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安在赵府门外等着赵队正前来相应时, 闲来无事随意打量了赵府一番,发现赵府的宅子也算高门大户, 但是稍显破败, 似是年久失修一般,只以为赵家的日子难过,不禁问道:“这赵家也在莫州扎根多年,按说这么多年的积累, 也该有不少铺子良田, 怎地赵家的日子却过成这般, 这门该是许多年不曾重新上漆吧, 都斑驳了。”
谢景安一边看着,一边有些后悔, 早知赵家难成这样, 就该将那些华而不实的赏赐去了,改成银钱, 虽是俗气了些, 却实在,毕竟他送的首饰虽也珍贵,可他送的东西,任赵家再大的胆子, 也不敢拿出去变卖。
崔同道:“回殿下的话,赵家虽是在莫州经营多年, 但子嗣艰难, 一代只有一个独子, 再者赵队正的父亲在二十几年前蛮子打进莫州时受了重伤,落下了病根,赵队正只长到四五岁大就病逝了,孤儿寡母的,又有那么多虎狼亲戚,能撑到今日实属不易,为了让赵队正长大成材,这些年变卖了不少家产,是以如今剩下的铺子田地仅供日常开销,其他的,却是力所能不及了。”
谢景安原本只是随口一问,并不指望能得到回答,没想到崔同竟知晓的这么清楚,不由吃了一惊,“你成日里都跟在本王身边,也没见你怎么有空的时候,竟对赵家的事知晓的那么清楚。”
崔同见谢景安被自己惊着,心中一喜,回道:“回殿下,属下也只是机缘巧合,过年时殿下不是宴请了巡城卫的将士,有几个在喝酒时闲谈,属下无意中听了一耳朵,心中好奇,不免问了许多,这才知晓的这般清楚。”
那也算是个人才了,谢景安惊叹的看了他一眼,忍不住想到了自己那个还没有丝毫雏形的情报组织,觉得崔同机灵,又有这么敏锐的嗅觉,倒也合适,只是崔同年纪还小,没有定性,不敢将这么大的胆子压到他身上,是以很快就抛到脑后,笑着夸赞道:“你这个好奇倒是生的极妙,恰好免了本王还要费事去查探一番,看你一日日长大,竟好似也聪明了不少,就这么跟在本王身边伺候埋没你了,不如本王请刘主薄收你为徒,让你跟他学些本事可好?”
崔同自然喜不自胜,但还是想在谢景安身边办差,不由有些拿不定主意,期期艾艾道:“属下愚笨,能得刘主薄为师,自然是属下前世积来的福分,只是属下在殿下身边伺候惯了,一日看不着殿下,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做什么也不得劲……”
崔同犹豫了半晌,一咬牙道:“属下还是更愿意在殿下身边办差,只能辜负殿下的厚爱了。”
挣扎了这么半晌,最终还是选择在他身边做扈从,谢景安不知该气他没有志气好,还是该高兴他的忠心,哭笑不得的道:“你呀,终究还是年纪小,跟在本王身边伺候有什么好的,哪里比得上单立出去建功立业,成家生子。”
谢景安起了爱才之心,便忍不住劝一劝,可看崔同一副不赞同的模样,只得作罢,道:“罢了罢了,你尚未成丁,还是个孩子,哪里能指望你懂这么多,先且跟着刘主薄学些本事吧,待你年纪大些,这事再说。”
只要不让他离开就好,学东西就学东西吧,他多学点,懂得多些,说不定日后也能像林将军一样,这么受殿下看重,他最近这些日子可是知道的极清楚,殿下几乎每日都要与林将军书房密谈,也不知道林将军给殿下出了什么主意,每回都能让殿下心情甚好,可称的上是神采飞扬了。
说了这么会儿话,林言已然陪着赵队正出来相迎,拱手就要躬身行礼,一个是他男朋友,一个是受着伤的功臣,谢景安哪能受这个礼,急忙虚扶了一把,笑道:“赵队正无须多礼,是本王叨扰了,只盼着没有耽搁赵队正休养。”
谢景安如此亲和,越发让赵队正受宠若惊,带着些激动连连道:“没有没有,殿下能来寒舍,合府上下都感激不已,甚是蓬荜生辉,殿下快请。”
谢景安先是笑着看了林言一眼,这才在赵队正的引领下,往府中的花厅而去。
赵府宅子不小,却也不算太大,几人走了不过片刻,就已然到了花厅,因谢景安知晓了赵家的难处,是以一路行来都目不斜视,饶是如此,赵队正也不免羞臊,微红着脸道:“末将不善经营,因此家中简陋,恐慢怠殿下,还望殿下不要嫌弃。”
谢景安可是住过八人宿舍的人,即便是工作后,也住的是不过六七十平米的租房,哪里会嫌弃他家不好,再者赵队正家中清贫,也是父亲早逝,又无可靠亲戚看顾的原因,赵老夫人一介女流,能在这个时代辛苦将赵队正养大,已实属不易,哪里还能苛求许多呢?
谢景安虽大事还算拎的轻,但细枝末节上颇为心软,见赵家难成这样,赵队正又是个人才,不免想帮扶一把,但也不敢太过,怕刺激他那颗要强的心,不禁斟酌了片刻,与赵队正闲谈几句话,话音一转,迂回的问林言道:“本王记着,在林将军率兵北上剿匪前,本王似是说过要重赏的话,林将军说可是?”
林言与谢景安相处这么些时日,后来又是那般关系,自然有了一定默契,一听他这样说,心里立时就明白了他的打算,佯装回忆了一番,点头道:“殿下说的是,末将记着,是有这么一回事,只是这些日子殿下事务繁忙,这才耽搁了。”
谢景安装作恍然道:“难怪本王总觉着像是忘记了什么事,原来是这事啊,本王身为藩王,岂能出尔反尔,这次剿匪能凯旋,林将军要记首功,赵队正也功不可没,依本王看,莫要赐什么布匹首饰了,这些轻飘飘的赏赐,哪配的上你们的功劳,还是赐些良田银子,才及的上你们为本王出生入死。”
虽习惯了谢景安与世人的不同,并不重文轻武,但林言仍是有些动容,面上看不出什么,但眼睛里光彩极亮,深深的看着谢景安道:“殿下说的极是,末将代巡城卫里的诸将士,感谢殿下的赏赐。”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赵队正还没反应过来,这事就已经敲定了,不由有些目瞪口呆,看了谢景安一会儿,又狐疑的看向林言,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殿下事务繁忙,记混了倒也寻常,可将军成日里与他们在一起,赏赐那日还是和他们一起领了谕令谢了恩,怎么将军现下这幅神情看起来,倒好像当初没这回事似的,那理所应当的模样,让他都险些怀疑那回赏赐是真事还是他的臆想了。
他有心想提醒顺王一句,又怕自己说错话对林言有什么影响,不禁犹豫不已,待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两人早已换了话题,正说在兴头上,赵队正略微犹豫片刻,只好作罢,心里想着还是改日私底下提一句,免得日后殿下想起来,对将军生出什么误会。
谢景安与林言谈论的正是明日一早,运送军需的队伍启程一事。
谢景安道:“明日才启程,这个日子还是有点晚了,好在宋将军镇守边关多年,想必早就开始备战了,说起来,本王还未曾亲赴战场一观,若非离边关太远,莫州诸事宜还需本王主持,本王真想跟着运送军需的队伍一起去,本王相信有宋将军在,本王定能安然无忧,边关也牢不可破。”
听到谢景安有意想去边关,林言与赵队正都眼皮一跳,整颗心也高高提起来,待听完后半段,才松了一口气。
林言宽慰道:“战场之事,无非生死离别,血肉横飞,惨烈无比,着实没什么可看的,殿下若想观,哪里观不得,并非战场不可,末将这些时日正练着新兵,也算有了些长进,若殿下心中好奇,不妨在明日军需队伍启程后,由末将陪着前往军营一观?”
训练新兵有什么可看的,谢景安意兴阑珊,他在后世看多了军旅剧,再者那训练体能的册子还是他做的,让他看着一群面黄肌瘦的人跑圈做俯卧撑,他可没那么闲,有那功夫还不如看看林言做,好歹林言虽瘦,还是有薄薄一层肌肉的。
不过战场去不了,新兵训练又没什么看头,倒是演习可以试试,既能激励他们,又能让他们提前感受战场的氛围,可谓是一举两得。
再者这些日子过得实在憋闷,成日里尽与世家勾心斗角了,也是该想法子调剂一下。
谢景安心里想着,就出口询问了两人一番,“战场虽去不了,倒是有一法子也可让本王一观,只是这法子还需凶将士的配合。”
说着就将想法说了一遍,这时代还从没有过演习一事,两人听的新奇不已,又有些意动,毕竟自打去年北上剿匪,就再没有过什么战事,不止赵队正,就连林言也觉得甚为手痒。
不过此事到底从没有过,两人很是沉吟了一番,林言才缓缓道:“殿下这法子,前所未闻,但对操训的将士来说不失为一件好事,末将觉得可行,只是古未有之,还需从长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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