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62.第六十二章

    徐皎然一行人前脚离开京城, 后脚就发生了一次震惊朝野的流血事件。
    在蔡何轩等人蔡家一脉渐渐将太.子党打压的翻不了身。以为稳操胜券,自此可高枕无忧之时,软禁深宫毫无还手之力的女皇突然发动了强势反扑。她似乎筹谋已久, 速度极快且毫不留情。
    一切猝不及防,一夕之间便发生了转变。
    蔡何轩直到被人押送至徐慧茹的脚下, 狠狠踢了膝盖跪下, 还恍然不知为何。
    他仰头,看着上首眉目染霜的女人,觉得荒谬。
    “为什么?为什么……”
    徐慧茹走下阶梯, 一身明黄的龙袍,下摆拖在地上, 令人无法逼视的威严。
    她款款走到蔡何轩的跟前停下。神情冷漠地俯视着被压跪在地上狼狈不堪的蔡何轩。蔡何轩的衣衫乱了, 素来用金冠束得一丝不苟的发丝洒落下来。此时的皇夫, 全然没了往日高高在上傲然模样。
    徐慧茹掐着他的下巴, 迫使他抬头:“朕给过你机会。”
    蔡何轩从来都小看眼前这女人,神情带着空茫。他无论如何也不明白,明明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怎么突然翻盘就翻盘了?
    “这不可能, 不可能的!”
    “不可能?为何不可能?”徐慧茹笑了, 薄凉又冷漠,“皇夫莫不是以为, 朕能稳坐大周皇位二十余载是平白捡的便宜?”
    难道不是?
    蔡何轩没开口, 但眼神足以表示他的意思。
    徐慧茹一窒, 到嘴的噎住了。
    “好, 好,好得很!”若说她平生最憎恶的事儿有三件。这其中最叫徐慧茹难以忍受的,便是他人的看不起。她顿时被激怒了,反手一巴掌扇在蔡何轩脸上。是她多此一举了,既然如此,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她刷地转身,广袖因她转身狠狠扇在蔡何轩头上。
    金冠砸在地上,哐当一声响。
    回了高台,徐慧茹道:“事到如今,朕也不能容你了。”
    空旷的大殿寂静无声,所有人大气不敢出。女皇显然对皇夫的耐心耗尽了。蔡何轩一愣,低头自嘲地嗤了一声。
    就见徐慧茹狠狠一挥,默默站在徐慧茹身旁的梁公公适时上前。老太监脸上敷了厚厚一层脂粉,假人似得一甩浮尘,指着蔡何轩高声宣读罪状。蔡何轩跪在地上,怔怔地看着眼前汉白玉砖块,还在琢磨到底哪里出了错。
    左思右想,想不通,直到明黄的帷幔里走出一个清隽少年,他双眼瞬间瞪大。
    那少年此时一身黑色劲装,背脊挺得笔直,身后跟着一队同样面无表情的重甲禁卫军。行走间,脚步无声,显然是个高手。察觉到视线,他轻飘飘瞥来一眼,眼神肃杀暗含戾气,不似常人。
    莫玡双手抱拳,向女皇单膝跪地,道了一声吾皇万岁。
    蔡何轩终于恍然大悟。原来玉衡宫的这玩意儿,竟然是个禁卫军的暗桩儿!徐慧茹竟然藏得这么深?是他大意了!
    徐慧茹立在上首,将蔡何轩的神情纳入眼底。
    二十五年情谊,对这个皇夫虽不至于深爱,她总归是念旧情的。徐慧茹本不愿太绝情,但她已经对蔡家暗中扩充势力之事睁只眼闭只眼,蔡何轩却还不嫌够。所作所为越了她的底线,再放纵下去大周就要易主。
    “罪臣蔡何轩极蔡家一众人等谋逆犯上,罪大恶极,其罪当诛!”
    不愿再看,她丢下这一句便拂袖而去。
    一队人从殿外迅速冲进来,刀架在蔡何轩脖子上,反剪他双手将人锁了。梁公公慢悠悠地从高台之上下来,眯着眼欣赏了一会儿堂堂皇夫的落魄,阴阳怪气道:“慢着,先摘了金冠,褪了华服,再押去天牢。”
    蔡家的辉煌还没展开,便已然胎死腹中。
    次日一早,重新出现在朝堂之上的女皇,大刀阔斧地肃清朝堂。
    不过软禁了短短几日,这满朝的牛鬼蛇神全露了尾巴出来。且不论趁机浑水摸鱼之人在见女皇安然无恙之后,一个个吓得魂飞魄散。一进金銮殿,连补救都来不及便被当场处置了。
    徐慧茹此次是半点情分不讲,手段狠辣,震惊朝野。
    情结较轻者,革职查办,贬为庶民;情节严重者,直接抄家斩首,与蔡家一并打入天牢。显赫一时的蔡家,上至妇孺下至黄口小儿,全员收押天牢。
    这一番大换血,叫装病躲在西宫的徐浩然受了不小惊吓。
    他此行能避开暴风圈,当真托了无能无才的福。若非本身无能搅起风浪又固执己见不采纳属臣的意见,他这次绝对逃不掉被徐慧茹刮下一层血肉的惩罚。说走运,是真的走了运。
    西宫如今都在暗自庆幸,庆幸太子殿下没搅出什么浪花。
    不过即便如此,徐慧茹在处置了朝堂这群乱臣贼子之后,转头也想起了这个愚钝的儿子。知子莫若母,徐浩然什么人,她当然清楚。
    于是,肃清朝堂半月之后,徐浩然被罚俸三年,禁闭半年。
    太子一系提留的心终于放下来,对这结果十分满意。此次监理国事往大了说比皇夫并未好多少,没成事在其次,有这个居心便其心可诛。女皇如此还能轻拿轻放,只罚俸打发,看来对太子殿下疼爱依旧。
    毕竟青蝠暗卫并未收回。
    如今最令他们焦头烂额的是,逃逸的皇长女。
    那日没能斩杀皇长女当真是最大的失策。如今流言蜚语传遍京城,原本对太子颇有微词之人,如今心都浮动了。怕是过不了多久,便会有人叫嚷着请女皇召回皇长女,太子无德退位让贤了。
    徐浩然为此也伤神了许久。
    可等了一个月,徐慧茹对此徐皎然之事无动于衷。没派人追查,更不曾在任何场合提及,就像从来不曾听说过一般置若罔闻。他的一颗心,突然就安定了。他母皇似乎对徐皎然这个长女,要忌讳的多。
    与此同时,徐皎然一行人跨过了锦江,换车为船南下。
    大雪封路之后,消息便十分滞后。离京之后京中发生的种种,徐皎然等人一无所知。为尽快安全地到达,他们路上行踪十分隐秘。
    或许真被雁南飞的乌鸦嘴说中了,徐皎然命犯太岁,命中总要有一劫。商船经过澜州边界正要往下一个州界过度,夜里便泊在一处浅水湾。夜深人静之时,突然遇到这一带活跃的水匪伏击。
    过了锦江之后,气温明显比北边高。
    许是今年春初要比历年冷,南边的水面上结了薄薄的冰。虽不够承重,却也很妨碍行船。彼时船上的人还在沉睡,水匪上船猝不及防。
    悄无声息地放倒了船工,摸进仓库去寻船上的钱财货物。徐皎然这艘船对外宣称南下商船,实则除了一堆用作幌子的布匹,没有货物。
    水匪们黑夜中摸进去,对着空空的货仓暗道一声晦气。
    猜测仓库不是存放财物之处,别处或许是,于是决定分散去各个房间搜。既然来了就决不能空手而归,水匪们训练有素,领头的人手一挥便迅速散开。头一个发现不对的是赵瑾玉。
    他夜里有些睡不着,索性起身点了烛台。
    四下里寂静无声,窗外除了风声,只有水流在冰面下流动的潺潺声儿。习惯性取一本兵书坐窗边,细细地翻阅。只是坐下没一会儿,有个水匪经过走廊之时大意踢到了木板,发出咚地一声轻响。
    轻响过后又恢复了安静,赵瑾玉诧异,取了长鞭开了门瞧瞧。
    这一看,正好与门前闪过的水匪对上了眼。那人大惊,抽出背上一把板斧,劈头盖脸地向他砍下来。赵瑾玉身子一矮,反手就一鞭。他的鞭子是张毅特意为他打造的,一鞭子下去便打烂了对面的门板。
    赵瑾玉无心念战,疾步往徐皎然的房间走去。
    徐皎然近来精神不好,雁南飞给她特意配了安神茶。他担心徐皎然这一觉睡死了,几乎没做考虑,下意识匆匆赶去。
    巨大的木头碎裂声儿,惊醒了屋中睡着的人。
    阿尔列为徐皎然休息着想,这些日子是一个人住。屋子在赵瑾玉对面,当下翻身下榻,抓起枕下的一把匕首便冲出来。自从关府遇刺之后,他便有了随身藏武器的习惯。跳出来,刚好与水匪撞上。
    两人打成一团之时,赵瑾玉的背影已经消失在走道上。
    船舱这边的动静闹出来,整栋船都惊动了。
    水匪一见不妙,当即个个掏出武器,大肆砍杀。船上多数船工都不懂武功,水匪杀起来如切菜一般轻易。阿尔列本想追上去护住徐皎然,但眼见无辜船工丧命又不能不管,只能留在原地。
    好在赵瑾玉这次上京,所带的人手中武力高强的人不少。他们插手管,场面渐渐发生了翻转。水匪们常年横行锦江,自然不可能没保命的本事。情势不对,便给等在没上船的同伙发信号。
    信号一发,船下的水匪纷纷爬上来。
    ……
    徐皎然清醒的时候,事情已经平息。天色已然大亮,睁开眼看到的不是船只的屋顶,而是白惨惨的阴天天空。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额头,夹杂着淡淡的花香味道。徐皎然抬头,一张妖冶动人的脸孔。
    赵瑾玉稳稳地抱着她,神态拽得上天。
    徐皎然:……怎么回事?!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