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满坤受中医思想的影响, 坚定地信奉睡硬床对身体好。所以专门为李晌空的小床采购了硬质棕垫。
骆修宁从小就睡有机棉花、桑蚕丝、天然乳胶等材质和弹簧构成的美式软床垫, 养成了一身“豌豆王子”的生活习惯。
在棕垫上一番激烈地“劳作耕耘”后,他只觉骨头被硌得生疼。
骆修宁龇牙咧嘴地爬起来, 抽纸替李晌空擦拭刚才欢愉后, 身下残留的痕迹。
她的头歪到一边, 双眼紧阖, 表情柔和,睫毛安静地搭在下眼睑上, 柔顺地任他摆弄。
骆修宁轻声问:“不洗洗就睡吗?擦得不干净,我抱你去洗澡好不好?”
李晌空没有任何回应。
骆修宁低低自言自语道:“日, 这种铁床你也能三秒就睡过去?差点儿没硌死老子。”
借着橘红的壁灯,他又看了两眼身边陷入熟睡的人,才穿上衣服,关了灯,蹑手蹑脚地走出卧室。
刚才为了不被打扰“干正事儿”, 骆修宁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这会儿,终于顾得上查看手机了。
他一点亮屏幕, 就暗叫不好,通知栏显示他有23通未接来电!
骆修宁赶紧去看时间, 卧槽, 保护了一件正事儿, 就耽误了另一件正事儿!骆齐珊现在估计已经到达平流层了!
骆修宁开始懊悔, 李晌空一定是妖精变的, 一炮下来,居然让他把要送骆齐珊上飞机的事儿忘得干干净净。
他忙点开详细的未接来电记录,其中有13通来自骆齐珊,还有10通来自孙泽祎。
骆修宁两条眉毛搅打在一起,狂抓头皮。
担心李晌空这破房子隔音不好,他急急开门走出公寓,结果楼道里突然冒出一股不知源头的冷风,吹得他打了一个激灵,又蹭蹭跑上10楼。
这才忙不迭给骆齐珊回拨过去,不出所料,已经是关机状态。
骆修宁微微放下心,看来是走了。又拨给孙泽祎。
也是不出所料,刚拨通就被一通臭骂,“你小子的良心被狗吃了?急着要把你妈送出国,然后临行前连面都不露一下,电话也不接!你让我怎么跟你妈说?她委屈得差点儿就不走了。我好说歹说才劝上飞机。现在感觉良心都在阵痛!”
从孙泽祎的这个反应,骆修宁已经能想象到骆齐珊上飞机前有多怨念了。自知罪孽深重,他态度难得的卑下:“这事儿怪我!等我妈到了墨尔本,我就打电话给她解释。”
孙泽祎得理不饶人,“哼,晚啦!骆姨已经着手准备把她的家产都交给我继承了。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想到他干了什么,骆修宁心虚道:“我、我临时有点儿事儿……”
“放屁!你就蒙我吧!”孙泽祎依然情绪激烈,“这么晚了,还能有什么事儿忙到顾不上接电话?是不是被李晌空勾得下不了床了?”
孙泽祎难得智商在线,骆修宁一惊,“你怎么知道?”
“我操,我就瞎猜一下。没想到还真是!”孙泽祎对着话筒惊叹半天,“你完了完了。我现在就要去跟骆姨告状。让她修订遗嘱。”
“滚滚滚,我妈再活五十年没问题,”骆修宁笑骂道,“行了,这次是我的错,我谢谢你好了吧!别跟我妈说。”
“修宁啊,”孙泽祎收起玩笑语气,严肃地说,“你对李晌空,不是认真的吧?你妈和你姥爷肯定不会同意你娶这样的女人。我看你还是……”
骆修宁笑着打断他:“说什么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可能结婚。李晌空也知道这一点。我们就是谈个恋爱。不过,你这种渣男可能不太懂什么叫谈恋爱。”
“就你,还好意思管别人叫渣男?我就是傻,才以为你要浪子回头,改邪归正!”孙泽祎恶狠狠地掐断电话,但是心情倒是好了不少。对嘛!骆修宁怎么会在女人身上栽跟头呢?根本用不着替他操心。
骆修宁留在十楼匆匆洗了个澡,想想楼下那张1.5米的硬床,抖了一下,拐回自己的卧室,扑到了kingsize的大床上。反正女人已经睡过了,不需要再去受罪。
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就是爽啊,英国女王御用的床上用品就是舒服啊!骆修宁长叹一声,闭上眼睛。
可是他越躺越觉得不对,这床的舒适度怎么还随着时间下降呢?
翻来覆去,滚来滚去。折腾了快一个小时,骆修宁也没睡着。按经验讲,他刚损失了一堆精华蛋白质和体力,睡眠障碍应该很小才对啊……
思考再三,骆修宁还是穿好衣服,跑到九楼,钻回了有李晌空的那个被窝。
她睡得很安稳。并没有察觉到他的离开和回归。
骆修宁慢慢挪近,将李晌空拥了一个满怀。鼻子放在她的颈间细嗅,是熟悉的奶油蛋糕味。
骆修宁再次闭上眼睛,很快,睡意袭来。
在他快要睡着的那一刻,身边的人却猛地挣脱他的怀抱,坐了起来,被子也被掀开一半,冷气瞬间灌了进来。
骆修宁被惊醒,压抑着火气,撑起身体,问:“你还有梦游的毛病?”
李晌空自己也有些恍惚,顿了一下,抱歉地说:“啊,对不起,忘记你也在。吵到你了吧。”
“废话!快躺下睡吧。”骆修宁紧皱眉头,躺回床上,掖了掖被子,“你家暖气坏了?怎么这么冷?过来让我抱一下。”
天祥苑的供暖设施是天然气自采暖,李晌空觉得有些贵,一般不到数九寒天,是不会打开取暖的。她担心地看着骆修宁,他娇生惯养的,一定不习惯,“冷吗?我给你再拿一床被子吧。”
“不用!你快躺下。”骆修宁已经闭上了眼睛,现在,他是真困了。
可是李晌空并没有躺下,而是开始穿衣服,“你先睡吧。”
骆修宁痛苦地睁开眼睛,“你又要干什么?”
李晌空低低道:“我得去学法语……”
骆修宁被这句话气得一把掀开被子,坐起身来,“你有病?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明天又不是要考试,干嘛大半夜地自虐啊!”
李晌空像是没听到他说的话,麻利地穿上衣服,摸黑从衣柜底层搬出一床簿被子,放到床上摊开,“我家里没有多余的冬被。只能再加一层夏凉被了,你先睡吧。”
“你不是真要去学法语吧?”骆修宁怒不可遏,踹开被子,“楼上暖和,你跟我上去睡。”
“那你自己上去吧。我现在不行。语言一天不学都会生疏。昨天就因为你捣乱,没按计划学习,今天再不学肯定不行。”
“我操,我操,我操!”
李晌空走出卧室,带上门,把骆修宁的怒吼关在了卧室内。
她坐在茶几旁,翻开教材。在心里默读课文和单词。
“你早这么刻苦,哈佛牛津还不是随便去?一大把年纪了,作什么作?”骆修宁眯着眼睛,衣衫不整地从卧室里走出来,他也不知道这个晚上到底穿脱了几次衣服,语气不善,“你这么笨,没我这个老师,想怎么学?”
李晌空看他睡眼惺忪,站起来推他,“没事儿,我就背背单词。你太困了,快去睡觉吧,明天还要工作。”
骆修宁倔道:“要么你跟我回去睡觉,要么我给你上课。你选。”
“那还是上课吧。今天就学一小会儿。”
一个小时后,在骆修宁的上下眼皮已经无力互博之际,李晌空终于说,“今天就这样吧,咱们去睡觉。”
骆修宁嘶哑地欢呼一声,拎着李晌空脚步虚浮地奔回卧室。
重新抱着她躺回床上,骆修宁终于松下一口气,觉得可以安心睡觉了。没想到刚躺下,李晌空又挣扎着要往起坐,“你不是说想到十楼睡吗?”
骆修宁扣住她,虚弱地说:“明天再去,今天就这样睡吧。我实在太困了。”
没安稳两分钟,李晌空又惊叫,“你不是说你妈在机场等你吗?就这样睡了好吗?”
骆修宁无奈地说,“谢谢你还惦记着我妈!她不劳你挂心……别再跟我说话,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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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修宁睁开眼睛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他感觉身上格外沉重。支起上半身一看,才发现身上除了盖着两床被子,还压了三件女士棉服。哭笑不得地把衣服拨开,爬出被窝,穿衣洗漱。
李晌空很自然地早已没了踪影。骆修宁揉揉头发,活动了一下酸痛的四肢,闲闲地走到沙发上坐下。立刻看到了面前茶几上摆着一盘手工制作的三明治和一杯豆浆。
李晌空这个一室一厅的公寓太小,连张餐桌都摆不下,吃饭学习均在茶几上进行。
骆修宁端起豆浆喝了一口,感觉窝在低矮的沙发里吃吃喝喝,实在是难为肠胃。暗暗决定得把李晌空拐到他的其他宅子去。这里住得实在太憋屈。
追求期可以吃点苦,追到手了就没必要再活受罪。
骆修宁又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嗯,李晌空在这方面的手艺还是很有保障。他挺挺腰,边吃着简单美味的早餐,边无聊地翻开了茶几上摆放的笔记本。李晌空一直用这个本子做法语学习的笔记。
翻开后才发现,笔记上不仅记录了法语语法,单词什么的,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文字,类似摘抄。
大概因为李晌空是学艺术设计的艺术生,她的笔记做得整齐漂亮,字迹也清秀美观。
骆修宁饶有兴致地刷刷翻着,忽然,一张被撕掉又重新夹进去的单页飘落出来。
上面摘抄了一个句子。
“她在第一次恋爱时,选择了安全,放弃了冒险。
结果,她在剩下的人生的每一天、每个清晨、每个下午,都想到自己是懦夫,一个糟蹋了青春的懦夫。——by蔡康永”
句子下面,有一段话。
“好像全世界都在反对我和逍元在一起,爸爸尤其反对。他整天喋喋不休地在我耳边说教。我知道,也许他说的是对的。可是,我爱逍元。我愿意冒险。我不要当一个糟蹋了青春的懦夫。”
“我爱逍元”?骆修宁的眼角不停抽动。
这段话后,还有一行似乎是新添上去不久的字。字迹的颜色明显更加鲜艳。
“我最终成了一个糟蹋青春的勇敢的人。
爸爸,你会原谅我吗?用你再造的生命这样任性妄为……
以后,我会听话的。用你喜欢的方式好好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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