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怀瑜道:“他厉害?这京城里比他厉害的多了去了!他还当这里是他那荒凉偏僻的大宁都司啊?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孟韶正想听徐良哲在谁手底下吃了憋, 宋怀瑜却不往下说了。
“走, 孟弟, 我们去寺院后面的杏林里去坐会儿。那儿有好几个小亭子, 桌子椅子也有, 我再叫人送一些茶点过来,咱们坐下, 我好好给你讲一讲。”
反正今天也跑不成了,孟韶也想听听徐家的倒霉事儿,于是就点了点头, 道:“好。”
宋怀瑜一下子笑逐颜开,朝身后的顺子吩咐道:“叫人准备些茶点,送到后面的杏林去。”
普正寺位于半山坡上, 寺后有一片地势越为平坦的坡地, 种了大|片的杏树。如今已将近六月, 杏子早已没了,只余满树郁郁葱葱的杏叶。
宋怀瑜道:“咱们来得晚了, 前一阵子杏子熟的时候, 只要随喜一两银子,就可以来这杏林里, 随意摘杏子吃呢。”
“是吗?”孟韶不甚在意地说道。
“是啊,你不知道, 当时人多着呢, 人山人海的……”
两人一路说着, 到了杏林, 找了一个位置好的亭子坐了下来。
因今日宋怀瑜是来送妹妹,带了不少人,东西也都各色齐备。很快就有下人摆好了茶点。
宋怀瑜叫顺子也拿了一些,跟清绮到稍远些的另一个亭子吃茶,不必在跟前侯着。
又亲自给孟韶斟了一杯茶,拣了一些梅花小点心递给孟韶道:“这是我家里做的梅花果,比外面卖的要强一些,你尝尝。”
孟韶接了过来,那点心小小的,她放进嘴里,一口就吃了。甜而不腻,还带着一点梅花的清香,味道确实不错。
“你快说,到底是谁打的那个徐良哲?”
宋怀瑜见孟韶嘴边有一点儿点心渣,伸出手去,想要替他试去。孟韶身子往后一仰,躲开了他的手。“有话说话,作什么动手动脚的?”
宋怀瑜笑道:“我不过是看你嘴边有点心渣,想提醒你一下。”
孟韶掏出手绢擦了擦:“你还说不说徐家的事儿?不说我们就回去吧。”
宋怀瑜笑道:“你这么着急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与他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孟韶的脸色突然不好起来。
宋怀瑜忙陪笑道:“逗你玩儿呢。”赶紧说起了徐良哲的事。
原来,徐良哲回京城后,早就被京城里的繁华风流迷住了眼,一心只往外面跑。
徐良哲原名吴大宝,是徐采莲跟第一个丈夫生的,徐采莲带着他和离回徐家后,才改名为徐良哲。
徐家这一次回京,并非是全家人都回来了。徐冀宗被封为了一品建威将军,回来后又挂了个太子少保的虚职,算是与太子挂在了一起。他招赘来的女婿袁公佐却接替了他大宁都司指挥使司的位子,继续镇守大宁。
徐冀宗膝下有三个孙辈:大孙子徐良哲是女儿跟前头的丈夫所生,孙女儿徐宝柔,还有一个最小的孙子徐良昶。
徐采莲生徐宝柔时伤了身子,调养了很久也没能再有身孕。虽说袁公佐是入赘的,但徐冀宗也怕他如果没儿子,会生出外心,逼着女儿给他纳了一个妾,生了小孙子徐良昶。
原先徐冀宗军中事忙,也顾不上管教孩子,如今回了京城,整日里无事,就想着调|教两个孙子,以享天伦。谁知这一来才发现大孙子徐良哲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而小孙子却因为是庶出,被女儿养得唯唯诺诺,胆小如鼠。
且,他只要一管教徐良哲,夫人和女儿就与他闹。他索性也就懒得管了,一心只教导小孙子。
徐良哲这下子可是乐了,在京城里到处闲逛,青楼楚馆,酒肆赌坊,就没有他不去的,玩了个不亦乐乎。
还结交了几个狐朋狗友,每日里捧着他,捧得他都不知天高地厚了,飘飘然,觉得自己就是京城里的第一人。
那日,他又去赌坊玩儿,不想碰到了蒋英祺。两人因为一些琐事,发生了口角。
他那群朋友倒是告诉了他,这人是宁阳侯蒋家的四公子。
宁阳侯蒋家,徐良哲倒是知道的,蒋贵妃的娘家,京城里的头号世家。可他早就被人捧晕了,觉得自己的祖父是在太子少保,以后太子登基,那必定是尊荣无限。而蒋家是二皇子的人,以后能有什么前程?
所以他丝毫没有将蒋英祺放在眼里,而蒋英祺在京城里霸道惯了,自然更不会将徐良哲这个荒漠里来的土鳖放在眼里,两人先是对骂,接着就打了起来。蒋英祺带的人多,赌坊里的人也偏帮他。徐良哲被打得鼻青脸肿,胳膊都折了一根。
“你说可笑不可笑?哈哈哈……”宋怀瑜一边说一边大笑起来。
孟韶虽没说话,却也是眉眼弯弯地,很是高兴。蒋英祺与徐良哲虽是狗咬狗,可听到仇人被打,孟韶心中就很痛快。
宋怀瑜笑声还没断,就听到一人吊儿郎当地说道:“是谁在这儿说爷的坏话?”
孟韶转头一看,一个穿了墨蓝团花锦袍,一只手臂上还吊着白布条的男子站在不远处。黑着一张脸,身后还带了四五个小厮。不是徐良哲是谁?
徐良向前走了两步,待看清了孟韶与宋怀瑜,突然又笑了。
“我当是谁呢?原来又是你们俩。”
又嘲讽宋怀瑜道:“你不是说要找我算账吗?还是侍郎家的公子呢,瞧你那点儿胆子,夹尾巴的狗都比你强,还敢嘲笑爷!”
宋怀瑜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怒火中烧。要不是他父亲非要拦着他,他早就找人去收拾徐良哲了。今日,他竟然还敢来挑衅,正好跟他算算旧帐。
宋怀瑜朝着远处亭子里的顺子施了个眼色,顺子立时溜到前面叫人去了。
宋怀瑜朝着徐良哲一笑,迎了上去:“哎呦,这不是徐大公子吗?刚刚我可是在夸你啊。蒋英祺这样的人你都敢惹,在下实在是佩服,佩服啊!”
说着,还向他竖起了大拇指。
刚刚离得远,徐良哲听得并不太清楚。只听到宋怀瑜在说他与蒋英祺的事儿,自然就以为他是在嘲笑他。
这时听宋怀瑜这么一说,又有些飘飘然了。
看来,自己虽然挨了打,可英名却是传出去了!徐良哲高昂起了头,道:“算你识相。”
宋怀瑜又朝他招手道:“我这里备了些茶点,徐大公子何不来吃些?”
徐良哲逛了一阵子,正有些渴呢。听了这话,就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坐在了凳子上。
宋怀瑜又亲手帮他斟了一杯茶:“徐公子,请!”
徐良哲得意洋洋地端起来喝了。
孟韶有些不解地看向宋怀瑜,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宋怀瑜却是悄悄向她施了个眼色,叫她别管。
徐良哲喝了一杯茶,舒坦了不少,又将目光转向了孟韶:“我说这位小哥儿,你怎么生得如此像娘们儿?莫不是姑娘假扮的吧?”
徐良哲脸色浮肿,眼底青黑,一看就是纵|欲过度的样子。看孟韶的眼光也是色迷迷的。孟韶气得大喊了一声:“你才是娘们儿呢!”
这一声,因为孟韶特意放粗了声音,简直是阳刚之极,倒把徐良哲吓了一跳。
他直愣愣地看着孟韶:“你们小倌倌怎么这么不温柔。”
这下,孟韶脸都黑了:“你说谁是小倌倌?!”实在是不想与这种人在一起,孟韶站了起来,冲宋怀瑜一抱拳,“宋兄,在下先告辞了。”
宋怀瑜忙站起来拦孟韶:“孟弟,别生气,徐大公子这不是误会了嘛。”
又冲徐良哲正色道:“徐公子可不要乱说,孟弟是顺明府尹李大人的义子,如今在户部任职。”
一听孟韶只是一个小小的府尹的儿子,并且还是义子,徐良哲不以为意地咂了咂嘴:“长成这个样子,不做小倌还真是可惜了。”
话音刚落,忽听身后传来几声惨叫。
徐良哲猛然回头,就见八、九个个手拿大棒的仆从,从背后偷袭了他带来的小厮。
有三个机灵的躲了过去,正与人厮打在了一起,那两个蠢笨的,已经躺在了地上,人事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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