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温柔[重生]》51.廿一

    平城的冬天干冷通透。秋辞不懂,只穿了薄薄的小羊毛裙, 大衣也不够厚。从机场一出来, 就被风吹透了。
    沈言脱了外衣给她披上,又把她拉到身前, 低头紧了紧围巾。
    “跟你说了会冷, 怎么不听。”
    “没想到会这么冷啊, 简直像冰窖一样,”秋辞把小手塞进手套里,一边抬头看沈言, “你不冷吗?”
    “还好。”他吸了口气,帮她戴好手套。
    再走路时顺势就搂住了秋辞的腰,将她捞进怀里,脸上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秋辞怕冷, 也就没躲。二人走出一小段路,打车去了城里。
    车上, 秋辞一直望着窗外。南方人对北方的一切都完全好奇,就连一棵树一棵草都觉得不一样。从前她很少来内地,冯美芸不带她来。即使不远万里出国旅游, 也不会来这里。
    平城风大, 吹得外面的树枝“呼呼”作响。秋辞对沈言说:“你说我要是在这里长大, 会是什么样子呢,会不会冻死啊?”
    沈言摇头:“不会冻死。但你也不会遇见我了。”
    “那如果没有遇见你的话……”
    “没有我会怎样?”
    秋辞低下头, 轻声答:“感觉世界会很一般。”
    沈言没说话, 把手搭在秋辞手上, 慢慢握紧。
    过了一会儿,听见秋辞又问:“这里冬天是不是会下雪?”
    “会吧,”他回想起了什么,“不过我不太喜欢。”
    沈言曾经花了大半年时间,在平城寻找秋辞的下落,从夏到冬。冬天暴风雪来袭,走在路上一脚深,一脚浅,就像是踏在悬崖边缘。天气滴水成冰,寒冷得令人绝望。
    沈言从前听人说,北方的春天也是暖的,花花草草熬过一个严寒的冬季,都会开始鲜明。
    不过,后来这里的天气怎么样,他就不知道了。
    他的记忆里只有冷。
    他不太喜欢下雪天。
    他和秋辞不一样,或许正好相反。如果没有她的话,他的世界会很好,一帆风顺。上天是给了沈言第二次机会的,可惜他不识抬举,一点都不珍惜。
    他怎么就不知道要离秋辞远一点呢?
    ///
    到平城当晚,秋贤在酒店里见了秋辞。她带了男朋友来,没有其他人,之前秋辞跟她约定好不见别人的。
    秋辞见她来,微笑喊了一声:“小贤。”
    秋贤跟她打招呼,又介绍身边的人:“嘻嘻,这是南哥。”
    程南是土生土长的京城小公子,话多爱玩笑,一副什么场面都吃得开的样儿。他挑眉看了秋辞一眼,抱着胳膊,略懒散地说了声:“喊姐夫吧。”
    秋贤低声提醒:“哎,我比她小呀……”
    她们是同年生的,不过秋辞月份要早一点。
    “哦——”程南话里有话,看着秋贤,“所以现在你不是秋家大小姐了?”
    身份的事情有点敏感,秋贤怕秋辞尴尬,拿胳膊肘猛戳程南:“不要乱说。”
    又指了指沈言,问:“辞姐姐的男朋友吗?”
    “是,”秋辞点点头,沈言在身后掐了一下她的小腰,她连忙改口,“哦,不是……”
    秋贤一脸迷茫地望着他们。
    “是我……先生。”秋辞说。
    “结婚啦?”秋贤惊讶地捂住了嘴。
    沈言从后面揽一揽秋辞的肩,手绕到她耳边,抚弄着散下来的碎发。
    “嗯,合法的。”
    程南有点不敢相信:“南方人结婚这么早吗?”
    沈言笑了笑:“南哥很羡慕吧。”
    他前世知道有程南这个人,家里有点背景。虽然并不熟,不过跟他没仇,也就很客气。
    程南见状,也收敛了几分乖张的样子,不得不承认:“好吧,是有点儿羡慕。”
    ///
    秋贤陪秋辞在平城玩了两天。她们既不是一个爹生的,也不是一个妈生的,并没有什么利益冲突,相处得很好。
    互相之间也不太提那些敏感的事情,秋贤只是跟秋辞说了秋家的一些基本状况,说秋成宇这两年身体不大好。
    秋辞心里微微地有点感觉,不过也说不上来,并没有想要见他或是如何的。
    秋辞跟秋贤玩得开心,沈言和程南却有点如临大敌,时刻相互防备着。不过最后发觉也没有什么事发生,便也过得还算愉快。
    之后沈言和秋辞又继续住了几天,把其他地方也都逛了一下,有点甜蜜出游的意思。
    不过沈言对这个城市有种生理性不适,总会莫名其妙地胃痛。有天去逛街时,走到一半又突然不舒服了,秋辞就说带他去买药。
    她问了路人,路人说附近走几百米的地方有个医院,那边应该有药房。秋辞就拖着沈言的手,慢慢地走过去。
    沈言低头,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眼光变得很柔软,忍不住喊了秋辞一声:“老婆。”
    他声音温沉沉的,秋辞怔了一下,“啊?”
    她发出了很小的一点声音,后半个字卡在喉咙里出不来。
    沈言捏一捏她的小手指:“答应了?”
    秋辞小脸红红的:“你别说话……”
    又说:“你不疼了么?”
    “疼有什么所谓,我现在才知道,这世上最好的事情就是生病,”沈言不听她的,继续说话,“阿辞,你心真的狠,我不生病都不肯对我好。”
    秋辞否认:“我才不是这样。”
    沈言不理:“以后我天天装病好了。”
    走了一阵子,沈言观察着四周的街道,突然认出了这个地方。
    前生的记忆很遥远了,就像做了很久想不起来的梦一样,并不是那么轻易就会浮现出来,只是偶尔才会触发一二。
    这下他知道是哪里,立刻拉住了秋辞:“阿辞,别去了。”
    “怎么?”
    “我没事了,回去吧。”
    秋辞不解,想了一下,说:“啊,难道你真的装病呀?”
    沈言无奈:“……不是。”
    “那为什么不去,现在不疼了,去买点药留着备用也好啊,都走到了。”秋辞一脸天真,坚持拉着沈言过去,不然不放心。
    沈言没办法,只好跟着她去了。走过一座过街天桥后,前面就是医院了。
    医院门口零零散散摆着卖鲜花和水果的摊子,戴口罩的人来往进出,空气中弥漫着酒精和消毒水的气味。
    沈言看到眼前横着的“慈安医院”四个字,突然一阵严重的胃痛,忍不住地想吐。他干咳了两声,很艰难地握着秋辞的手,“阿辞,真的,回去吧。”
    “怎么这么严重,要不我们去看急诊吧?”秋辞本来是想去前面药店的,结果看到沈言在医院门口这个样子,就起了进医院去看看的念头。
    沈言一再拒绝:“不,回去就没事了。”
    秋辞见状只好作罢,不过要跟着他离开的时候,却觉得挪不动步子了。眼前的场景和记忆中的某个印记突然吻合,在她脑海里掀起了波澜,让她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等一下……”
    她拉住了沈言的手。
    “我是不是,来过这里?”
    沈言微微闭了下眼,风有点大,他感觉自己快要哭了,“阿辞啊……”
    秋辞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为什么我觉得好奇怪?”
    “你记得什么吗?”
    “好像也……没什么,”她说,“不过,我们进去看看好不好?”
    秋辞像是忽然进入了另一种状态,连沈言胃疼的事情都忘记了。
    沈言叹了一口气:“好。”
    前世的很多细节,前因后果,他也不知道,应该只有秋辞自己才知道。沈言没有办法告诉她那些事,也没有办法证明它们发生过。
    有时候想起来,连他自己都会觉得不真实——那到底是一个真正存在过的世界,还是他的一点精神分裂,一个梦而已?
    如果秋辞会想起来的话,或许也不是件坏事。沈言就不用一个人知道那么多秘密。
    一个藏着很多秘密的人,活着不累吗?
    他陪着秋辞进了慈安医院,秋辞穿过门诊大厅走到后面的住院部,走廊上的灯光照着地面上略陈旧的瓷砖,大白天有种阴沉沉的感觉。
    秋辞上了电梯,门关上,她盯着面前的按键发呆。
    “你知道要去几层吗?”
    沈言声音很轻:“我怎么知道啊。”
    秋辞犹豫了一下,按了“十一”。电梯上升,数字每跳动一下,沈言就觉得呼吸更紧一点。
    到了十一层,大门打开,是血液科。
    秋辞下去转了一下,门口有护士不让进,她就又出来,顺着楼梯走到了十层。
    中午的医院安静无人,楼梯间里阴暗潮湿,秋辞一点儿都不觉得害怕。沈言在后面跟着她下楼,手紧紧地牵住她,却感觉像是抓着一个鬼魂,怕她随时就在哪里人间蒸发。
    十楼内科病房,午休时间护士台竟然没人,就这么让秋辞溜进去了。
    沈言跟着秋辞兜兜转转,却始终没见她说一句话,心里越来越慌:“阿辞,你到底要去哪儿?”
    秋辞心里一团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脚上一直停不下来地在病房区间走来走去。
    “我也不知道……”
    “医院不是随便逛的地方,人家看到要把我们轰走的,还是回去吧。”沈言劝她。
    秋辞停在一扇门前,是通往加护病房的通道。秋辞背靠着墙,手捂住了心口:“沈言,我突然觉得好难受,好像喘不上气的那种感觉。”
    沈言搂了搂她,手摸着秋辞的颈后:“我知道,我知道。”
    就在他想带她回去时,那扇门突然开了,里面走出两个人。其中一个是位年轻男子,长相不次,穿着打扮很好的样子。沈言随意地抬起头,正好看了他一眼,顿时愣了一下。
    他赶紧低头,装作在哄秋辞,把秋辞的脸埋在自己肩膀上。
    那人看了他们一眼,因为沈言先看了他,所以他的表情也有些奇怪。不过并没作什么停顿,很快就擦身而过了。
    沈言等他们走后,拉着秋辞回到楼梯间里,从十楼一直下到了一楼,不敢坐电梯,怕再碰见。
    秋辞好像渐渐没有了刚才那种状态,走楼梯走得有点腿软,一直歪在沈言身上:“我好害怕啊,我们快回家吧。”
    “嗯,回家。”
    ///
    电梯里,秋仁刚探望过了父亲,也准备回家了。
    医生说他父亲情况不乐观,再不手术的话怕会不好了,母亲让他把在法国上学的妹妹秋雅也喊回来。
    秋仁的心情有点沉重,跟着他的司机说着话安慰他:“您别太着急,医生都说了可以做手术的,风险也不是那么大。”
    秋仁摸了一支烟出来,拿在手上还没点。他不想再聊这些,所以没有接话。
    电梯里没有其他人,秋仁眯了眯眼睛,突然问:“刚才那两个是什么人?我怎么没印象见过。”
    父亲秋成宇住在加护病房里,有专门的人做安保和看护工作,平时来往走动的人很少,没有人会随便去那里。除了工作人员以外,其他的病人和家属,秋仁也基本都打过照面。
    司机回想了一下,说:“我也没见过。”
    秋仁动了动夹在指间的香烟,“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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