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温柔[重生]》52.廿二

    同一天，秋贤去了康复护理中心, 探望她的太奶奶。太奶奶是秋家最长寿的人, 儿子前几年都因病过世了，她身体倒还行, 只是有些老年病。
    这回秋贤去了, 太奶奶还是问她秋成宇的病情, 秋贤把知道的都说了，太奶奶又跟她说起她爸爸和叔叔的一些陈年旧事。秋贤不知怎么的，说着说着就说到了秋辞, 把见到她的事情跟老人家讲了。
    结果一说不要紧，她太奶奶早就知道这件事，非说要见一见秋辞。她是旧年代过来的人，岁数在那儿摆着, 思想是改不过来了。她把秋辞当成自家孩子，不觉得有任何问题。
    秋贤听后, 表面上答应了，心里却有点为难，回去后问程南该怎么办。
    程南说：“你太奶奶三观不正。”
    秋贤替老人家鸣不平：“哎呀, 她都九十岁了, 你要她怎么样嘛……”
    程南摇头：“我看别吧, 你婶婶知道了会气死。我要是你爸，我肯定会揍你。”
    “那就别让他们知道呀, 弟弟妹妹也不能说, ”秋贤眨着眼睛想主意, “要是被发现，就说是我的朋友，不就行了？”
    “你家真把你宠坏了，这种事都敢干。”程南无奈。
    秋贤是秋家长孙女，从小到大全家宠着，什么事都听她的。弟弟妹妹见了秋贤，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乖。所以她有恃无恐，怎么高兴怎么来。
    她沉浸在自己的理想世界里，对程南说：“其实这些都是叔叔的错，其他人也是无辜的。可叔叔现在身体这么不好了，他们如果有机会，也应该见一下的不是吗？不然还老死不相往来么？”
    程南并不觉得秋成宇想认秋辞。
    虽然这件事他从小一直听说，八成是个事实。
    他劝秋贤说：“你不是当事人，你怎么知道别人怎么想，还是小心点好。”
    “嗯，也是。”
    “反正你家的事我不掺和，你自己看着办吧。”
    ///
    第二天秋贤还是悄悄把秋辞叫来了，带她去了护理中心，“辞姐姐，我太奶奶想见见你，就是我爷爷的妈妈。”
    “啊？”秋辞一听傻眼了，连忙拒绝，“不……不去……”
    秋贤一路拽着她进去，“就见一下，没有别人的，你看都到门口了。”
    秋辞说：“我腿都软了。”
    沈言在后面追上她，扶了扶她的肩膀说：“阿辞，别怕。”
    秋辞回过头看他，她的确是有些害怕的，但也有点好奇。
    沈言就说了话让她放心：“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秋辞点点头，跟着秋贤进去了。
    她对于前生，终于还是没有想起来，昨天回去后就抱着沈言说头痛，觉得好像忘记了很多事情，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沈言本想跟她好好聊一聊，给了她一点提示，没想到秋辞更难受了。他只好放弃，哄秋辞说：“好了，不想了，我以后不问了。”
    秋辞才乖乖躺在他怀里睡了。
    沈言其实并不想她和秋家再有任何瓜葛了，想赶快带秋辞回去，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太奶奶来。不过见一面倒也无所谓，就满足下她的好奇心吧。
    沈言不信有他在，他们能把秋辞怎么样。
    就这样，秋辞见到了“三观不正”的太奶奶，本来以为会很尴尬，没想到还好，陪她聊得很愉快。
    程南跟沈言在外面等她们，随意聊着天。没一会儿，程南望了一眼窗外，突然看到秋仁的车出现了，就停在楼下。
    他赶紧进去叫秋贤：“你弟弟怎么来了？”
    秋贤觉得这运气简直是撞了鬼，只好让秋辞离开，可是有点迟了，他们在走廊里跟秋仁迎面碰上。
    秋辞突然见到传说中的弟弟，有点惊慌，赶忙要去找沈言。但秋仁马上伸手拦了她：“等一下。你是谁？”
    秋辞不知道该说什么，沈言立刻过去，抓住了她的手。
    秋仁问：“昨天我在医院看见的也是你吧？”
    秋辞不记得昨天见过他了，便答说：“没有。”
    秋仁见她不认，看了一眼程南，“南哥？这是谁？”
    程南退了两步，撇的一干二净：“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又看秋贤：“姐姐？”
    秋贤睁着眼睛说瞎话：“是我朋友呀。”
    “什么朋友？不说清楚今天谁也别想走。”
    秋仁很敏感，觉得事情不对劲，就不肯让秋辞走，二人僵在那里。
    程南抬手扶额，秋贤闯的祸，真是没眼看。
    秋贤却是理亏也不怕：“秋仁，你凶谁呀！”
    气氛十分尴尬，秋辞紧张得手心冒汗，但既然来了平城，也就有过心理准备。
    她深吸了一口气，说：“算了，你们别吵。”
    又看向秋仁：“我是秋辞。要是有什么话，别在这里说。要是没事，我就走了。”
    秋辞的声音很轻，但话音努力地稳住了，虽然手一直在背后发抖。
    秋仁想了想，眼睛瞟了下旁边安静无人的休息室，“去那边说吧。”
    “阿辞……”沈言不想让她跟秋仁说话，攥着她的那只手，快要把她的手指头掰断了。
    秋辞看了沈言一眼，微微笑了笑：“没事。”
    在沈言面前，她可以温柔，可以软弱，可以任由他保护。但是在外人面前，再脆弱也想装出一副坚韧的样子，不会让人看轻自己。
    她跟秋仁到旁边的空房间里说话，其他人隔着玻璃可以看到他们，不然沈言也不会敢松手的。
    他们二人站得很远，都沉默不语，各自想着台词。
    最后还是秋辞先开口说话，“秋仁……是吗？”
    “对。”
    “我只是路过这里，很快就走，没有别的意思。”她轻声说。
    秋仁不信：“是么？”
    “是，不用告诉别人你见过我。”
    “这样不好吧，这么远都跑来了，难道不想做点什么再回去？”秋仁抱着胳膊，也不客气，“有什么目的就直说吧，别浪费我时间。”
    他是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的，不太相信秋辞的话。
    秋辞坚持说：“真的没有什么目的，以前也有人找过我，我拒绝了的，这你知道吧？”
    秋仁想了想，两三年前的事，他还有点印象，“那个啊，现在你想要也没有了。”
    秋辞摇头：“不想要。”
    “我们不会承认跟你有什么关系的。”
    “我也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秋仁听了这话，虽然不完全相信她，但还算满意。
    “这话可是你说的，那看来我们想的一样。以后就不要干扰对方的生活了，你说是吗？”
    秋辞认真地回答：“我对你们的生活并不感兴趣。”
    她微微笑了一下，用力掩饰住了内心的脆弱。
    其实……怎么会不感兴趣呢？
    就算现在真的无所谓，小的时候她难道不会想？难道不好奇父亲是个什么人，不会问一千遍一万遍，为什么别人有的东西她都没有？
    秋成宇坐拥名利，子女双全的时候，想过他还有个孩子——只能深夜时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偷偷用手机浏览器搜索他的名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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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辞回到酒店就撑不住了，扑到沈言怀里拼命地哭。沈言一边安慰她，一边迅速改签了机票，当晚就走。
    秋家除了秋贤，没有一个好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他又不是不知道。
    沈言甚至后悔带秋辞来了，看她那么伤心，又时刻危险着，真觉得不值得。
    以后找机会一定要把这个仇报了才行。
    秋辞在回程的飞机上，一直趴在沈言肩头和他说悄悄话。
    “我真的不想要他们的什么东西，只是有点好奇……就这样也不行么？为什么要把人想得这么坏？”
    “以前我妈也以为我见钱眼开，为了这个，还打了我。说真的，从天而降那么多东西，是个人都会想要的，为什么就这样冤枉我。至少也允许我想一想吧？”
    “我当时只是觉得，如果有了这些，就能好好地站在你面前了，不用再担心配不上你。不过你一直都说不要，好像也是，还是别跟他们牵扯比较好……”
    “嗯，我以后还是听你的话吧。”
    沈言听着秋辞一直碎碎念，知道她心里一定很乱。她的安全感已经完全丧失了，迫切地想找到一个能依靠和信赖的人，把所有的恐惧、不安、委屈、辛苦都跟他从头到尾倾诉。
    沈言很庆幸这个人是他，也只能是他。他对秋辞有种使命感，如果不保护她，他会觉得受不了。
    “傻阿辞，不是他们把人想得太坏，是你把人想得太好了。”他说。
    “嗯，我好像是有点傻，”秋辞点头，“明明知道会不欢而散，还抱有幻想。”
    她和沈言性格上都有些弱点，有的事情不知道怎么面对，有时候明知道是伤疤还要去揭，以为能好得快一点，最后只是躲在角落里疼得哭。
    秋贤和太奶奶的善意，确实让秋辞陷入了一点温情的漩涡。但她也很快就清醒过来了。她突然觉得有点对不起沈言，让他陪她经历这些莫名其妙的事。
    沈言倒不觉得有什么，哄她说：“没事，你要傻点才好骗，我聪明就好了。”
    秋辞吸了下鼻子：“什么啊……”
    沈言低下头，亲了亲她的脸，“别难过，跟我回家。”
    他似乎很喜欢跟她说这句话，今生第一次见她时也是，在私人会所救了她那次也是。
    “跟我回家。”
    秋辞每次听到沈言这么说，都觉得很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