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神管理员[快穿]》93.CASE05·爱是一道光（20）

    刘鹤是从未进入，又或已经离去？封追不知道。
    对面被烧成了鬼影的克劳德站在月光下看着他们, 因为整个就是一团涌动的黑气, 所以也看不到眼神和表情, 只是他站在那里，看起来便充满了幽怨。战场被打扫, 故人皆已死去, 被封闭了十三年的岛屿上，只留下了这么个不人不鬼的东西守着空荡荡的街道一年又一年。
    “你想让我们看的我们都看到了，”封追直起身来, “你的目的呢？”
    银河还是有点没回过神来, 他恍恍惚惚地来回看着封追与克劳德, 偶尔又去看看那已经空空荡荡的下方街道, 不知道自己是做了个噩梦还是进入了一重幻境。
    封追问：“十三年前，这里曾经囚禁过一位地位显著的黑暗神子嗣也就是那位有了身孕的女士是吗？你们把她囚禁在这里, 然后许多的黑暗生物试图来营救她，而你们却操控了她捕获了许多她的下属或是臣民, 你们要那些黑暗生物做什么用呢？”
    “不是……”粗哑的嗓音响了起来, 像是两片砂纸互相摩擦。封追没想到对方变成了被诅咒的亡魂真的还能说话，刚才只是试验一下而已，却取得了成果。
    “不是……我们, 是……你……”
    听到那个“你”字，封追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身旁的银河, 刚刚被他护在怀里的青年此时离开他有半臂的距离, 正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银……”
    银河倒退了半步, 伸出手，他的手里握着长剑，那柄剑向来是冲着外人，保护封追的，这个时候却颤颤巍巍地举在两人的中间。银河的脸上写满了慌乱，他像是失去了对自己的控制，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踏向何方又还能再相信谁。
    十年前，封追把银河带回教廷抚养的时候就没有考虑过要不要隐瞒银河身世的事情。大概是因为封追自己就是个天塌下来就用肩膀去顶而不会寻求庇护或是伊甸园逃避的人，加上银河的成长过程委实与别人不同，所以封追多多少少是跟银河提过他的来历的。
    “你是我领养的，你的成长速度是与众不同的，需要注意不要被别人发现，还有，你的头发和眼睛是黑色的，也不能被人知道……”
    封追给出的陈述句结合银河长大以后学到的知识可以让他完全明白自己身上有什么嫌疑，更何况青年身边还有一只来自黑暗世界的小红。银河既然谨慎到能对封追都把小红的存在隐瞒下来，说明他对自己的身世必然有一定的猜测，现在，这个猜测落到了实处，同时掉下来的还多一柄事先没被预料到的达摩克里斯的剑。
    主使者是这具身体的原土著吗？这个NPC原本想要做什么呢？直到这时，封追才真真正正开始感觉到不妙，他开始怀疑这具身体被人动过手脚，所以才会有那么多记忆丢失，而他居然也这么糊里糊涂地使用了这副驱壳这么多年，这对以前的封追来说是不可想象的。
    他是怎么了？
    封追看着克劳德的亡魂，却对银河说：“有些事情你可能一时半会想不明白，我也同样，我们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再细谈可以吗？”
    “细谈……”银河喃念了一声，“我不知道。”
    但听当啷一声，等到封追回过神来的时候，青年已经扔下剑跑远了。
    “银河！该死！”封追将自己的法杖立在地上，试图打开自己全部的灵力查探青年的所在，然而好死不死，禁魔阵再次发挥了作用。封追看到这一整片岛屿上居然递次亮起了光芒，一点一点，像是现代世界的灯光表演，各个位置、各种形状的符号被点亮，一圈一圈的涟漪荡漾开去。封追的灵力就像是一个燃烧着的火柴，被投入了一座巨大的汽油池子，“轰”的一声，整座汽油池都燃烧起来，无数道黑色的影子被抽出地面，扭曲着、挣扎着、惨叫着，而后在熊熊火焰中化为灰烬。
    “可恶！”封追眼见青年的身影消失不见，飞快地跃起，想要抓住对面克劳德的亡魂。
    那个亡魂就站在对面的楼顶上望着封追，一动也不动。当封追近在他身前的时候，第一次看清了他的脸孔，那是一张饱经了沧桑的男人的脸，他的眼睛里是深深的哀伤与绝望。
    “未来是注定的，命运无法更改，我们将在地狱的火焰中重逢！”就在封追即将触碰到对方的一刹那，一蓬灼热的火焰猛然从后方席卷过来。
    封追嘴里“嗤”了一声，咬紧牙关，试图伸手入火中将那亡魂揪出来狠揍一顿：“还没问完话呢，不许逃走！”但是封追的手一碰触到那火焰，居然瞬间融化了。封追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右手，从指尖开始，他的手出现了不明的融化状态，皮肤、筋骨、血肉如同蜡一般，遇热变成液体，滴滴答答地淌了一地。
    “去找……罗根……”
    只差那么一点儿距离，克劳德的亡魂被烧化了，别说是尸骨，连灰烬也没留下。
    “解脱了，我解脱了！”封追的耳边传来了男人正常的嗓音，带着浓浓的解脱感与难以言尽的惆怅，“对不起，艾琳娜。”最后是一声叹息。
    火焰越烧越旺，封追顾不得自己烧坏了的手，转身去找银河。
    “银河！银河，回来，这里危险！我们回去再说！”封追大喊着，然而青年连一声回音都吝于给出。火焰连成了熊熊一片，无数光怪陆离的片段在封追眼前闪过，似乎是某个法阵被启动，将十三年前与十三年后的时间叠加到了一起。封追看到自己的身体在十三年前被毁灭，那代表黑暗神的女子发出惨叫，从她的肚子里腾起黑色的火焰，将整座岛屿卷入其中。街道、坟墓、石板路……一切的一切，都毁损得一干二净，没有人能离开，没有人能脱身。
    系统在封追脑子里发出警报：“警报！警报！No.014主神管理员，此地出现不明原因能量波动，能量峰值已对数据造成不可逆毁损。警报！警报！现在为你接入脱离程序，倒数开始，10、9、8……”
    不能走！封追想，他还没找到银河，那孩子受了那么大的刺激，他……他一心仰慕着自己，崇拜着自己，却看到了这毁灭性的一幕，如果他真的走了，那孩子又该怎么办！
    封追冷静下来，火焰已经将他整个包围起来，火舌燎过他的手臂脚踝，造成了封追一只前臂融化到了手腕部位，一条腿也出了问题。
    封追：“关闭自动紧急应对处置，改为手动操作。”
    系统尖锐地鸣叫着，催促封追快走：“No.014主神管理员封追，你的精神已濒临崩溃，No.014主神管理员封追，请你尽快离开……”
    空中传来了嘹亮的吼声，封追抬头看去，一阵狂风刮过，他赶紧遮住了脸孔，连周围的火焰都被吹得一时不敢猖獗，一道巨大的影子掠过了琴岛上空，那是一头巨大的红色火龙。
    “银河……”封追暗暗松了口气，“银河没事。”他左右看了看，随后一瘸一拐地向着某处跑去。红龙过去后，代表吞噬的火焰又围了上来，封追不顾三七二十一，顶着系统的警报声向着大火中冲去。整个身体都像烧了起来，从手掌到手臂到肩膀，从脚掌到脚踝到小腿，无法形容的疼痛排山倒海般压了过来，封追跑着跑着摔到了地上。他的双腿不见了，手臂也只剩了一条。
    还差一点！封追用单臂在地上向前爬去，终于，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他看到了高高的悬崖，悬崖下方是漆黑的海水，海水中却闪烁着无数星星点点，那是赤燐贝发出的光芒，是死去的黑暗生物的魂火最后的微弱状态。封追向前探出半截身体，而后重重掉了下去。
    “噗通”一声。
    ***
    温暖的水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将封追包裹在其中。
    这种感觉真舒服，封追想，简直就像是在母亲子宫中的感觉一样。
    子宫？封追睁开眼睛，看到了奇妙的画面。他记得自己和银河去琴岛调查事件，而后在克劳德的亡魂指引下重建了十三年前的事实，随后或许是触动了某种禁忌又或者是那位黑暗神后裔的诅咒从未离去，琴岛的法阵就此爆发，银河由于情绪波动，乘着火龙小红离开，而他则跌落悬崖，掉进了深深的海水中。
    这里，是海底吗？
    封追惊讶地看向四周，身边所见是一片灿烂的光海，如同置身宇宙之中。无数的光点在此闪耀寂灭，星群爆发迸射出无数光箭，寂寂无声中是惊涛骇浪般的惊人景象，他在其中，如此渺小又孤独。
    突然，像是烟花绽放，星子开始向着四面八方坠落，落入黑暗中，落入深渊里，落成了一片片浩浩汤汤的大海或是崇山峻岭。最早的单分子物出现了，然后是生命的奇迹演化，从原始人到现代人，科技飞速的发展……封追的眼前掠过了一个又一个不同的世界，仗剑行走江湖的世界，尔虞我诈商场厮杀的世界，乘坐星舰翱翔太空的世界，用一张符纸一柄桃木剑斩妖除魔的世界……各种各样的世界涌入了封追的眼底，目不暇接，眼花缭乱！
    这是什么？封追想，我是死了吗，还是迷失在了主神系统的夹缝里？
    尽管主神系统是一个由人类创造发明的超级AI，然而历经数百年的发展，它早已依靠自我进化的能力，创造出了许多超出人类想象界限的奇迹。在封追所处的现实世界里曾经有一个最后被定性为邪教的神秘组织“崇古派”，这个组织里的人们对现代技术充满了恐慌，认为主神系统已经形成了独立的高级意识，成了人类无法操控的存在，一旦时机成熟就会取代人类成为世界的主宰，主张将主神超脑彻底毁灭。
    另一些人则认为，目前所谓的主神管理局所能掌握的主神系统的地盘不足主神世界的10%，剩下的90%都处于混沌未明之中，就像是古地球人未曾有能力探索的蛮荒世界。那里可能有可怕的外星生物、杀人不眨眼的士兵又或是超出人类文明的别的高级文明，而主神管理员们如果进入主神世界足够多次数，或许就有机会偶然进入被主神主机AI刻意隐瞒起来的“世界的背面”，他们据此得出猜测，也许我们所在的世界也是某个主神世界的一部分，这个流派的支持者又被称为“梦想派。”
    不论怎么说，这两个流派都支持一个观点，主神管理员有可能迷失在浩瀚的主神世界中，一辈子都没办法再出来。如果这种事真的发生，那么主神管理员的意识将会在现实世界消失，只留下一具空壳，成为脑死亡者。
    封追想，我难道就是进入了这个领域吗？我……出不去了吗？银河怎么办呢？他会为我哭泣吗，还是……已经充满恨意，根本不想再看到我了呢？
    突然，封追的耳边响起了谁的声音。
    “这边……”
    像是温暖的水流划过了封追的耳边，封追不由自主地就跟着往那个方向而去，那是一个巨大的星群，那里有什么？
    “去吧，这里不是你该在的地方。”那个声音说道。随后封追感到自己似乎被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抱了一下。
    “你是谁？”一瞬间，封追颤抖了。这份温度与记忆中的某处似乎重合，但那绝无可能，因为那个人已经不在了，他的母亲，已经不在了。
    声音没有再响起，封追试图转身：“母亲……”
    突然间，他的耳朵轰鸣起来，有人喊着“上来了上来了”，气压骤减，封追感到自己被什么东西捞了上来，新鲜的空气一瞬间涌入了他的肺里，他不停地咳嗽起来，吐出肚子里的海水。
    “哦哦，没死，活过来了！”
    封追看到几张脸孔围着他看，皆是风吹日晒的渔民的脸孔，再上面则是碧蓝的天空。他，回到了塞舌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