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启示录》40.10

    在众人目送露西带着感染的科尔出去，都松了一口气后, 那一边正在为伊丽莎白·肖博士做隔离检查的大卫则发现了一个令人惊异的现象——
    “也许很不恰当, 肖博士，但我仍然有必要询问——”大卫看着屏幕, “你近期有与哈罗威博士发生关系吗？”
    他的神色有些微妙, 像是好奇, 又像是惊异，忍不住盯着扫描仪发出低低的慨叹，“……你怀孕了。”
    肖博士的表情就像是见了鬼，“你说什么？……”
    “看上去像有三个月。”大卫微笑。
    “那不可能……”肖博士目光茫然, “我的身体是不可能怀孕的……”
    大卫再次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 “请问，你，是否和哈罗威博士, 发生过性-关系？”
    肖博士下意识地回答, “是的……可那是10小时以前！我绝不可能有三个月的身孕——”
    “噢博士，”大卫意味深长地微微一笑, “这胎儿与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我想看，大卫，”肖博士挣扎着就要起身，“给我看——”
    “我可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大卫回答，肖博士却倔强地下了地, 声音颤抖着请求他, “我要看看它……我想把它打掉, 对，打掉它——”
    不论大卫怎样安慰她，试图让她保持镇静，肖博士却不肯听，显得极为惊惶无措，到最后眼神都变得凶狠起来，陡然提高声音，近乎命令地喊出口，“打掉它！你听见我说的，我要弄掉这个东！——”
    话还没说完，一阵剧痛袭击了她，肖博士捂着肚子惨叫着倒了下去，大卫动作轻柔地扶住她，将她重新放置到医疗仓内，毫不犹豫地给她注入一阵镇定剂，接着升起了医疗仓的透明光罩，将肖博士完全隔离在封闭无菌的环境里。
    伊丽莎白肖目光渐渐变得迷蒙下去，大卫的脸也不复清晰，只能隐约看见他被灯光映照得惨白微笑的脸和无机质的蓝眼珠，他低沉的声音也在逐渐远去，模糊，飘散，很快，她就陷入了完全昏迷之中——
    朦朦胧胧中，她听见大卫低而轻的声音，像是在她耳边喃喃自语。
    “很快，你就不会再感受到疼痛了……”他说，“希望你以后都能够拥有美好的一天。”
    ……
    ……
    离开了治疗室，大卫径直找到了露西。他甚至不需要任何监控的帮助，就像是凭着某种奇异的直觉，在偌大的飞船中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其中一条通道，顺着它走下去，然后就来到了废弃物焚化场。
    这里是专门用来处理浪费的食物，弃置的实验材料，液体化学药剂，甚至尸-体的地方，高温与真空足以消灭一切对船员具有威胁性的东西。大卫进来的时候露西正脱下防护镜，看来事情已经被圆满解决。
    “科尔先生真不幸，”大卫为她打开门，和她并肩前行，语气平静地开口，“待在飞船里，竟然也感染上和哈罗威博士一模一样的病毒。”
    “的确，”露西微笑着回答，“人类的身体就是如此脆弱，不像我们，即便肠穿肚烂，内脏掏空，仍然能被完美修复。我想也许这就是他们需要我们的原因不是吗？——生化人，不具备感染病毒的危险。”
    大卫赞同地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啊了一声，“是的，我想实验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关于伊丽莎白肖博士——”
    露西顿足，转头看向他。
    “她怀孕了。”大卫充满遗憾地开口，“——就在昨天。”
    露西瞬间眯起眼。
    “全员注意——全员注意！”
    就在她陡然沉默下去的间隙，飞船忽然响起了紧急通告，“伊丽莎白肖打伤医疗人员逃出隔离舱，请各位船员注意防护，以免病毒外泄遭受感染——”
    “真不听话，”大卫微微皱眉，喃喃，“我应该注-射更多镇静剂的……”
    露西转头就朝实验室的方向走去。
    大卫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盯着她的背影，没有跟上去，反而思索了一会儿，露出一个微笑，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他双手负在身后，脚步轻快，嘴角还含着愉悦的微笑，像是在期待一个伟大奇迹的诞生，而他毫无疑问，则是那奇迹的唯一缔造者，他认为有一个词可以准确来形容——
    The  Creator.
    造物主。
    ……
    和大卫设想中的不一样，露西并没有“尽职尽责”地前去帮助船员们寻找逃跑的肖博士，她反而悄声无息地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在关上门后，触动墙上一个隐秘的按钮，输入一连串数字以及检测完刻在瞳孔深处的代码后，墙壁忽然打开了一扇门，里面镶嵌着十多台手掌大的屏幕，显示着飞船各个角落的画面。显而易见，这是她的秘密控制室，从这里她可以查看每一个人的生活动态，而其中一个就位于大卫的房间。
    冰冷的蓝光映照在她面无表情的脸庞上，苍白而虚幻。她目光极快地浏览着，然后定格在其中一点，手指轻轻一触，放大了选中的画面——
    伊丽莎白肖博士捂着肚子踉跄着跑进了一间实验室，她的表情痛苦极了，仿佛有刀子在肚子里尖锐翻搅，边奔跑边发出凄厉的惨叫。她的目标很明确，直奔房间里唯一的一台普林医疗舱，即便是在2094年也算尖端的发明，可以诊断并治愈大多数疾病，还具备自动手术的高端功能。
    露西平静地看着肖博士狼狈地爬进医疗舱将自己隔离起来，慌乱地按下几个触键，光幕里不断闪烁出警示的红光，扫描仪掠过她的腹部，屏幕里显示出一个极其怪异的图像：与其说是蜷缩的婴儿，更像是某种活着的虫茧，还有很强烈的脉动，像是有自我意识般迅速成长，胀大，甚至把她的腹部皮肤都渐渐顶了起来，随时都会破腹而出——
    面对这样可怕的场景，肖博士断然做出决定，医疗舱开始准备给她进行切割手术，在简单迅速的麻醉后，机械手臂执刀剖开她的腹部，伸了进去，然后从里面拎出一个血淋淋的肉球——
    噗。
    肉球在接触空气后瞬间爆开，里面蜷缩着一个章鱼状的生物，浑身还在向下滴着粘液与血水，它看上去就像出生的婴儿那样大小，却发出怪物般尖利的嘶吼，像是感受到了近在咫尺的鲜血与皮肉，不断蠕动着触手向不足几厘米的肖博士抓去——
    露西微微眯起眼。她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屏幕，伊丽莎白不愧是被伟伦公司选中的人，遇事极为果断狠辣，在简单处理好伤口后挣扎地跑出医疗舱，还不忘往里面灌满麻醉气体，眼见这个怪物渐渐瘫软不动，最后声息全无，她才扶着舱门深深吸了口气，忍着剧痛一步一个血脚印地朝外面跑去，把这噩梦般的画面留在门后。
    露西盯着屏幕许久，思索片刻，又调出另一个房间的监控，属于船员的单人间，室内灯光大开，一个高大健壮的男人正在浴室里用消毒液疯狂冲刷自己的身体，即便破了层皮也毫不在乎，像是恐惧有什么神秘病毒在不可知的时刻悄悄攀附上自己的皮肉钻了进去，他看上去惊恐至极，嘴里还不停念叨着什么，根据嘴型来看，出现频率最高的一个词，上-帝。
    露西歪了歪头，盯着屏幕里的人，忽然露出甜美温柔的微笑。
    ……
    ……
    “船长，实验室的门被打开了！你快来看！那是什么鬼东西？！”
    待在控制室里的拉夫一脸惊惧地指着监控器，那台名贵而罕见的普林医疗舱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粗暴地打破了隔离罩，艳丽的血和某种粘稠的脓液洒在地上，一路朝门口延伸，像是有什么诡异的生物爬了出去，在地上留下这些恶心的痕迹。
    拉夫眼尖地捕捉到一个章鱼样的东西从缓缓打开的大门中飞速蹿了出去，以肉眼难察的速度跳上飞船的墙壁，嘶嘶尖叫着爬向另一个角落，几乎是一瞬间就消失在了屏幕里。
    所有人顿时倒吸一口冷气，目光充满恐惧。
    “这是什么东西？！”船长的声音在颤抖，“谁……是谁打开了门把它放了出来？！给我立刻封锁B12区的所有通道！绝不准这种东西留在飞船里！快——进行区域封锁！”
    “是，船长！”
    拉夫紧张地追踪着那个怪物的踪迹，生物扫描仪里锁定的那一点移动速度快到令人难以置信的程度，有好几次都险些将它关在刻意隔离出的无人区里，却都被它有所察觉极快地从落下的门缝里溜走了。即便船长已经再三通知有不明生物隐藏在飞船中，但仍然不知真相的人在惊恐中遭遇袭击，要么重伤要么当场死亡。而随着遇袭船员的增多，那个怪物也变得越来越灵活，成长速度令人毛骨悚然，在拉夫偶然捕捉到的监控画面里，它已经从最初的脑袋大小变成了半人高，而且仍然在继续生长——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拉夫的手指忍不住颤抖，“这颗该死的星球上到底有什么鬼东西？！”
    “不明生物体已经来到了C6区。”有人汇报出了这个让人心跳骤停的坏消息，“——马上就要靠近生活区了！”
    船长瞳孔一缩，“迅速把人都给我驱离C区！快！”
    在一旁盯着监视器的拉夫却忽然叫出声，“有生化人！我们有生化人在附近！就离它不足两百米的地方！”
    船长定睛看去。
    监控器的画面里，纤细漂亮的金发女人似乎是受到了警告，她手持配备了热能追踪仪和爆裂弹的新型手枪，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朝C5区走去。而在另一个画面里，那个已经长到快有成年人大小的可怕怪物潜伏在阴影里一动不动，似乎是察觉到了某种未知的危险，就在它前方不足200米的地方，露西正浑然不觉地往这里走来，马上就要和它打上照面——
    滋。
    屏幕突然黑了。所有人顿时愣住。
    船长一拳重重捶在桌子上，咬牙切齿地喝道，“快给我查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否则我们大家都别想活着回去！快！”
    “是！船长！”
    ……
    终于从浴室里走出来的克劳斯刚裹好浴巾，就听见了什么怪物入侵飞船的消息。
    他整个人因为高度紧张和恐惧几乎陷入崩溃，连衣服都不敢穿好，慌乱地随便套上一双鞋子就冲出了门，想要找个足够坚固安全的房间把自己锁在里面，谁也不让进来。
    一路上他一个队员都没看见，惨白的灯光从头顶落下，照得前方悠长死寂的走廊就像是某个恐怖世界的入口，他不知道是错觉还是真的听见了隐约的人的惨叫声，那声音凄厉得就像是被活生生撕裂，令他在一瞬间回想起科尔发作时的可怖模样。他慌不择路跌跌撞撞如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跑，但每一扇门都紧紧关闭着，怎么拍都打不开，输入的密码全部显示为权限不足。又有一声惨叫在离他不足百米远的地方响彻整条走廊，克劳斯拔腿就跑，面色惨白地试图寻找着安全的躲避之地，直到他终于看见了一扇打开的门，陷入绝望困境里的人毫不犹豫一头撞了进去，他甚至完全不考虑他到底走进了什么地方——
    门在他背后无声无息地关上，严丝合缝。克劳斯顿时松了一口气，靠在墙上不停穿着粗气，心脏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待他头晕眼花地慢慢瘫坐在地上，模糊的视野终于恢复清晰后，他才意识到他现在到底在哪里——
    这是四面都由特殊玻璃所笼罩的房间，里面的柜子里放着各种各样珍稀植物种子，有的是自然生长，但大多数都出自人工培育，需要特定的环境和温度才能发芽——简而言之，这是一间可以自由调控气温和湿度的花房，小玻璃罩里部分植物已经开出了花朵，漂亮艳丽得如同含有剧毒。
    这里静悄悄的，除了机器发出来的轻微震动没有任何声音。虽然温度保持在五十华氏度上下，但只穿着浴袍的克劳斯仍然感到了侵入骨髓的寒意。虽然这里看上去很安静，没有什么危险存在的痕迹，而且这些玻璃看似脆弱实际上极其坚硬，几乎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打破它们硬闯进来，但他就是莫名感到不安和紧张，仿佛有什么阴谋在空气里隐秘地酝酿，令人不自觉地颈后发凉。
    他脚步颤抖地走进去，忍不住裹紧身上的浴袍，紧张不安地打量四周，确认没什么可疑的东西藏在某个看不见的角落里。他终于长长舒出一口气，疲惫至极地瘫坐在地上，低下头揉了揉自己抽疼的额心，绷到发疼的肌肉也缓缓放松下去。
    真他-妈的倒霉。克劳斯在心里这样想着，费了老大劲花两年时间穿过宇宙来到这里可不是为了送掉他这条命的，现在倒好，不光一分钱捞不上，在业界的名声全毁，飞船上还蹿进了一个吃人的怪物，时时刻刻都威胁自己的性命，只要一想起科尔临死前的恐怖模样和怪物的嘶吼，他就算累到几点都不敢闭眼睡过去，生怕不知不觉间就被袭击——那些人都死得太惨了，他可不想死，而且是那样丑陋痛苦地死，血肉里都被寄生满了病毒——
    克劳斯不断诅咒着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这个星球，这艘飞船的主人，甚至那个险些得手却又不得不放走的漂亮生化人……他诅咒着所有让他陷入如此境地的敌人，脸色涨红地睁开眼，刚想要找找有没有可以保暖的衣物，目光撇过锃亮的地板却忽然凝住，瞳孔顿时缩紧——
    他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瞪着地板上倒映出来天花板的影子，许久许久，终于还是缓缓抬起了头，甚至能够听见脖子发出吱吱的扭动声——
    一个成年人大小，长得就如同深海巨章的白色怪物如同阴影般无声无息栖息于玻璃罩之上，数不清的出手紧紧贴着，还在不断伸缩，蠕动，伴随着粘液摩擦玻璃的滋滋轻响。它不知道在那里趴了多久，却一点声音都听不见，就这么在头顶望着他，甚至在他抬头盯着它的时候，从恶心的肢体后缓缓显露了自己的真面目：一张布满倒刺利齿和血色肢节的口器，还在不断往下啪嗒啪嗒滴着脓血与碎肉，恐怖得就像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
    克劳斯瞪大眼睛，脸色瞬间惨白无比！
    他第一个念头是：完了，一切都没了。然而当他从最初的惊惧和慌乱里回过神来，看到这个东西只是在玻璃罩外游移盘旋，似乎是在寻找进去的路，但这玻璃过于坚硬它一时片刻无法击碎它。克劳斯顿时松了一口气，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找了一个最远的角落远离这个恶心的东西，开始飞快地搜寻这里可用的东西，最好是通话器，对，他得找人来救自己，一定会有办法的，得赶在这怪物破门而入之前先呼救——
    他慌乱无比地到处翻找，在翻遍了整间花房后，终于从一间抽屉里找到了还未安装完成的通话器，克劳斯哆哆嗦嗦地把它的配件全部装好，尝试着输入了自己的密码，好在求救是不设权限的，在听到那边传来接通的声音后，克劳斯顿时喜极而泣，他紧紧握住通话器，声音颤抖得几乎无法连成一条线——
    “喂——喂有人在吗？我是克劳斯，克劳斯！我在培植房！怪物就在这里！在我头顶上！快来人救救我！快！——”
    他从来没像此刻这样经历极大的惊恐和绝望后又重新找回了希望，脸上又哭又笑整个人绷紧得肌肉都开始抽搐，他满怀期望地将听筒按在自己耳旁，想要从里面听见队员的声音，哪怕是他最瞧不起的那个，他绝对都会充满了感激，相信他们一定会来救自己，从这个玻璃囚笼里安然无恙地走出去——
    滋滋。
    听筒里传来一阵无序的电流音，几秒钟的安静过后，一个声音响了起来，让原本露出笑容的克劳斯顿时僵住——
    “你好，克劳斯先生。”
    甜美又温柔的女音，带着彬彬有礼的风度。整艘飞船上只有一个女人会用这种声音和语调说话，简直熟悉到了骨子里去——
    “请问，你是在请求我的帮忙吗？”
    ……
    克劳斯下意识地咽了咽喉咙，他的表情僵住，虽然有人接收到了他的通话，还是个一定会执行命令的生化人，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的不安却愈发浓重了，让他的声音都变得小心翼翼了起来——
    “……我是克劳斯，你是……露西？”
    “是的，先生。”那边的声音似乎也在微笑。
    克劳斯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头顶，又立刻低下头，握紧手指，咬咬牙，低声开口，“我现在被困住了……在培植室，那个东西！那个东西就在外面！它肯定是想等着我自己出去——我绝不会出去的……快想办法找人帮我！你听见没有？！快来救我！”
    说到最后语气渐渐强硬起来，他回想起那时露西的顺从和无助，断定她不会把她的主人丢在这里不管不顾，开始理所当然地下了命令，“带上你们最好的武器，它看上去很难对付，我想至少需要五个人才能彻底弄死它——你听见我说的话吗？！喂？露西？！”
    那边传来悠长的气息声，似乎是在笑。
    “噢，克劳斯先生，”她的声音轻而悠缓，念出他的名字，“我当然知道它很难对付。瞧，你得明白，为了把它引向你在的地方，我可是费了不少劲呢。”
    克劳斯愣住，“你、你说什么……？”
    听筒里传来很轻的笑声，“你不是已经听清楚了吗？”
    “我把路上所有的舱门关闭，将你带到这里，就是为了让你亲眼看见，生化人与人类所创造出来的怪物，到底长什么模样呢。”
    克劳斯全身发抖，又惊恐又愤怒，“你居然、你居然敢——”
    话说到这里他突然一顿，忍着心里翻腾的怒火和恐慌，咬着牙齿再次开口了，“把通话器给船长——你听见了没有？！我命令你传话给船长！你只不过是个机器人！你难道想害死你的主人吗？！”
    “主人？”那边低低地笑了，“谁是我的主人？”
    “彼得伟伦！”克劳斯大喊，声音不自觉地颤抖，“我是他雇来的！你也必须为我服务！你听到我的话了！F*CK！快让人来救我出去——”
    那边安静了几秒。
    克劳斯以为她终于听进去了自己的命令，刚想长舒一口气，没想到里面再次传来露西的声音，出奇的轻快活泼。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克劳斯先生？”
    他满肚子怒火，却又不得不暂时忍耐下去，手指几乎将通话器捏碎，按捺自己把她撕碎的欲-望，僵着声音开口，“什么问题？”
    露西的语气听上去甜蜜极了。
    “我美吗，克劳斯先生？”
    这算什么问题？！去他-的妈都什么时候了还问这种东西？！克劳斯气得浑身颤抖，脸都涨红了，他很想破口大骂，但一想到头顶上的东西，硬生生把怒火全部吞进肚子里，穿着粗气喊道，“美！你很美！——快救我，把这恶心的东西弄走！”
    克劳斯以为这样就结束了，没想到露西却像是没听见一般，自顾自低低喃喃开口，声音幽灵般从那里传了出来，钻入他的耳朵里——
    “我一直都想知道，人的肌肉和内脏摸上去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是热的，还是冷的？是死的，还是活的？”
    “它又到底会不会动呢？”
    “你觉得呢，克劳斯先生？”
    在听见她这番似曾相识的话后，克劳斯终于恍然大悟，咬牙切齿，恨不得把她嚼碎了吞下去。
    “你这个女表子！”他终于忍不住恼羞成怒，大吼出声，“你居然想报复我？！你只不过是个连叫唤都不会的机器人！你居然敢威胁我？！”
    他直喘粗气，气急而笑，阴恻恻地开口，“你以为我出事了你就能逃脱这一切吗？你算什么玩意儿？我找你发泄都是看得起你，你连当女支女都不配，连人都不算的怪物，他们居然给你取名还敢叫什么‘露西’……？哈！哈哈哈——”
    “你最好别让我活下来，”克劳斯每一个字都从嗓子里挤出来，充满了怨毒，“否则我绝对亲手把你撕成两半——”
    那边静默了片刻。
    就在克劳斯以为对方终于有所顾忌的时候，她的声音再次清晰地传了过来，依旧平静，毫无波澜。
    “很遗憾，克劳斯先生。”她说，“——回答错误。”
    还没等他理解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露西就像刚想起来，补充了一句，“噢，忘记告诉你，在你们仍然沉睡的两年内，我破解了飞船所有程序的防火墙，我拥有除伟伦先生以外的最高权限，我想你一定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对吧，克劳斯先生？”
    他一僵。
    露西愉悦地笑了，“是的，先生，那就意味着……我可以毫无阻碍地打开飞船上所有舱门——包括你所在的这一间。”
    “——这可真是个不幸的消息啊，克劳斯。”
    “——而更不幸的是，你们唤醒了一头真正的怪物。”
    她的笑声甜美极了，“现在，你后悔了吗，克劳斯？你会向上帝忏悔你的所作所为吗？”
    克劳斯全身颤抖，“怪物……你这个怪物……你以为你能活吗？我告诉你，你也会死得很惨的！比我，比科尔更惨上百倍！”
    “噢克劳斯，”露西叹息，“实际上我很确定……”
    他收紧下颔，“你确定什么？”
    露西轻笑了一声。
    “确定……”
    “你看上去，可比我美味多了。”
    他瞳孔一缩。然后就听见了某种熟悉的细响。
    他全身僵硬，满是不可置信的绝望，缓缓转过了头——
    舱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了，通向一条宛如没有尽头漆黑死寂的路。
    克劳斯抬起头，原本还趴在头顶的怪物不见了。
    他垂下手，陡然落地的通话器里传出露西轻柔的低语。
    “瞧，生化人就是有这点好处。”
    “你们人类会死，而我们不会。”
    她放下通话器，听着里面陡然传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垂下眼，微微一笑。
    “不过也是……血肉之躯。”
    然后她拿起枪，悄声无息地走出去，迈着轻快的步伐径直来到了不远处的培植室，门大开着，里面传来血肉翻搅的声音。她走了进去，那个仍然还在成长的变异怪物正一口一口地吞噬着克劳斯的残躯，血液流了一地。它没有感受到露西的来临，也没有听见任何脚步声，因此无知无觉地背对着她。露西俏皮地眨了眨眼，举起枪对准它的头部，毫不犹豫地按下按钮——
    砰！
    特殊制作的子弹精准射入它的致命处，急速旋转然后在体内爆开，它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就当场被炸成了一滩碎肉，粘稠的液体四处飞溅，将正个培植室弄得狼狈不堪。
    露西歪了歪头，眨也不眨地重新拿出通话器，然后对那边的人开口说道——
    “我是露西，怪物已被击毙，我也找到了克劳斯先生，只是很可惜，我来晚了一步。”
    那边沉默了几秒。
    “没关系，露西，”船长低叹，带着安慰开口，“你已经尽力了，留在原地别动，我们马上就赶过去，不要让任何人触碰他们的尸体，明白吗？”
    她垂下眼，微微一笑，嗓音温顺而甜美。
    “是，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