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年代的肆意人生》168.168

    可是他错了，若是过去, 她一定会因为不好意思抹了他的面子而答应。而如今, 她经历过大起大落, 脸面，本就是最不重要的东西。
    陈涵走在红地毯上, 对面是陈知秋殷切的眼神, 身侧是周向阳默默的跟随。
    快要走近了, 陈涵才看到。老爷子，老太太, 陈兰、二跛子以及陈远林、陈四和小晴姑姑都在那, 大家把他围成了一个圈。
    他们每个人的脸上表情都不尽相同, 有人欢喜有人焦虑。陈涵知道，他们一定不希望自己被迫做些什么。
    陈涵依旧冷着脸, 走到了他的身前。
    “乖宝……”陈知秋一身西装革履，头发也是整整齐齐，看得出来, 他是精心准备过的。
    陈涵遥遥望了眼, 厂区门口停了一辆大卡车，卡车后座是还没用完的玫瑰花。看来，真是下血本了。陈涵低头苦笑, 没想到，自己和他的这段关系, 竟会结束在这么美好的场景下。真是世事难料……
    陈知秋笑着说道：“乖宝……”
    话还没说全, 陈涵便伸手阻止了他。抬眼看着他：“知秋, 我们非得这样么？！”
    陈知秋的心“哐啷”一下，好似掉进了万丈深渊。脸上的笑容渐渐消散，眉心微蹙：“乖宝，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难道你不知道么？我们现在究竟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不跟我商量就唱了这一出？还把家里人拉了过来，故意给我压力么？！”陈涵为了顾及他的脸面，刻意压低了身子。
    陈知秋喉结动了动，脸色阴沉。
    陈涵越过他，冲着他身后的陈远林喊道：“爸，把爷爷他们带回去吧，该散都散了！”
    话未说完，手腕便被陈知秋给握住：“非得这样？！”
    陈涵对上他凌厉的眼神，抬高了声音蹙眉说道：“是你非得这样！”
    陈知秋往后退了两步，松开她，大笑几声。指着人群中的周向阳吼道：“是因为他吧！我不过走了一年，你就这么等不及？”
    “陈知秋，你不要太过分！”陈涵蹙眉喊道。
    “我过分？！”陈知秋指了指自己，一脸不可置信，“我在德国没日没夜的打拼，为了我们的将来，为了我们能够有好的生活。可你呢？区区一年，你就耐不住寂寞找了这么个野男人？！”
    “啪！”陈涵沉着脸，当众抽了他一嘴巴，响亮的一耳光，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陈兰呆愣片刻，立马就要冲上前去了，怎么能打人呢？！
    却被身旁的二跛子一把拉住，朝她默默的摇了摇头。陈兰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
    老爷子皱着眉头，朝陈远林和陈四使了个眼色，两人立刻上前几步，一左一右从后头架住陈知秋，想让他赶紧离开，别在这丢人现眼。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么说乖宝，这个孙女婿，不要也罢！
    “放开我！放开我！”陈知秋挣扎。
    陈涵沉着脸喊道：“爸，四叔，放开他。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了。”
    陈远林松开知秋，往前走了两步，扯了扯闺女的胳膊，低声说道：“有事咱关起门来谈，别让人看笑话。”
    “我不怕笑话，他要是非要逼我，我也没办法。”陈涵双手抱胸，一点不客气。
    陈知秋看着冷若冰霜的陈涵，知道一切真的无法挽回了。低头大笑，笑的肩头直颤，颤着颤着，突然变成了呜咽。慢慢的，连腰都直不起来，蹲在地上捂脸大哭。
    陈涵看着他好似个孩子般，泪水从他的指缝间往外流。刚刚建设好的心理防线突然有些崩塌，心脏好似被戳了一下似的，难受的紧。
    她向来都是这样的人。
    你跟我用强，我便遇强则强。可若是你弱下来，我……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终归，曾经相爱一场。
    老爷子和二跛子瞧着这阵仗，知道今天这求婚彻底是黄了。连忙跟周围工人和街坊们说着抱歉，让大家赶紧散了，自家事，自己处理。
    老爷子一辈子在陈家村名声都很好，没人不买他的账。知道出问题了，便也不多留，纷纷摇头惋惜四散。
    陈知秋还蹲在地上哭，陈兰瞧见儿子这样，心都碎了。也要上前，却依旧被二跛子拽住，不让他上前。最后几乎是被二跛子硬拽着，才将她弄走。
    陈远林还有林徽，将家里头人也都全都拉走了。包括周向阳，陈远林都没让他待，全都撵到大楼里去。
    偌大的玫瑰花海，顿时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陈涵扶着自己的宽松及到脚踝的裙摆，盘腿坐在他的对面。调整好坐姿后，便从口袋里掏出一袋面巾纸递给他。
    陈知秋从指缝里看到了，嗅了嗅鼻子，却依旧不肯将手从脸上拿下来。
    陈涵歪了歪脑袋：“人都走了。”别不好意思了。
    陈知秋这才轻咳声，一手接过面巾纸。却无法单手抽开，不得已，另一只手也只能从脸上移下来，这才打开面巾纸，抽出一张擦了擦脸。
    陈涵看着他无措的样子，突然笑了。伸手推了推他的肩头：“爱哭鬼，都三十了还这么爱哭！”说着话时，不知为何，自己也哽咽了。
    这是她一直看着长大的男孩啊。
    陈知秋挠了挠眉，也一屁股坐了下来。嗅了嗅鼻子，调整了下表情，故作轻松的红着眼看了看四周，问：“浪漫么？！”
    陈涵也看了看四周，点了点头：“浪漫。”
    “美么？”
    “美。”陈涵再次点头。
    陈知秋却再次又红了眼眶：“那你为什么不答应。”
    陈涵看着他的眼睛，顿了顿：“因为我们已经分开了。”
    陈知秋心里揪的疼，强忍痛苦问：“你就这么喜欢他？”
    陈涵淡淡的说道：“跟他没关系，这是我们之间的事。”
    陈知秋喉结动了动，不死心的追问：“如果……我是说如果，没有周向阳，我们……”
    陈涵抿了抿唇，眼眶微红：“知秋，你不觉得我们在一起太累了么？我一心只想努力的有自己的事业，而你希望我能洗手作羹汤在家相夫教子。这才是我们最大的分歧点，而我们，谁也不愿意多让一步。”
    陈知秋不吭声，紧咬后牙槽。
    陈涵嗅了嗅鼻子继续说道：“知秋，我们不够爱彼此，这是事实。如果没有周向阳，我想我不会走这么远。或许我还在金康开着小食店，每天辛辛苦苦奔波在菜场和小食店。不会像现在这样，能拥有一整个厂区，能有一份真正属于自己的事业。”
    “知秋，我不是你要的那种女孩，我们放过彼此吧！”求你了。
    半晌，陈知秋终于开口：“不，如果没有周向阳，我相信我们一定会在一起的。我们会在金康过着我们富足而又安定的小日子，亦或许你就会同意跟我去德国了。求同存异，我们慢慢磨合，总会好的。”说着便伸手握住陈涵的手背，“乖宝，再给我一个机会。我，我不想失去你。”
    陈涵低头看着自己手背上的那只大手，轻轻的将他移开，放回到他自己的腿上。
    低头缓缓说道：“知秋，别傻了。你将来的生活重心会在德国，会在国际上大放异彩。而我，只想终生在这小小的陈家村里，开这么个小食厂。或许以后还会扩大经营，亦或者生意做不下去了，依旧回到城里做小食。总之，我这一生，都不会放弃做小食的，而且，我更不会离开这片养育我的土地。这样的分歧，我们解决不了。”
    “我……我可以……”陈知秋想说他可以为了她放弃。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他真的会为了她放弃他好不容易才打拼下来的名利么？
    他，不知道。
    陈涵嘴角弯了弯：“别逼自己了，这是你这么多年努力该得的。我们有不同的人生道路要走，我们都舍不得自己所拥有的东西，我们都同样……很自私。”
    突然，陈知秋慢慢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的绒布材质的首饰盒，递到陈涵手边：“打开看看。”
    陈涵知道这一定是戒指，摇头说不要。
    陈知秋帮她打开，展现在她眼前的是一个细细的银色的戒指圈，戒指顶端只有一颗很小很小的小碎钻。跟今天这周围大手笔的玫瑰花海，一点都不相称。
    陈涵狐疑的看向他。
    陈知秋从戒指盒中将戒指拿出来，看着手里的戒指说道：“乖宝你猜，这个戒指我是在哪里，什么时候买的？”
    陈涵还没回答，陈知秋便又自问自答了起来：“在金康，我们一起开小食店的时候。帮你画好了头像标志，有一天经过一家珠宝店，看了许多。囊中羞涩，我只买得起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