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乔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告诉他。
毕竟这只是她和陆鹿之间的事情。
可如果……是因为祁湛言, 才将她卷进来的呢?
那她何其无辜?
仿佛莫名其妙成了陆鹿仇视报复的对象。
她转头一瞬不瞬地看着祁湛言慢慢一步一步拾级而上, 走到她的面前来。
安乔牵动唇角, 露出一抹苦笑:“看来你的青梅竹马是真的容不下我。这个剂量虽然不至于死人,但也不可能完全没有影响。祁警官, 你做了什么,让她这么误会我?”
这话是在问他, 其实也是安乔在扪心自问。
她究竟什么时候做出了不适当的举动,让陆鹿产生这样的误会?
难道是在资料室查卷宗不小心睡着, 被祁湛言抱回来的那一次?
还是因为祁湛言这几次经常到学校来接她?
她看到祁湛言听完, 俊脸上露出了几分惊疑。
像是在怀疑她的话。
心中堵着一口气,她将拿着化验报告的手一抬,直接将A4纸拍在他的胸口。
不等他回答, 她就逃也似的站直身体往走廊走。
她觉得, 脑子很乱。
她需要一点时间冷静一下。
祁湛言捞住从胸前落下来的纸,低头静静看了一眼。
低低沉吟:“陆鹿,你究竟想干什么?”
……
祁湛言回办公室的时候, 没看到安乔的身影。
只有一脸不情愿的乐乐被抱在陆潇怀里, 一边扭动一边挣扎, 恨不得挠他一脸。
经过安乔的办公桌的时候,发现桌上文件都已经被收拾好, 她的背包不见了。
陆潇瞥他一眼:“你找安乔?她前脚刚走,说是有事要回家一趟。”
祁湛言“嗯”了一声, 继续回到自己的座位, 站在写满线索的白板前。
陆潇说:“你刚才有碰到我师妹?我看她走的时候不太对劲。”
祁湛言含糊应了句, 悄悄将化验报告夹在自己常用的文件夹里。低下头继续看文件。
陆潇看看他。
身为祁湛言二十几年的好哥们,他总觉得这小子有点不对劲。
左看右看,看了半天,又端详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只恨他没学过微表情。
他想了想,问道:“你刚才不是去拿月饼了吗?饼呢?自己吃了?”
祁湛言送给楼下同事,让他们直接分了吃了。
这是他一贯的做法。
但是话到嘴边,他忽然想改口了。
祁湛言抬头定定地看向陆潇,冷着脸说:“扔了。”
陆潇愣了一下。
一瞬间,他以为自己有点听错了。
他下意识掏掏耳朵,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祁湛言的性格如何,他比任何人都了解。
看着吊儿郎当、漫不经心的,但心中是个极有分寸的人。他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不能做什么。
陆鹿从小喜欢他,这些年来更是一门心思地对他好。
祁湛言虽然态度上一直是拒绝的,可从来不会做出任何让陆鹿、或是让两家人难堪的事情来。
陆潇沉下脸,沉声说:“湛言,过分了啊。”
祁湛言看他一眼:“我有我的理由。”
“你每次都是有你的理由!”
祁湛言冷冰冰的态度像是一丝火星,瞬间就点燃了陆潇原本的好脾气。
他一拍桌子站起来,大步走到祁湛言面前,一手按住他的办公桌,俯下身另一手扯住祁湛言的衣领,低吼道:“那你倒是告诉我啊,你他妈的究竟有什么大不了的理由!”
陆潇的嗓门着实有点大了,顿时办公室外面有不少人探头探脑地,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乐乐似乎也被吓到了,嗷呜一声,往祁湛言的脚边钻。
陆潇炸毛了几秒,很快就冷静下来。
他烦躁地耙耙头发,转身将办公室的门关起来,然后再次回到祁湛言面前。
他往桌上一坐,低头盯着祁湛言问:“我们三个是一起长大的,你小时候跟陆鹿多要好,走到哪里都喜欢带着她,她也最喜欢跟着你。有时候连我这个当哥哥的都有点羡慕嫉妒恨。湛言,你自己说,为什么这些年来慢慢地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因为人是会变的。”祁湛言背靠在椅背上,忍不住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来。
他将烟朝陆潇递了递。
陆潇撇头:“我现在不想抽。”
于是祁湛言不发一言地自己点上了烟,静静抽了一口。
陆潇盯着他:“所以,这就是你给自己找的理由?因为你变了?”
“我变了吗?”祁湛言抬眸跟他对视,“变的是陆鹿。”
“陆鹿?她怎么了?”
祁湛言犹豫了一下。
他知道自己不该将安乔的事情往外说。
于是想了想,慢慢垂下眼看向趴在自己脚边打盹的小家伙。
他抬抬下巴指指它。
“乐乐为什么会变成我在养,我想你一直没想明白吧?”
“难道不是你自己想养,特地从我们家要过去的?当时陆鹿还伤心了好久。”
祁湛言唇角勾出一抹讥讽的笑:“她伤心?”
他直接俯身将乐乐抱起来,拨了拨它脖子、肚皮上的毛,露出皮毛下面一道道淡化的疤痕:“看到了?这些,都是她弄的。”
陆潇僵住了。
有些不敢置信。
“什么时候的事?”
祁湛言眼神凉凉的,叹了一口气,放下乐乐,抽了口烟:“七八年前吧。”
陆潇显然有点难以消化这个事实:“……所以你才把乐乐要回去?”
“不然呢?”
陆潇沉默了好半天,才试探地说:“是不是这里面有什么误会?她小时候那么喜欢小动物,怎么可能伤害它?是不是乐乐咬她了她才自卫反击啊?”
这谁能知道呢?
祁湛言垂眸。
可,乐乐又怎么可能咬她呢?
它从前也那么的喜欢她。
陆潇叹了口气,慢慢直起腰来:“所以,你就因为这一点讨厌她了吗?”
不等祁湛言回答,他就自言自语道:“不可能吧,肯定还有别的理由。这些年来就算你一直跟她保持距离,起码的礼貌还是有的,今天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突然就……”
“以后告诉你吧,今天是发生了点事,我需要点时间弄清楚。”
说着,祁湛言将烟往烟灰缸里一灭,说:“阿潇,你信我吗?”
一边是二十几年的好兄弟,一边是亲妹妹,陆潇有点犯难。
沉默了好半晌,他才重重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了。”
心中最后一丢丢将祁湛言视为妹夫的希望终于破灭了。
“烟还有没有?给我也来一根。”
……
安乔到家一开门,发现从来早出晚归的初雅这个点居然在家。
初雅正在料理台前整理刚买回来的两瓶龙舌兰,闻声偏头看了看她:“这么早?”
“嗯。”安乔没什么精神地应了一声,上前往料理台前一坐,说,“小雅,我想喝酒。”
初雅顿时奇了。
安乔没酒量,平时顶多喝点水果甜酒,基本上也都是在陪她喝酒的时候来一杯意思意思。
今天怎么主动说想喝酒?
“老规矩?”
安乔摇摇头,说:“我想试试你的龙舌兰。”
这么想不开?
初雅挑挑眉,有点想不通一向乐观的安乔这究竟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她想了想,说:“还是不要纯饮了,我给你调一杯玛格丽特?”
安乔用平日里被初雅强行灌输的鸡尾酒知识回忆了一下,想起玛格丽特貌似就是以龙舌兰为基酒调制出来了。
她托腮靠在料理台前,乖巧点点头:“‘鸡尾酒之后’,我一直想试试。”
初雅的调酒技术不错。
利落地切了两块青柠,一块在酒杯边沿抹了一圈,然后将酒杯倒放过来,让杯口沾了一圈盐。
随后,将龙舌兰和其他副材料依次放入雪克壶,摇晃均匀之后,稳稳地注入到酒杯里。
不消几分钟的时间,一杯玛格丽特就调好了。
初雅伸手将酒杯推到了安乔面前。
透明的酒杯中,玛格丽特透着淡淡的米白色,杯沿一圈海盐如同雪花,像是在酒杯里下起了雪。
安乔一鼓作气,仰头一口气喝了大半杯。
青柠汁的酸、海盐的咸与酒精的辛辣瞬间混作了一团,直冲入鼻腔和五脏六腑。
安乔被呛得咳了好几声,眼泪都快下来了。
初雅无奈地看着她:“有什么事就说出来吧,憋在心里多不好受?”
安乔吸吸鼻子。
好半天才委委屈屈地小声开口:“你说,女生为了喜欢的人,是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啊?”
初雅努力想了想。
发现这个问题对她来说貌似有点超纲。
她沉吟一声,慢慢说:“为了喜欢的人什么的我是不清楚啦,也没见识过。但我知道,人为了自己的目的和欲望,可以不择手段到无所不用其极。”
人生在世为什么总有那么多的烦恼?
因为最美丽的是人心,最可怕的也是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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