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可真?”
玄景面色沉郁地点了点头,“是方才鸽部的人传来的消息。”
齐彦沉默了, 眉间深深蹙起。
卫陵……死了?
云良他……
若真是如此, 怕是方才云良急急离去, 就因着这事了。
只是,齐彦蹙起的眉间拢成深深的川字, 他面色也阴沉如水, 显得他棱角分明的面容更为冷峻。
这事不应该,前些日子尉迟风传信过来,说是暗处的二十万大军也调了出来协助莫方, 卫陵跟在莫方手下, 又有尉迟风这个自小跟着武安侯摸爬打滚的干叔叔护着, 怎的就这样没了?
“尉迟风那里可有信儿?南疆出了何事?”齐彦看向玄景, 声音不复方才的愉悦,又恢复了一贯的冰冷。
玄景摇头, “只有鸽部传来了消息,风将军处还未有消息。”
正这时, 何方忽然急急忙忙走了进来, 他手上托着火漆封缄的信函,一进来齐彦和玄景的目光就都移到了他手上。
“太傅,南疆八百里加急!”何方将信函恭恭敬敬交给齐彦, 动作间隐隐可见急促。
齐彦快速接过来,拿到手里径直撕开了信封。
玄景在一旁看着, 也严肃起来。
齐彦看罢信, 面色阴阴沉沉的不甚好看, 看了眼身旁的玄景后,齐彦把信递给了他。
“出事了。”
玄景接过就一目十行扫过去,而后,面色更为凝重地抬头道,“有人下药?!”
说罢他眯了眯眼,未等齐彦开口就道,“这次有人在大军里下药,一定还和刘瑱脱不开关系!”
齐彦垂了垂眸,沉声道,“刘瑱在南疆苟活十七八年,一草一木都自有他的布置,尉迟老将军和尉迟风在他的地方打仗,总有看顾不住的地方,所以,”
齐彦声音低沉狠厉,“有刘瑱活着一天,南疆战事就不好论断。”
玄景拧眉,“当务之急就是要杀了他,可是太傅,如今刘瑱龟缩着不出,咱们暗部根本找不到他人!”
齐彦目光闪过一丝阴狠,只是他眼帘微垂,让人看不太清他的表情,只觉得辨不清喜怒而已,“内鬼和刘瑱之间牵扯极深。”
说罢他看了看玄景,眼神幽暗,“所以内鬼一定知道刘瑱的窝藏之所。”
“太傅的意思,是要先确定内鬼?”玄景看着齐彦,问道。
齐彦看了看他,并未开口作答,但玄景跟随齐彦年久日深,见此心底已有些了然。
只是,内鬼虽已锁定那几人,但是不打草惊蛇的话,很难……从中分辨出来。
玄景目光紧紧看着齐彦,似要从中看出些什么。
“太傅……预备如何做?”
如……何?
齐彦神色晦暗不明,他先前和云良商议良久,也未有什么不拔之策,又加之卫陵和晴子的事,更是……
齐彦脑中瞬息万变,神思翻涌,忽地,他好似抓住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锋利睿智的光芒。
不……打草惊蛇,既是这样的话,那……如此倒是个良计。况,他嘴角微微扬起,他也知道了晴子还活着,更是连她如今大概所处的地方都知道了,也该去接她回来了。
对了,……姓谢的瞎眼公子?
齐彦皱了皱眉,看向一旁的何方,问道,“方才那侍卫说的是谁,说晴子被谁救走了?”
侍立一旁的玄景何方都愣住了。
这……太傅不是在议这边疆内鬼之事?怎的又扯到了公主,哦不,陛下身上?
何方愣了一瞬,而后快速回神,有些不确定地道,“好像是说,是一位姓谢的瞎眼公子。”
姓谢,且又瞎?
齐彦闻言,沉默了下来。
若他记的不错的话,厉和十年的秋闱,和他同年的有个谢氏的公子,也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就中了亚元。
当时他曾远远见过一面,还隐隐生过惺惺相惜之心,只觉那少年家境如此,天赋如此,自身更还谈吐温雅,渊渟岳峙,必定前途不可限量。
怎奈何想结交的时候,他才发觉那少年早已无声无息消失在皇城,就连厉和十一年的春闱都没去。
他隐隐听那年的考生说闲话,好似那谢公子是不知为何瞎了眼睛,再无法封官拜相,所以就远走皇城了。
齐彦面色不是太好,他冷冷看向玄景,“你去查一下谢氏厉和十年的那个亚元公子。”
虽然对他这谢家公子惺惺相惜,且对他的遭遇感到遗憾惋惜,可当齐彦知道晴子是被他救的之后,心底忽地莫名涌出一股子不舒服。
玄景有些莫名其妙,这怎么又要查谢公子了?其实说来,玄景应该也是见过谢青砚的,毕竟他跟着齐彦有些年头了,只是虽然如此,可厉和十年的亚元这事儿也太久远了,因此他根本不记得什么谢公子了。
虽摸不着头脑,但玄景还是恭敬地道,“是。”
何方此时也有一些奇怪,但是想想太傅对陛下的在乎,顿时也就了然了。
“太傅……”玄景想起方才未说完的事,忍不住开了口,“那……内鬼之事?”
齐彦眸色幽深,“此事我已有安排,只是……”
只是他需要云良的配合,可云良此时……
想必卫陵之事,对他打击甚大。
近些日子,怕是无法着手此事了。
他阖上眼帘,手中无意识把玩着将将自怀里掏出的白玉断簪。
晴子……你再等等……
再等等……
######
卫限看着那封信,一瞬间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样,就连拿信的手都是颤抖的。
不……不……不会的……
小陵死了?
简直可笑!!!
卫限哈哈哈狂笑了几声,“你骗我呢和樾?”
和樾眼眶子热热地盯着他看,想说什么,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他眼睛霎时红了起来,平日里温儒沉稳的他疯了一样抓起和樾前襟的衣服,咬牙切齿地使劲儿摇晃着他,“你在骗我,和樾!你他娘的在骗我!”
和樾被他晃得将将欲倒,可他却什么也没有做,只是摇头,摇头……
“是不是?你骗我是不是?和樾你告诉我啊,你是骗我是!不!是!”
三个是不是,语气越来越强,从最开始的乞求,到最后红着眼睛狂兽般歇斯底里地吼叫。
“公子。”
“小公子,走了。”
和樾哽咽地说完话,垂首再不敢再看他。
卫限怒意横生,他一拳打在和樾脸上。
“说谁走了?和樾你说咒谁呢?”
“你他娘的咒谁!啊!”
卫限一声声的吼道,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嘶哑。
和樾闷着头站在那里,站在那里让卫限一拳拳轮上去,不回手也不出声。
“你回手啊!告诉我打错了!你说得不是他!是别人!”
“回手啊和樾!”
“和樾你回手!”
卫限痛苦地吼了一声,“你他娘的回手啊!”
声音未落,卫限闷哼一声,但他却不知疼似的,顶着青黑的眼睛欢喜地扭过头,“你说错了是不是?你说的不是卫陵是不是?是不是?”
不是……不是……不是的!!!
“公子,他死了!”和樾痛苦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告诉他。
卫限却疯了一样摇头吼道,“没有!没有!”
“他没死!”
“他没死!”
“没死没死没死!他没死!”
“你清醒点!他死了!死了!”
和樾一拳拳红着眼睛打了他一拳,见他还固执地吼就继续打,边打边痛苦地大声吼道。
“他死了!”
“他死了!”
“他死了!”
“你说你一个当哥的陪弟弟去历城玩玩儿怎么了?”
“哥——亲哥!你让我把那书斋买了都行,哦不——俩都行!”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反正我是不会走,你拉我我也不会走!你自己看着办吧!”
死了……死了……那么鲜活的一个人……怎么就死了……
卫限痛苦地啊了一声哭出来,他伏在地上抱住和樾的腿,哭声哀凄地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上气不接下气的,一点不复往日沉稳的样子。
“他怎么死了……和樾……他怎么就死了呢……他怎么能……”
“他不能死啊……和樾,他不能死啊……他还不知道……他哥哥不是个没用的人……他还不知道啊……他还没有等到他哥腾出时间陪他玩……”
和樾闭了闭眼,哽咽着张了张嘴,最终只说出一句,“公子节哀。”
不知哭了多久,卫限抹了一把脸,闭上眼睛咽了下,声音沙哑哽咽,面无表情。
“爹……娘他们那里,先不说吧……”
“不,还是说吧……”
沉默了会儿,他又痛苦地摇了摇头,“不不,不说……不说……”
“……到底该怎么办……”
和樾看着他罕有的迷惘神色,平生第一次落下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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