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网民都知道影帝有只喵皇帝》50.五十章

    试镜在上午, 言诚来得挺早的，但周围还是有不少人, 王康坐在他的旁边, 比他本人还要紧张。
    “康哥，你冷静点。”言诚把王康捏着的矿泉水瓶子抽出来，笑道:“水要爆出来了。”
    王康锤了言诚一拳头, 怒道:“老子为你紧张，你居然调笑我。”
    言诚扬了扬身子，躲开王康的拳头，一本正经道：“没笑, 正在调整氛围。”
    王康哭笑不得道：“正经点。”末了, 又问：“你紧张吗？”
    “有什么好紧张的？”言诚反问：“难道不是, 是我的就是我的吗？”
    王康觉得这话倒是说的没错, 但由言诚说出来，他就觉得异常奇怪。
    他认识言诚好几年, 觉得言诚不是个软弱的人，但也不是个强势的人。事事不在意，事事不关心。何事都将自己置身之外, 自己的事情也是如此。
    这一次？
    王康觉得不对劲。
    他想问, 余光却扫到刚刚走进来的邓泽伦, 顿时如临大敌，警惕起来, 压低声音道：“邓泽伦来了。”
    言诚无所畏惧的看过去, 轻轻扬眉, 对着邓泽伦礼貌的微笑。邓泽伦瞪了他一眼，明显还气的要死，但没再理会他。
    言诚多看了几眼，见邓泽伦规规矩矩的坐下来，看着剧本，琢磨台词。
    “他很在意啊！”言诚感慨一句。
    王康也赞同，拍了拍言诚的肩膀，道：“你有几分把握？”
    言诚笑道：“我倒是有把握演好，可不见得肖导就会选我啊。万一有人比我更好呢？”
    于是，王康又忧郁了。
    很快，轮到言诚进去，他起身，见邓泽伦看过来，又是礼貌的微笑。
    其实他什么弦外之意都没有，全部都是微笑的绅士的假面具。但在邓泽伦看来就是嘲笑和讽刺，尤其是放在现在更有一丝轻视和宣战的意思。
    因此，邓泽伦‘自娱自乐‘的气红了眼。
    进门后，言诚站定，看向评委席，肖乐川坐在正中央，而在他的左手边是——张依依，她见到他颇为惊讶，但肯定什么都没有说。
    言诚本想问好以及简单自我介绍但说到一半就被肖乐川毫不留情的打断：“开始吧。”
    言诚忍不住在心底吐槽：“肖导真是毫不留情，……可也不叫人讨厌。”
    娱乐圈大抵很少有人讨厌肖乐川，毕竟那些能够坚守理想和信仰的人总是很叫人敬仰，就算是坏人，也会忍不住给自己留些余地吧？至少给坚持留一丝余地。
    言诚选的还是那日肖乐川指定的那场戏。
    后来他空闲下来，一直在思考到底哪里出了错，如果真是好，肖乐川不该是那种表情，不该的。
    想了很久很久。
    最后，他想出来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无私。总有那么一刻，在坏着，在自私着。
    平常人尚且如此，更何况一个长期存活在压抑与不公之下的男人呢？
    某一刻，言诚觉得人的本质都是相似的，至少有那么一点是相似的。
    所以，这一次，言诚尝试着往里面加了一些狠辣与不甘心。
    对那些埋藏着在正义里面的狠辣，对自己兄弟遭遇的不甘，更有对自己的不甘。
    ……
    最后出来的时候，有短信通知，言诚打开一看，是张依依发来的：“诚诚，别急着走，等妈妈来找你。”
    言诚顿了顿，又把手机给收了回去。
    迎面是王康疾步走来，问道：“怎么样？”
    言诚摇头，道：“不知道。”
    王康有心多说，但也觉得多说无益，叹气道：“看吧。”
    言诚看着王康担心的面孔，心里很暖。王康手下的艺人虽不多，但最上心的肯定是他。
    他太小就跟着王康，家庭也确实复杂，王康知道得模模糊糊，对他的印象大多还是那年的十五。
    那年十五的他，确实叫人又爱又恨。
    爱了，恨了，剩下的全都是怜惜。
    言诚揽过王康的肩膀，笑道：“康哥，你别那么担心，就算这次没试镜成功，我也不会就此消失的。”
    王康翻了个白眼，全当言诚是在说大话。他和言诚呆了一会儿，因为有事，必须要走，问道：“你待会儿要去哪里？我开车送你。”
    言诚想到张依依的短信，道：“不了，我还要在这里等……个朋友，你先走。”
    “成，那我先走。”王康道：“你小心点。”
    言诚知道他是在说邓泽伦，笑道：“知道，我好歹二十岁大男人，怕什么？”
    王康翻了个白眼，走了。
    随后，言诚去卫生间，不知道是该说运气好还是不好，当真叫他碰见了邓泽伦。
    两张相似的脸同时出现在镜子里，一张阴郁，一张平静；一张化着精致的妆，一张随意无所谓；……
    就这样，两张原本相似的脸就分别开来了，清清楚楚的。
    邓泽伦先开口说话：“你现在很开心？”
    言诚慢条斯理的清洗着手：“说实话，并不，反而难受得很，第一次这么难受。”
    邓泽伦哼了一声：“骗谁呢？看我这么惨，指不定在哪里偷着乐吧？”
    言诚摇了摇头，问道：“乐什么？六十六万？”
    提到六十六万，邓泽伦的脸立马就黑了，鼓着脸，瞪着言诚，恶狠狠地道：“你还敢提？”
    言诚笑了一声，用哄孩子的口吻道：“六十六万对你对我都不算多，何必那么计较呢？有那时间计较，还不如花时间去找那个阴你的人。”
    邓泽伦还是气，但是没在说话，估计是把言诚的话听了进去。
    不过，顿了一会儿，他又道：“你最好给我等着！”
    言诚扬了扬眉，对这话并不意外。但心里一点都不气，邓泽伦这人，他还算了解。
    心眼确实小，但是没什么大的坏心思，若是有，就不是这种小小的作弄方式。而他，也不就是六十六万这么简单。
    他想，像邓泽伦这种人活着才会开心。
    出了卫生间，张依依来电话：“诚诚，妈妈在对面的咖啡厅等你。”
    言诚道：“好，我马上过来。”
    很简单的通话，挂断后，言诚看着手机发愣了几秒。
    说实话，他一点都不想单独面对他的母亲。没有旁人在场，话题总是朝着言诚最不希望的那里走去。
    言诚对张依依的记忆大部分都停留在十岁那年，他还记得他爱她。
    至于今时今日的张依依，是什么样的？他不太清楚，也下意识的不想去清楚。
    走进咖啡店，言诚扫了一眼，很快就扫到坐在最后角落的张依依，走过去坐下来，问道：“老妈，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张依依笑道：“没事儿就不能找你啊？”
    言诚笑而不语，端起面前的咖啡抿了口，心觉：“真苦，一点都不喜欢。”
    张依依见言诚不说话，主动找话题道：“诚诚，今天试镜的那个角色，你很喜欢？”
    言诚抬眼看了张依依一眼，放下杯子，道：“我喜欢每一个角色。”
    张依依道：“那用……”
    言诚打断，道：“不用。”
    在张依依疑惑不解又心疼受伤的眼神下，言诚解释道：“我相信肖导，而且在肖导的电影里面动这些手脚，跟否定自己没什么两样。”
    张依依咬了一下嘴，心里也认同这话，可她却有种淡淡的失落感：“诚诚，如果下次需要的话，记得来找妈妈，妈妈帮你。”
    言诚几不可见的眯了眯眼，叹息一声：“老妈，我过成现在这样，只是觉得以前的那种生活很……累很盲目。如果我要通过作弊求得更好的平台，我自己也是有办法的，只是我自己本人不愿意。你应该明白的吧？”
    张依依不说话。言诚也安静下来。
    事情走进了死胡同。
    张依依明白吗？大概是明白的。她并非是同普通女人。可明白是明白，能理解吗？能释怀吗？能旁观吗？
    不能。
    张依依忍不住问道：“为什么有好的生活不过？偏偏要走进那种死路？”
    这话不是第一次问，但是言诚往日都没有给过真正的答案，全部都是“累”“换个生活”“换个感觉”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
    这问题再次出现，言诚突然烦躁，烦躁之下夹杂着一丝几不可见的，但本能的嘲讽和轻视：“老妈，好的生活就那么重要？重要到任何东西都可以不要？”
    一语重击，叫张依依瞬间白了脸红了眼，抖着嘴唇问道：“诚诚，其实你还是在怪妈妈，对吗？”
    第一次把窗户纸捅破，言诚也不再遮掩，干脆一次性把话说明白，把十几年都未曾说出来的话全部说出来：“说实话，并没有，十岁的时候我就能够理解，现在自然也能够理解。”
    言诚看着张依依化着精致眼妆的眼睛，道：“我理解你和李叔叔的同时，我也能够理解父亲。”
    张依依控制不住的抖了一下身体，眼睛想挪开，却没有离开，那一眼，她看进了言诚的心里。
    言诚继续道：“我能够理解你们三个人，所以我尽量不伤害你们三个人中任何的一个。但是谁来理解我？”
    张依依还一眨不眨的看着言诚的眼睛，言诚却轻笑一声，埋下头，再抬头已是别处：“我不求你们谁可以理解我，毕竟路是我选的，该我自己去承担，但是我希望你们不要来干涉。更不要逼我说实话说为什么，再朝着你们所希望的那条路走。否则，受伤的人肯定不是我。”
    不知不觉，泪水从张依依的眼眶里滑了出来。
    言诚看见了，但没有绅士的帮她拭去。
    张依依抖着嘴唇想要说话，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言诚面无表情的视如不见的站起来，声音很轻：“老妈，我走了。再见。”
    张依依就看着言诚离开，一直看着，直到言诚的背影消失在咖啡厅里，她才用细微的声音道：“我……只是想要补偿给你啊。”
    可是用什么去补偿呢？
    金钱？权利？欲望的满足？
    她所能够想到的物质，她离开太早的儿子已经有了自己的能力去完成，根本不需要她。
    而她想要弥补的亲情，在不知不觉之中，被伤得彻底的言诚关在了门外。
    她的想法，言诚都懂。
    就如在言修成面前说的那样“我爱她”
    言诚从来不想这个被初恋耗光青春的女人再次泪流满面，再次丑陋不堪。
    所以身为儿子的他直接帮她做出选择，一个名叫全身而退的选择。
    但他也在渴望，渴望不得，那就不如自由的追求别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