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自外星，张嘴吃药》27.027

    027
    裴霄神色冷淡地收回目光, 仿佛刚刚听人说了个笑话, 可是并不好笑, 他不乐意尬笑。
    眼看着对方并不搭理自己，继续工作了起来, 沈元脸色一沉, 表情不善地走上前, 双手往书桌上重重一拍, 冷笑：“这个时候, 裴医生还要装什么高风亮节啊？”
    他倒是想自己动手, 到时候功劳还是他的呢，偏偏——
    王朝对他的态度，始终不如对待裴霄那样亲近，明明他的身份应该更能让那“小王子”有安全感才是，但至始至终,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并未获得对方的完全信任。
    目前为止，他知道王朝已经觉醒的超自然力量有预知, 至于其他的, 他完全没摸清楚，故而不敢随便动手, 毕竟真要撕破脸的话，他没有绝对的把握。
    裴霄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回去告诉左东来, 合作终止了。”
    沈元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裴霄睨了他一眼：“你没听错, 就是这个意思。”
    三个月前, 沈元因精神异常被送到了七院治疗, 当时，裴霄并未注意到这个看上去臆想症相当严重的患者，直到有一天下午，对方忽然溜进了他的办公室。
    神不知鬼不觉地，没有惊动任何人。
    “裴医生，你长得真好看。嘻嘻嘻……”
    这有些似曾相似的语气，令裴霄神情恍惚了刹那，他当时抿着嘴，面无表情地看着不请自来的沈元，想要寻找一些让他确认的痕迹，然而一时半会儿间，却没法下定论。
    很快，护士发现患者失踪，找到了他的办公室附近，沈元被带走了。
    也正是那个时候开始，他才开始暗中观察沈元。
    裴霄一直在找一个人。一个屡次出现在他梦境中的人，看不清楚脸，只知道对方性别跟他一样，是个二十几岁的青年。
    在梦中，他和那人相识数年，感情深厚，但最后，他们被分开了。
    梦，是不可信的。
    然而这个梦，却像是在预示着什么，始终挥之不去，一次又一次地重复上演。
    大半个月之前的一个下午，他接到了云一梵的电话：“裴霄，我外甥的脑子好像坏掉了……”
    云一梵是裴霄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因为对方又宅又二，没有过度的好奇心，心思基本写在脸上，三观正，加上长相勉强顺眼，他对这个家伙倒是没怎么设防。
    云二货的外甥叫王朝，裴霄见过照片，不过是王朝小时候的照片，被他舅一直珍藏着，偶尔会拿出来显摆，不得不承认的是：那照片上的娃娃白白嫩嫩，像个散财童子，长得很讨人喜欢。
    王朝的情况，裴霄知道一些，了解却并不深入，那天晚上，还是他第一次见到真人。
    让他震惊的是，对方身上的气息，给他的感觉竟是如出一辙的似曾相似。
    作为精神科的主治医生，裴霄对于掩饰自己的情绪相当在行，心里不管有多惊讶，面上不露丝毫。
    外星人王子，超能力……这云二货的外甥看着倒是挺有意思的，想法很丰富，他想。
    然而——
    当天晚上，回去之后，裴霄又做梦了。
    比之前那些梦境要清晰的多，就像是坐在电影院里看了一场长达数小时的电影。
    你相信人有前世今生吗？你相信命中注定吗？
    不信。
    这是他之前的答案。
    梦醒之后，他开始自我怀疑，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还不至于饥.渴到把一个刚进了一面的小青年扯进自己的梦境里面上演一出狗血虐心的苦情戏。
    梦里，他是名声赫赫的战神，白日帝国的三星上将，打了一辈子光棍，终于有一天凡心大动，看上了一个坐在木头堆里玩雕刻的小青年。
    而这个小青年却是白日帝国的大皇子，也是他的……妹夫。
    他隐瞒了自己的身份，主动去接近对方，两个人慢慢地熟悉了起来，他意外地发现，大皇子并不像他想象中那么傻白甜。
    “霄霄，我的皇妃怀孕了，可是孩子不是我的，因为我从来就没碰过她，我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老二的，父王想让老二继承王位，可是我才是嫡长子，帝国的法律不允许他这么做，他就把主意打到了我的子嗣上……”
    “霄霄，我想离开这里，我想跟你一起去边城，去看那边的夜幕星河，我们一起去古森林探险，去挖宝……”
    他看到那个长的跟他一模一样的男人说：“好。”
    或许，那就是他自己。
    可惜，他的承诺最终没能实现，在他准备带对方离开帝都之前，他的身份曝光了。
    他懊恼又无措地看着对方用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望着他，却坚强到一滴眼泪都没掉下来。
    “裴霄，你这个骗子，骗取了我的信任，还欺骗了我的感情，过去五个月，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从此以后，你我只是陌生人。”
    “……好。”
    决裂的过程，简单而安静，两人背向而驰，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再见到大皇子，因为星际海盗在那段时间内格外猖獗，屡次进犯，他匆忙之下，折返了边城。
    等战事结束的时候，已经过了一年。
    这期间，大皇子顺利继承王位，他的胞妹流产后毁容了，先王一夜之间疯了，二皇子的母妃死在了一场意外之中，二皇子伤了命根子变成了一个废人。
    传闻不少，都说是大皇子下的毒手，因为先王后的死并非偶然，而是先王和二皇子的母妃联手害死了她。
    他再次见到对方的时候，发现记忆中那个永远一脸明媚笑容，笑的像个小傻瓜的青年变了，越发沉稳的脸上再也看不到一丝笑意，眼神犹如一潭深水，深不可见底。
    “裴霄，好久不见。”
    “陛下，我快认不出你了。”
    “人，总是会变的。你的妹妹，是我害的，你要为她报仇吗？”
    “……”
    “我们比试一场吧，一直想跟传说中的战神切磋一番，若是我输了，我不会再动裴家，若是你输了，你就给我做王后吧，怎么样？”
    “荒谬！”
    然而他最终还是应下了这场比试，他没输，也没赢，对方故意死在了他的手里，临死之前却笑得格外灿烂，眸光如星辰闪耀。
    “霄霄，我活得好累，好累，若有来生，但愿我只生在一个平凡人家，做一个普通人，拥有一份平常人的真心。”
    “会的。”
    他把他的尸体装殓后，用水晶棺和固灵珠封印了起来，交待后人，在他死后，将他们合葬。
    世事难料，他死后没多久，阿尔法星球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劫难，他们合葬的棺木没有消失在那一场毁天灭地的大爆.炸中，反而在宇宙星河里漂流了不知多少年后，坠落到了地球上。
    固灵珠的威力巨大，能使灵魂不灭，只要足够多的时间，他们就能重生。但是——
    降落地球的过程并不顺利，水晶棺因为大气层的缘故，燃烧殆尽，他的灵魂也在落地的那一刻被打散，飘荡了不少日子，才侥幸在一具刚刚生病去世的幼儿身上找到生机，却因为灵魂不全，丢失了曾经的记忆。
    漫长的梦境，走到尽头，是王朝那张充满朝气活力的笑脸。
    王朝，会是他要找的人吗？
    裴霄心底隐约有了答案，却无法肯定地说，因为还有第二种可能：王朝是CPH4-2.0的试验品，当然这种可能性比较小。
    他当初重生的这具身体，是孤儿院里的一名孤儿，营养不良，面黄肌瘦，加上个子矮小，一直没被人领养走，直到他遇见了裴治臻，他的养父。
    当时记忆懵懵懂懂的他，在养父的教导下，飞快地学习和吸收这个世界的知识，然而好景不长，千年计划进展到第五年的时候，实验室发生了意外。
    他的养父在那一场意外中幸存了下来，却整天神神叨叨的，像是疯了一般，一直说着胡话。
    养父去世之后，裴霄再度变成了孤儿，他拒绝再回孤儿院，花钱给自己雇佣了一个名义上的监护人，一边犹如海绵一样学习成长，一边探寻着养父去世的真相。
    这个真相，直到他带王朝去晏都找到古谭青，重重迷雾这才被吹散……
    二十五年前，他们坠落之后，大皇子的灵魂已经被修复得差不多，只需一个契机，就能重塑肉身，可是——
    古谭青为了他的野心，恩将仇报。
    当年本该是第一顺位继承人，为了规避风险，扮猪吃老虎，让所有人都轻视了他的大皇子，又怎么甘心就这样被利用，被切片研究？
    裴霄猜测，大皇子最终还是为自己博得了一丝生机，不然，也不会有王朝的诞生。
    只是跟他的情况类似，拼尽一搏的后果是，失去了记忆，能力也随之陷入了休眠状态。
    【霄霄，我活得好累，好累，若有来生，但愿我只生在一个平凡人家，做一个普通人，拥有一份平常人的真心。】
    裴霄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决定成全对方的心愿，让王朝做一个普通人。过去二十几年里，他一直在研究CPH4-2.0的抑制剂，已经初有成效。
    简单地说，就是一种能抑制超自然力量的药物。
    因为养父留下的日记中，清楚地提到了岛国间谍盗走了一份CPH4-2.0的样品，至于实验的核心数据跟资料是否也一并被窃取了，日记中没有写，他却不得不以防万一。
    这是一个冒险的决定，如果王朝就是他要找的人，那么药物起效，超能力被抑制，大皇子的转世可以按照他曾经的心愿，做一个普通人。
    如果王朝是CPH4-2.0的试验品，药物依旧会起效，岛国的阴谋将无法顺利进行下去。
    之所以说是冒险的原因，是……沈元。
    裴霄在将抑制剂交给云一梵的当天，已经意识到，王朝和沈元之中，有一个人肯定是试验品，两人身上的气息很相似，这种气息，一般人根本无法察觉，他也是在近段时间，慢慢地恢复了一些能力之后，才得以发现。
    果不其然，沈元再一次找到了他，就在七院发生患者跳楼事件的当天下午。
    “裴医生，你还记得千人计划吗？”
    意识到来者不善，为了搞清楚对方的目的，以便及时应对，裴霄决定将计就计，看看沈元有什么打算。
    在沈元的引荐下，他见到了左东来，一个岛国中年男子，对方开门见山地说明了目的，找他合作，因为他的养父是裴治臻，古谭青曾经信任的助手，也是参与千人计划的核心成员之一。
    左东来的口风很紧，裴霄没有试探出，沈元的特殊能力究竟是当年的那一份CPH4-2.0起的作用，还是其他的原因。
    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的是，左东来是敌非友。
    他答应了合作，因为他也有自己的计划。
    左东来相当谨慎，并没有在一开始就交待他的计划，直到——
    裴霄、王朝、云一梵三人前往晏都，沈元暗中尾随，偷听到了一些消息。
    当天晚上，裴霄收到了左东来的消息，让他帮忙确认王朝的身份。
    虽然王朝连续买了一段日子的彩票都没有中大奖，但他的存在还是引起了沈元的注意，因为相似的气息，若非同为CPH4-2.0的试验品，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性：外星生物。
    听上去相当的匪夷所思，然而对于丧心病狂，为达目的不折手断的左东来而言，却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嘭地一声后，沈元把办公桌砸出了一条缝，他冷笑了声，嘲弄地撇嘴：“裴霄，你会后悔的！左先生不会就这么放过你的。”
    裴霄不动声色地开口：“随意。另外，金地格林那边，你也不用回去了。”
    “这事，可不是你说了算的，裴医生。”沈元轻哼，扭头便离开了。
    金地格林25栋419室。
    王朝这边把装“钙片”的瓶子拿在手里观察了好一会儿后，悠悠地叹了口气：“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云一梵眉梢微抖，想了想，良心上过意不去，解释说：“这件事，是我一开始拜托裴霄的，所以他才准备了这个药。”
    要说有什么事情是舅舅大人比较恼火的，大概就是裴霄那厮让他去怂恿小外甥倒追这朵高岭之花了，毕竟这花……有毒。
    至于药的事情，一码归一码，他倒是没觉得对方过分了，只是小外甥这会儿的反应一看就是深受打击的样子，他也没法多说什么。
    “哎，舅舅，你不懂。”王朝继续叹气。
    这根本就不是普通治疗精神疾病的药物，这分明就是抑制他超能力发挥的可怕东西，也不知道裴医生从哪里搞出来的？
    咦？等一下！
    王朝脑中灵光一闪，表情震惊地张了张嘴后，迅速地翻开笔记本，拿起笔在上面奋笔疾书。
    “小外甥，你干嘛呢？”他舅纳闷，低头一看，这密密麻麻的字迹，犹如群魔乱舞，看上去就跟天书似的，偏偏他外甥还一本正经，瞧着忒认真的样子，害他都不好意思打岔。
    王朝一言不发地写了满满两页的笔记后，才把笔放下来，神色凝重地皱着眉，许久后，开口：“舅舅，你说，沈元有没有可能是岛国特工啊？”
    “哈？”云一梵惊呆了，那姓沈的小子，难道不是他外甥的侍卫长吗？毕竟，昨儿个他才见识过对方的空间移动术，对于一个土生土长的地球人来说，这种神乎其技的玩意儿，简直就是打破他三观的存在。
    不过他看沈元说的有板有眼的，跟他外甥冒出来的那些“胡言乱语”高度吻合，瞧着挺像那么回事的，就是那小子给他的感觉……不是好东西。
    王朝重新拿起笔：“咱们做个假设。”顺势在笔记上画了个圈圈。
    他舅懵逼：“什么假设？”
    王朝一边说，一边继续涂涂画画：“假设，二十五年前，那颗降落在晏都紫竹海的不明飞行物是我的‘尸体’，那颗蛋的外形，跟梦里孵化我的那颗蛋，长得一模一样，我觉得应该就是同一颗。”
    云一梵一头雾水地点点头：“然后捏？”那颗蛋不是落地就消失了吗，就留下一个拳头大小的“心脏”，还被古谭青那王八蛋给切片研究了……
    “当时的我，应该是有意识的，因为容纳灵魂的容器遭遇了意外，灵魂出窍，然后……投胎到了我妈肚子里，出生了。但是，我们阿尔法星球的人不一般，相当有能耐，肯定有保命的绝技，所以——”
    “所以？”他舅咕噜一声，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紧张得差点忘了呼吸，这听上去实在是太让人惊奇了，偏偏又好像挺有道理的样子！
    “因为转世投胎了，所以我失去了前世的记忆。”
    “嗯。”
    “那么问题来了，沈元凭什么记得那么清楚？他说他是我的侍卫长，肯定没我厉害的，我都不记得了，他凭什么记得。”
    这话听上去就有点孩子气了。云一梵捂脸，不过眼看着他外甥一本正经分析的样子，他实在不好意思打岔，便跟着点头：“有道理！”
    王朝换了张纸，一边记录，一边说：“这是疑点一。疑点二，他昨天晚上跟我说了一个故事，我后来越想越不对劲，我怎么会是一个傻白甜呢？我明明那么聪明机智，又是卖身交易，又是基佬骗婚，还被戴绿帽，这么狗血又凄惨的人设，一点都不符合我的性格啊。”
    云一梵囧，这一夜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他怎么感觉自己好像错过了一个亿？
    就在这时，门铃声响了起来。
    419室门外，沈元一脸阴沉地站着，他终于明白刚才裴霄那句话的意思了，为什么对方说金地格林这边他不用回来了，因为他的空间移动术在这里忽然失效了，没法转移到室内。
    裴霄那家伙究竟动了什么手脚？他看上去明明就是一个普通人，难道是……
    他暴露了？沈元皱眉紧蹙，下意识地将原因归咎到了王朝的超自然力量上。
    “这个时候会是谁在按门铃啊？”云一梵嘀咕了声，正准备去开门，却被王朝拦了下来。
    “舅舅，不用理会，估计是推销卖保险的，咱们又不买，开了门不买，多尴尬。假装不在好了。”
    裴霄自己有指纹和钥匙，沈元那小子完全没限制来去自由，至于其他送快递、查水表的更加不可能，就算真要找业主，也会打电话给裴霄。
    云一梵一听，觉得好有道理，点点头：“行，那咱们继续？”
    王朝认真地应了声，继续分析：“疑点三，沈元的脑子可能有点问题，他跟我说话颠三倒四的，虽然他后面有解释，但是我感觉逻辑上没圆回来，然后——”
    “然后？”
    王朝：“是小绿的反应。”
    提到小绿，穿着绿色宠物连帽衫的小熊猫，这会儿正抱着一只塑料小黄鸭又抓又咬，仿佛傻狗附体。
    那小鸭子是他外甥去超市买菜的时候，偶尔看到，顺手丢进购物车里面的，说是买给小绿的玩具，一开始的时候，云一梵还觉得这小黄鸭估计是要被冷落的，没想到，这只小熊猫的口味如此奇特。
    “小绿怎么了？”
    “舅舅，你还记得吗？我之前跟你说过，感觉小绿是我以前在阿尔法星球上的小伙伴！”
    云一梵囧：“记得。”
    “咱们去找裴医生的时候，沈元后脚也跟了过来，请我收留他的时候，我本来是直接要拒绝的，但是小绿让我留下他，现在仔细回想一下，感觉小绿对沈元的态度也挺奇怪的，过分的亲近。”
    王朝正儿八经地分析着，他舅听得各种懵圈，没忍住，脱口而出：“可是小绿对你的态度，也挺奇怪的，我从来没见过这么亲人的小熊猫。”
    “因为我是它的主人啊。”王朝理所当然地说，随后皱了皱眉，“可是沈元呢？侍卫长这个职位，说穿了就是保镖队长，假设他没有撒谎的，他肯定没那么多时间接触小绿，除非他不是侍卫长，而是宠物饲养员。”
    云一梵：(⊙o⊙)…
    “所以，我推测，应该是沈元身上的气息，跟我的气息，相似，或者接近。但是根据我前段时间收集到的资料来看，前推三十年，岛国附近并没有发现外星生物的足迹。”王朝刷刷几笔，记录了下来，“然后咱们回到最初的假设上面。”
    他舅已经一头雾水了，勉强跟上思路：“嗯，假设你是那颗蛋。”
    王朝摆摆手：“不，假设二十年前，千人计划的岛国特工不但盗走了CPH4-2.0的样品，还偷走了一些核心资料，甚至于……原始切片组织，就是容纳我灵魂的容器。”
    他记得当初在晏都的时候，顾博宇很肯定地说：样品离开了实验室的特殊磁场环境后会失效，但若是切片组织呢？古谭青利用克隆技术企图制造出第二颗“心脏”，说明当时的切片是有备份的。
    以及最重要的一点，当时顾博宇也没有提到的，“心脏”在治疗了古谭青手上的伤之后，曾经发出了求救信号，信号的具体内容是什么？
    以及，以当时的技术，古家是否拥有相对应的技术，提取到“心脏”的记忆？
    这些都是谜团。
    王朝：“在刚才的假设基础上，我们继续推算：岛国特工将东西带了回去后，样品失效了，但是他们的技术相对发达，有了新的发现，或是新的进展和突破。过去二十年里面，可能CPH4-3.0已经被研发成功，并用于实验，但2.0版本时存在的缺陷，依旧是问题，所以——”
    云一梵深吸一口气，发现自己这个一直写的居然还比不上他外甥的脑洞，实在惭愧：“所以？”
    “如果以上假设全部成立的话，沈元是岛国派出来的特工，或者CPH4-3.0的试验品的可能性，远远大于他是我的侍卫长的可能性。”
    王朝说着，在侍卫长三个字上面画了个叉叉。
    沈元这边，他分析的头头是道，可是轮到裴霄的时候，他却为难了。
    云一梵看着他外甥在笔记本上写下裴霄两个字，苍劲有力，一看就是个练过的，心中略有几分得意：我外甥不但厨艺了得，字也写的很有大家风范，还有那一手大师级别的木雕手艺，简直是个天才！
    “小外甥，裴霄怎么了？”
    “下面咱们来分析裴霄。”
    王朝的语气低落了三分，话虽这么说着，他握着笔的动作却僵持了下来，半天没动静，脑子里面一片混乱，能想起来的都是两个人相处的画面，那一连十二个夜晚的“约会”，摆在书房多宝阁上面的十二生肖木雕，那个雷雨夜的共床同枕……
    他深吸一口气后，放下笔，哽咽着开口：“舅舅，我去下WC。”
    “好。”云一梵纳闷地转过头，发现他外甥居然红了眼眶，简直……不知该怎么表达他这会儿复杂到极致的心情。
    王朝进了洗手间后，对着镜子发呆了一会儿，低头，拧开水龙头，水声哗哗。
    这会儿他倒是希望自己是个傻白甜了。
    这样的话，他就不会察觉到哪里不对劲。
    如果沈元有问题的话，裴霄自然也是不清白的……
    云一梵等了快半个小时，真要怀疑他外甥是不是便秘了的时候，发现王朝已经洗了把脸，走了出来，重新拿起笔，相比之前的天书，这会儿的字迹要清楚的多。
    “裴霄，男，二十七岁，孤儿出生，两岁时，被裴治臻收养，八岁时，养父自杀身亡……”
    “小外甥，你……”
    云一梵欲言又止，恍惚的刹那间，他想到了很多事情，他外甥刚搬到他那边去的时候，不是一个劲儿地拉着他去健身房锻炼，要么就是趴在电脑前，捣鼓些什么东西。
    那时候他偷偷看过几眼，除了最初闹过的笑话之外，王朝自学黑客技术的认真程度还是挺让他欣慰的，不过他也就看看而已，没当真，以为外甥是一时心血来潮，如今看来，那短短时间内的自学还是挺有收获的。
    就像那一排十二生肖的木雕，得知那些东西都是王朝亲手雕刻的时候，他舅相当吃惊，木雕这种技术活，短短十二天从纯新手飞升到大师级别的水准，听上去挺天方夜谭的吧？
    然而现实却摆在他面前，他不得不信。
    依稀间，舅舅大人的脑海中被两个字给占据了：天才！
    王朝并没有察觉到他舅这会儿的心思，确切地说，是他没心思去用读心术，他一边工整地记录着资料，一边尽量用平静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讲解过去。
    “乍看之下，这些没什么问题，但是深入分析，八岁这个点，裴霄选择花钱雇了一个监护人，本身还是绝对自由的，且，小小年纪就如此自律，他的人生轨迹，每一步就像是精心规划过的，有目的有计划地往前走。”
    云一梵暗中对比了一下自己的人生，突然有些惭愧，他失去双亲和长姐的时候，已经十二三岁，当时却颓废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后来还是因为想到了他可怜的小外甥才慢慢振作起来的。
    相比之下，裴霄这家伙简直就像怪物啊。不过——
    “小外甥，天才跟普通人确实区别挺大的，唔。”
    “嗯。”
    王朝放下了笔，果然还是没法静下心来分析，其实最大的疑点有两个，第一个是疑似抑制了他超能力发挥的“钙片”，第二个是他的读心术对裴霄不起作用。
    当然，比较傻白甜的解释是：裴霄为了保护他，特地抑制了他的超能力发挥，以及对方跟他来自同一个地方，因为是同类，所以不起作用。
    然而这些，他这会儿没法跟他舅说明白。
    “舅舅，我昨晚上没睡好，我去补个觉。”
    他舅瞅了瞅他眼眶下明显的青痕，心疼地摸摸他的脑袋：“好。去吧，中饭我自己会搞定的，你要是没起来，我就不喊你了。”
    这一觉，王朝睡得天昏地暗，再度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肚子咕噜咕噜叫着，再一摸枕头，湿漉漉的，他瞬间吓了一跳：难道继梦游之后，他又染上了睡觉流口水的恶习？
    “驴~”小绿倏地跳了上来，趴在他的枕头边上，朝那块湿漉漉的地方舔了舔。
    王朝缓缓转头，视线落在了小熊猫身上，恍然大悟：这是小绿的口水啊！可是这家伙为什么要来舔枕头呢？
    “绿？”
    “驴……”
    望着一脸无辜的小熊猫，王朝哭笑不得，小家伙说他睡觉的时候哭了，是泪水打湿了枕头，他怎么这么不信呢？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紧接着他舅的声音传了过来。
    “小外甥，天已经黑了，快起来吃饭啦，今天晚上是裴霄下厨煮的饭，快来哟。”
    “好嘞，我知道了。”
    王朝扯着嗓门应了声，立马换了身衣服，刷牙、洗脸，对着镜子的时候，这才发现：小绿大概没撒谎，他眼眶有点红肿，估计真哭过了。
    有点丢人啊。
    等他坐到餐桌前，这才发现，少了个人，沈元不在。
    虽然之前他跟他舅分析的有理有据，最后的结论是：沈元来者不善，但毕竟是推测，没有确凿的证据，所以真要见了人，他也不可能像个疯子一样跟对方叫阵，顶多就是暗中注意一点，提防一些。
    察觉到他的举动后，裴霄主动解释：“沈元回家了。”
    那家伙若是赖着不走的话，他自然会收拾掉，不过如今这社会跟以前不一样了，动手不方便。
    “哦。”王朝淡淡地应了声，注意力转向了晚餐，很丰盛的五菜一汤，而且都是他喜欢吃的，他有点意外地看向裴霄，一时之间，心情无比复杂。
    裴霄一脸关切地询问：“小朝，怎么看上去没精打采的？你舅说你睡了大半天，这是还没睡醒？”
    王朝微微摇头，心中默默叹息：不争气啊，明明知道这个家伙居心不良，却完全没法下决心对他说狠话。
    他舅有意打圆场：“熬夜伤身啊，你看一晚上没睡好，一整天没精神吧？”
    “嗯，舅舅说得对。”王朝病恹恹地附和，完全没有之前跟他舅推演时候的神清气爽，虽然裴霄这顿饭做的可圈可点，还投其所好，然而直到饭后，他还是没主动搭讪的意思。
    这样消极的态度，跟以往活力四射的模样实在差的太远了，裴霄想假装没发现都不行，难道是沈元说了什么？应该不至于，以那人的行事作风，发现自己进不了门，肯定会疑心是王朝发现了他的阴谋，只会悄无声息地离开，回去请示左东来。
    裴霄：“小朝，早上不是说想学按.摩手法吗，你这会儿有空吗？”
    王朝仰头，迎上对方的目光，多俊俏的脸啊，多温和的目光啊，多迷人的笑容啊，看一眼就要中毒的感觉，哎！怎么能这么不争气呢。
    “有空。”他听到自己说，说完之后，心中默默地唾弃了自己一番。
    裴霄淡淡一笑，说：“那你来我房间吧。”
    “哦。”
    王朝点点头，刚站起身，却见他舅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他，那表情仿佛在说：小外甥，你别往火坑里面跳啊。
    然而，他跳的义无反顾。
    刚吃完饭，并不适合按.摩，王朝跟着进门后，被裴霄拉住了手腕，力道不轻不重，像是试探，只要他轻轻一甩就能甩开，但是他没动。
    任由对方拉着他的手，就像早已习惯了那般。
    这种习惯不好，以后要改。王朝默默地心说着。
    见对方没有反抗，裴霄心中安定了几分，温声询问：“今天发生什么事了，小朝？”
    王朝下意识地摇头，感觉智商开始下线，正在离他远去，他犹豫了下，开口：“裴医生，你心里在想什么？”
    这个问题，显然不在裴霄的预设范围之内，他明显地怔了一下，想起了梦中那个扮猪吃老虎的大皇子，瞧着挺傻白甜的一人，其实不但有一颗七巧玲珑心，而且还挺全才的，若非这样，那人也不可能排除重难，最后顺利登上王位，把曾经欺凌、伤害过他的人推入深渊。
    除了预知能力之外，大皇子最擅长的是：读心术。
    但读心术也有限制，它无法攻克比自己精神力更强的对手。
    王朝这反应……裴霄若有所思，旋即微笑着回答：“在想，为什么你今天情绪那么低落，有没有好好吃药？”
    药。王朝心中咯噔了一下，裴霄果然是故意的，对方有意限制他的超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