你。”元成抚着元深深的发温和的笑道。
“你们在干什么!”推门而入的沈先见到这一幕,瞳孔一缩,怒斥道。
“没做什么啊。”元深深莫名其妙的看着怒气冲冲的自家师父,“等等!师父你做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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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哧、呼哧、呼哧”元深深猛地睁眼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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