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甜和陈佳期两个人趁着这片刻的轻松, 又去倒了两壶茶来,这次后厨的阿姨索性连热水壶也一起让她们拿回来了, 省得一次次跑去添水。
笑够了, 周沙就开始为自己辩护,“我的意思不是说要拿不正常的思路去套许磊,而是我们思考问题的时候,不能跟平常一样, 追求百分之百地符合逻辑, 要求严丝合缝, 每一条线索都对得上, 这是不可能的。因为许磊这个人,他跟我们之前追捕的嫌疑犯不一样啊, 他本身充满了不确定性, 他的行为可能符合他自己的某种准则和逻辑,并且大体不偏离‘基本法’, 但是不一定符合我们概念里的逻辑, 甚至还有可能偏离得很远。”
“哦,我懂,就是尽量贴近许磊的角度去想事情,而不是站在我们的角度。不然, 试图重新还原整件事情,太累, 还有可能跑偏。”汪勇高度概括道, 又问, “那你说许磊和郑菲菲可能认识,怎么个可能法?跟你说的,思路正不正常有关系?”
“当然啊,”周沙道,“这么说吧,刚才郑队说我不应该因为许磊精神有问题,就专门用邪门歪道的思路去套他,但是同样的,我们也不能把以往正常的思路用到他身上。从社会关系的各种方面进行调查,判断两个人有没有交集、可不可能认识,这是我们通常的做法,但它可能不适用于许磊。”周沙一边说着,一边若无其事地把手伸到肃海面前的饭盒里,试图从里面拿出一颗蓝莓来,被肃海在手背上打了一下,又面不改色地缩了回去。
“如果许磊是个正常人,他可能就这样了,一辈子也不会跟郑菲菲产生交集,但问题是许磊并不正常啊,他不仅不正常,他还从原先‘正常’的生活轨道里跑出来了,那换个思路想,他有没有可能是在‘失踪’的这段时间里和郑菲菲认识的呢?”
众人顺着他的话想下去,发现确实存在着这个可能。
陈佳期趴在桌子上,拿下巴抵着手背,眨眼道,“许磊是一个月以前从他的老家T市梅县失踪的,梅县距离长贤新区大概二百四十多公里,这么远,他是怎么一路过来的?”
“他身上有钱,虽然没有证件,坐不了火车和高铁,但是坐汽车是没问题的。”肃海道,淡淡抬了抬眼帘,对还想说什么的陈佳期解释着,“记得许磊的病历档案上怎么说的吗,他虽然有些呆木,反应迟钝,但是正常生活可以自理。而且通过目前他犯下的几个案子来看,他也知道躲避监控,犯案时间多在深夜,地点也选在背街小巷,或者远离人群的地方,这说明他并不是真的疯到不管不顾的程度,还是有一定的思考、选择的能力,所以他乘坐大巴车到达长贤新区,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就是说,许磊失踪以后,到达了长贤新区,并在这段时间里认识了郑菲菲。当天晚上,郑菲菲倒垃圾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许磊,许磊可能在做什么,她没在意,可是等到她准备关门的时候,又看到了许磊,这中间已经隔了一个多小时,许磊竟然到现在还没走,这点让她很好奇,所以她就过去看了看?”季甜顺着思路推测道。
“嗯,我认同这个说法。”周沙道,“顺带一提,既然他基本生活都能自理,说不定也确实需要解决一下生理需求……从这点来说,说不定他真的是去找郑菲菲进行交易的。”他一本正经,竟然让人一时分辨不出是不是在说笑,“不过郑菲菲可能早就不干了,听他这么说,当然不愿意,两个人起了争执,许磊恼羞成怒,一时没克制住,用随身携带的电击棒将郑菲菲制伏后进行杀害。”
郑明光点了点头,“这倒也是个动机,不然郑菲菲又不恋*童,也没什么值得他看上的凶器,他无缘无故地,杀她干嘛?”
旁边的章砚顿觉十分委屈,“怎么他说嫖*娼就有道理,我说就是胡说……”
郑明光瞪了他一眼,“快闭嘴吧宝贝儿,等队长回来再收拾你。”
***
肃浠从包里摸出钥匙把门打开,房子里空空荡荡,他下意识地看了眼手表,现在才是早上的七点十七,肃海不会这么早就去上班了吧?还是说昨天就没回来?
前一阵子他在这附近上补习班,下课都晚上十点多了,回家还要一个小时,为了不来回折腾,索性就住了过来。肃海这工作,忙起来几天都不着家,根本说不上照顾弟弟,干脆就把备用钥匙给他,让他自己照顾自己。后来补习班结课,他又搬回去住,钥匙倒还一直留在身上。
肃浠把书包甩在沙发上,转身去厨房里拿饮料,他今天过来是为了找样东西,当时他搬过来的时候明明一起带过来了,再回去却找不到了,思来想去,觉得有可能是落在了肃海这里没带走,所以专门过来看看。
一打开冰箱他就有点儿愣住了,冰箱里这都什么东西?
一片片的正方形包装纸,整齐地排在一个小格子里,在一堆鸡蛋、酸奶、啤酒里显得特别乍眼。
等等……酸奶?肃浠更奇怪了,他在这儿住了几个月,从来没见过肃海喝酸奶啊?他哥什么时候转性了?
他一边想一边拿起一片不明物体看了看,包装袋上细密排列的几行英文顿时冲击了他刚刚被月考眷顾过的大脑,一时间竟然有种头晕目眩的错觉。
不过这玩意儿……是面膜吧?
肃浠在原地愣了两秒,然后充分发挥了一个刑警的弟弟应该有的智商,电光火石之间猛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他哥交女朋友了?
肃浠顿觉一阵兴奋,连想偷喝一瓶啤酒都忘了,摸出手机来就给肃海打了过去。
等了一会儿,电话里开始传出接通的嘟嘟声后,客厅里也忽然响起了铃声。
嗯?肃海没带手机?肃浠愣了愣,举着电话就朝声音发出的地方走过去。
“咔哒——”
卧室的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了,沈亭暄还有些迷糊,身上穿着一件肃海的衬衫,袖子多出来一截把手都遮住了,此时她半睁着眼睛,还有些睡意朦胧地朝外面走。
“小海?”
“!!!”
在这一瞬间,肃浠吓得手机都掉了!
屏幕和地面接触发出的一声脆响,也让沈亭暄清醒了过来。
“卧槽槽槽槽槽——”几秒钟以后,肃浠发出一连串的叫声,整张脸涨得通红,像是碰见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连连后退了几步,对当下这个场面感到……不,什么也没有感到,他震惊得连说话都结巴了,“沈、沈沈……花豹啊……?”
沈亭暄也愣了一下,看着这张和肃海有几分相像的脸,还没反应过来,肃浠便一下跳了起来,小旋风一样冲回客厅捞起书包就走,动作之迅捷简直如同被一只看不见的手调快变成了四倍速。
门“砰”地一声被关上了,一点余音在浮光跃金的晨曦里慢慢消散。
沈亭暄:“???”
然后又“咔嚓”一声被人重新打开。
肃海一手拎着早饭,一手抓着肃浠的衣领,面色如常的走了进来。
“小海?”
“嗯,”肃海应了一声,举了举手里的袋子,肃浠在他手里可怜巴巴地,如同一条落水的小奶狗,“我买了豆腐脑。”
“哦……”
肃海换了鞋,从余光里看了她一眼,还是半梦半醒的样子,像一只刚出蒸锅的包子,软乎乎的,还不自觉的冒着傻气。
“咳,”他的声音里不由就带了点温柔缱绻,隐藏在平淡的话语背后,如同从未流露过,“去换衣服吧,我去把饭盛出来。”
等沈亭暄转身回了卧室,房门在身后关上,肃海反手就照着肃浠后脑抽了一下。
“嗷!”
肃浠一蹦老高,扭过头控诉着道,“为什么抽我?!!”
“问你自己。”肃海看了他一眼,径自走到厨房里,从橱柜里拿出小锅来,把豆腐脑装了进去。
肃浠跟在他后面亦步亦趋,“我怎么知道……”他嘴里嘟囔着,心脏砰砰直跳,刚刚平静一点的情绪在胸腔里又不甘寂寞地翻滚沸腾起来。
“你来干嘛?”
“不干嘛啊……”肃浠道,目光跟他接触以后,又乖乖说了实话,“就找个东西,我好像把妈去年送我的手表落在这儿了……”
“找到了吗?”
“没,还没找呢。”
肃海嘴角扯动了一下,扭头看着他,“那你跑什么?”
“……”
肃浠扁了扁嘴,猛地把冰箱打开,拿了罐啤酒拉开拉环猛地灌了一大口,整套动作连贯自然,仿佛提前排演了好几遍。
“你这种人,家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女人,我还以为我开错门了呢……”
“嗯……我哪种人?”肃海不经意地问道。
肃浠耸耸肩膀,“怒目金刚老和尚呗。”
肃海停了停,似乎在思考自己这个弟弟说话不经过大脑的毛病究竟是随了谁,两秒钟以后放弃了,干脆利索的问道,“你是不是找打?”
“……”
肃浠乖乖闭嘴,在唇边隔空一比划,做了个把拉链拉上的动作。
肃海从冰箱里拿出酸奶来,拧开盖子倒进三只玻璃杯里,又快手快脚地打开燃气灶,煎了几个鸡蛋。肃浠有些无聊,一边玩儿着一根长长的豇豆,一边往那边瞟着。
“怎么还煎得不一样……”
“她吃太阳蛋,喜欢一戳流黄的那种,”肃海说,身后“叮”地一声,面包烤好了,“你要培根吗?”
“你们这一早上吃几样饭啊……”
肃海默认他吃,反正他这个弟弟吃饭也不挑,而且向来非常积极,所以径自又煎了几片盛在盘子里。关了火,他取了一只木质托盘,把酸奶、面包和煎好的鸡蛋培根都放在上面,一旁还摞了几只空碗,又看了肃浠一眼,“走啊。”
肃浠愣愣的就往外走。
“回来,”肃海觉得有些头疼,“把豆腐脑端上。”
“哦。”
沈亭暄已经在餐桌旁坐好了,换掉了肃海的衬衫,穿了一件嫩黄色的毛衣,头发披散着,收拾地十分居家。见他们兄弟二人过来,笑眯眯地站了起来,准备从肃浠手里接过小锅。没想到刚伸手出去,肃浠过电一样,整个人都抖了一下,一脚为圆心,一脚歪歪斜斜地往旁边跨了一步,以一个十分风骚地走位完美避开了。
沈亭暄有点不明所以:“……?”
“你小心着点儿,别把锅摔了。”肃海淡淡道。
“哦!”肃浠闷闷的,还有点儿憋屈,一抬脚就感觉把什么东西踢了出去,叮哐地滚到了一边,“什么玩意儿?”
肃海把三杯酸奶一一拿下来摆好,看了一眼,“你的手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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