壶里的红茶渐渐放的凉了, 微风拂过鼻尖,带来春天新发的青草的气息, 欧洲没有中国过年的氛围, 四下邻居都静悄悄。
邓敏走出来换了壶新茶,瞧着自己坐在那里愣神的小儿子。
“阿憬,都回家来了, 就别再整天想公司的事了,歇一歇吧。”
话音还没落, 只见白若止走出来, 坐在她旁边,
“阿憬多锻炼一下也好,倒是你哥哥,我有些担心,高处不胜寒, 阿慎的性子现在是稳重有余,灵气不足了。”
听丈夫这么一说, 邓敏的神色忧虑起来,
“公司的事情就那么忙?大过年的不能过来团聚也就算了,连电话也不接么?”
白其憬又打了一个电话, 还是摇头:
“关机了。”
邓敏的忧色登时又浓重上一层。
白其憬见状,笑道:
“妈,不用那么紧张, 应该是有事在忙, 一会就会打电话来的。”
其实他心里有个猜测, 这样的日子,白其慎明明有时间但不回来,可能是为了刚刚搬出去,大年夜孤苦伶仃的某个人。
不过聂晚萤的事情,他们谁也没和父母说,怕他们远在异国白白担心,现在也就无从解释。
过了一会,邓敏终于等到白其慎的电话,叮咛嘱咐了一些老生常谈的事情,然后将手机交给了白若止。
白若止是典型的文人性格,性情淡泊,与世无争,远远的躲着白家内部复杂的明争暗斗,从香港躲到欧洲。
白其慎和白其憬原也都不是争强好胜的性格,只是木秀于林,没想到他们的大伯去世之前会把大权交给自己的侄子,于是纵使白若止躲的再远,他的两个儿子,最终还是身不由己的卷入了名利的漩涡。
白若止不像邓敏那样唠叨,父子俩只是简单聊了几句,最后白若止语重心长说最后一句:
“我支持阿憬在你身边帮你,主要是为了让你们兄弟互为镜子,时时对照提醒自己,权利斗争再激烈,也不能惰于洪流,失了本性,成了你堂哥那一流人物,阿慎,切记行事要正。”
“我明白,父亲。”白其慎答应一声。
聂晚萤怕打扰他打电话,把电视静了音,盯着屏幕里歌手们无声闔动的嘴唇,去猜他们在唱什么,以分神去平复自己失控的心跳和脸上可疑的两坨红云。
接过吻之后,白其慎起身看了时间打电话,浑若无事。
而聂晚萤故作淡定,然而实际上整个人已经翻江倒海,情潮难复。
多亏白其慎专注电话没有看她。
她偷偷摸自己的脸,热度稍降,大约没那么红了,竖耳听白其慎挂了电话,立刻按动遥控器将声音又调出来。
敲锣打鼓的欢闹声重新充斥了房子,缓和了聂晚萤的紧张。
白其慎挂了电话,把手机往茶几上一丢,看了一眼改为抱膝而坐的聂晚萤,开口说道:
“坐好。”
“???”
聂晚萤不明所以,不过还是听话的将腿放了下去,然后就看到白其慎又躺了下来。
“……”
好嘛,今天腿都不归她自己管了。
白其慎躺着,头动了动,忽然说:
“太瘦了,不舒服。”
“……”
不舒服,但是你也不起来……
时间接近十二点,聂晚萤说了要守岁,就迷迷糊糊的坐在那乱晃,后来实在困的受不了,干脆往旁边一歪,俯身趴在了白其慎身上。
最后一点朦朦胧胧的印象是听见电视里在唱难忘今宵,旧年彻底过去了,她混混沌沌的睡着。
两个人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
她被叫醒的时候,口水流了白其慎一袖子。
“起来吧,我胳膊都麻了。”
白其慎的叫醒方式不大浪漫。
聂晚萤犯了点起床气,她抹一抹嘴角,
“恶人先告状!我腿还麻了呢!我感觉可能得截肢了!”
方才完全没有知觉的腿,随着她的醒来,加速了血液循环,慢慢的,开始有一万只小蚂蚁开始顺着小腿往上爬。
聂晚萤不得不站起来跳一跳,结果脚一落地,麻的更严重了,那种感觉,很像她当时在医院刚刚苏醒后双腿无力的感觉。
“完了,又残了。”聂晚萤嘀咕。
“碰瓷。”
白其还是那么冷酷无情,只是说完一把将她抱起来,走去洗手间,
“洗漱完出来吃饭。”
聂晚萤洗了把脸,额前碎发湿漉漉的,腿已经恢复了,走去餐厅,愣了一愣。
果然,只要钱到位,大年初一,一样会有酒店标准的早餐为你送到家里来。
过了一段时间寝室生活的聂晚萤现在体会的尤其明显。
学校食堂关了,她和王婷平时吃饭都是到校外的小店里,早上买个早餐要走很远,喝一口热粥要做半天的心里建设才能穿上外套出门。
怪不得人说由奢入俭难,离开白其慎之后,聂晚萤才真正明白自己之前过的是多么优渥的生活。
不过也有句话叫穷开心来着,她想一想自己的生活,两厢对比之下觉得蛮有意思的。
吃完饭,到了要走的时间了。
聂晚萤穿鞋出门,白其慎拎起车钥匙,
“我送你。”
“不用!”
聂晚萤骤然伸手拦住他,直视他的眼睛:
“我上次走的时候答应过我自己,你的那辆车送我去学校,是最后一次了。”
“好。”
白其慎答应一声,转身回屋去了,异常干脆,倒让聂晚萤愣了一愣。
她看他走回去,自己转身下了台阶,慢慢往外走,还没有出院落,听见身后有关门的声响。
回头,看见白其慎再次走出来,手上拿着和刚才不一样颜色的车钥匙,十分淡定的说:
“那就换一辆。”
“……”
无法,只得再次坐他的车回去。
一路无话,两人都沉默,最后他把车停在校门口:
“我不开进去了,你自己进去吧。”
聂晚萤下车,大初一的早上,校门口一个人都没有,聂晚萤站在那,很郑重的,和白其慎说了声再见。
白其慎淡淡的嗯了一声算回应。
然后,聂晚萤转身走入校门,白其慎开车离去。
那宽允自己一天的放纵已经结束了。
这次,真的再见了,白其慎。
王婷在初三那天就火急火燎的回来,说受不了过年家里亲戚的攀比大赛,如果不找借口赶紧回来,还得陪父母四处串门,非被折磨疯了不可。
王婷一回来,时间就开始过的快起来,聂晚萤着手准备开学之后的几科补考。
最后,在开学的前两天,她们离开了研究生楼,搬回了自己的寝室。
这回聂晚萤已经学会了怎样装被套,不会发生上次那样的闹剧了,她和王婷把空了很久的寝室大扫除了一番。
开学后,寝室的另外一个室友林芮也回来了。
林芮进门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聂晚萤,因为之前从来没说过话,聂晚萤一时有点局促,挥了挥手打招呼。
谁知林芮一见她就笑了,
“王婷寒假时候就告诉我你来了,欢迎归队。”
林芮样貌清秀,穿件淑女风的衬衫裙,套着牛角扣的外套,乖乖巧巧的样子。
这时候,王婷正好从洗手间回来,看见林芮惊讶的眼珠子都快掉了,她扳过林芮的肩膀,嘴里啧啧有声:
“这爱情的力量这么可怕吗?一个寒假男人婆变淑女了?”
见聂晚萤一脸不解的样子,王婷解释:
“林芮原来就是我们寝室半个爷们,什么时候穿过裙子?还带蝴蝶结的?她寒假和我说,她网恋奔现了,而且很成功,现在就成这副模样了。”
聂晚萤微笑:“这样很好看啊!”
林芮对王婷翻白眼:
“我网恋情况告诉你多及时啊?你呢,之前实习的事,当时都不告诉我。”
“我那不是怕面不上丢人吗?想着成功了再和你说。”
说着说着,王婷嗷呜一声:
“李如妍和男友同居去了,你也奔现了,只有我,还是个彻底的单身狗,我好惨啊!”
聂晚萤觉得王婷这个样子特别逗,于是莞尔,戳她的后背:
“没关系,我陪你啊。”
王婷突然抬头,目光炯炯:
“你分明和前男友藕断丝连!”
“我……没有……”
王婷摆出真相只有一个的样子来,
“你当我不认识徐爱然?就是教你包饺子那个,她分明说你除夕夜神秘失踪!我这么一回忆,我给你拜年,你就回我新年快乐四个字,相当敷衍!快交代,是不是去和前男友爱火重燃,□□焚身,整夜没羞没臊去了?”
聂晚萤突然心虚,嘴硬,
“没有!”
王婷满脸写着不信,不过也不继续问了,只是拿那种我懂得眼神跟她飞媚眼,飞的聂晚萤直起鸡皮疙瘩。
但是心里觉得神奇。
原来这就是女生寝室的样子,八卦来八卦去,叽叽喳喳,热热闹闹的,温暖舒适,好像岁月好长好长,一直可以这样馨香甜蜜。
林芮收拾了行李,坐在床上,清了清嗓子,卖了个关子:
“你们都看看群里,我把我男朋友拽群里了,他正在宣布好消息。”
聂晚萤打开手机,看了看王婷建的三人群,没有动静,正疑惑,上铺的王婷突然炸了:
“林芮你是不是傻,你把你男朋友拽咱们原来寝室群去了!”
王婷的手机里,有林芮男友发来的消息:
“美女们好,我是芮芮的男朋友,按你们女生寝室的规矩,明天请你们全寝吃饭,希望赏光。”
林芮这才发现自己的疏忽,连忙要联系男朋友把消息删了,结果就在这个时候,群里另一个人说话了。
好的,我一定去!
王婷和林芮互望一眼,然后又一起把目光转向不明所以的聂晚萤。
完了,李如妍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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