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睡美人》37.第三十七味

    第三十七味
    好喜欢你
    眼看着车子就要冲出马路, 江翊猛地一踩刹车, 车头在距离护栏不到五厘米处停下了。
    刚刚停下车, 江翊的手机就疯了一般的震动起来。
    “江翊，乔琪她是不是在乌山？”电话里严蕾的逼问声都在发抖。
    江翊还没来得及回答，另一通电话就进来了。
    最后，江翊直接开车赶到机场, 踏上了玉宜所说的救援机, 亲自赶往灾区。
    乌山属于山区, 山区地震后除了救援难度的增加外，还可能发生一系列的后续灾害, 值得庆幸的是灾后的余震都不算强烈，也没发生其他的恶劣天气。
    江翊乘坐的直升机一个多小时就到达了乌山上空，从上向下俯视，连绵几百里的乌山依旧云雾缭绕，似乎之前的强震只是一个小喷嚏，全然没有什么大影响。
    在自然面前, 人类果真渺小到可怕。
    直升机盘绕几圈也没找到合适的地点着陆, 最后只能在山脚下让人跳机。
    旅馆里, 乔琪感觉后背一阵阵的发麻, 嘴唇惨白到说不出话来。
    身下的女孩子瞪大了眼睛, 偶尔发出细细的抽噎声，提醒着乔琪, 她尚在人世。
    吊灯已经损坏, 好在电力系统也都中断了, 虽然不会发生触电危险，但是也意味着她们变得完全两眼抹黑。
    乔琪不知道自己的伤势如何，只是后背黏糊糊的感觉在提醒她，这伤绝对不轻，起码伤口面积不小。
    “姐姐。”怀里的小女孩小声开口，夹杂着害怕与胆怯。
    这声姐姐让乔琪无比熟悉，似乎她也曾经历过。
    只是她不记得，这声“姐姐”叫的人到底是严蕾还是封简。
    虽然不记得那个人是谁，但是这也不影响乔琪学着记忆里的模样安慰小女孩：“别怕，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乔琪觉得自己已经耗尽了所有力气。
    额头上的冷汗渐渐干了，后背变得又发麻又发冷。
    数九寒冬，睡衣又被鲜血濡湿，眼下也分不清是冻硬了还是干涸了。
    乔琪撑着最后的意识安慰小女孩，却只能重复一句“别哭”。
    意识越来越模糊，眼皮越来越重。
    *
    江翊跳下救援机时，和他一起的还有最早来赈灾的一批军人和一些急救物资。
    此刻天边微微透光，空气里夹杂着白霜，呼出一口气，转瞬就变成白色。
    他们跳的地点离震中还有段距离，好在江翊体力很好，跟着一群常年受训的军人也没拖后腿，一路跑步前进了半个多小时，终于抵达了受灾角严重的山脚下。
    来之前他搜了乔琪的定位，如果设备没出问题，那么乔琪也是在这儿。
    救灾的军队很快就开始搜索幸存人员，江翊不清楚乔琪在哪里，只能按下心里的不安恐惧，抑制自己千万不能发狂。
    在地震里逃出来的人们大多都是处在情绪崩溃的边缘，江翊路过一个临时搭建的帐篷时，听到了里面老板娘绝望的哭泣：
    “求求你们，去救救我女儿，她才五岁。”
    里面有人在劝慰她：“您先别急，告诉我，您女儿在哪里？越具体越好，里面还有没有别人？”
    “我是开旅馆的，当时我女儿就在二楼休息，还有一个客人也在二楼。”
    江翊闻言，离开拉开帐篷，大步跨了进来：“那客人男的女的，多大？”
    老板娘被江翊周身紧绷的气息吓住了，傻傻地回答道：“女客人，二十来岁，长得很漂亮。”
    江翊眼里露出狂喜：“你家旅馆在哪里？”
    老板娘呆呆地报出一个方位，江翊听后，直接跑出了帐篷。
    按照老板娘说得地点狂奔向山脚方向的一处废墟，空气里的尘土扑了他满头满脸。
    一路上碎石钢筋遍地，可想而知昨晚强震的厉害。
    乌山地处山区，虽然居民不多，但是因为对地势的不了解，救援起来更加费劲，今早上外界的消息传来，重型机械完全进不来，眼下的救援基本靠手和最基本的工具。
    所以，当江翊赶到旅馆所在的废墟时，也没有感到丝毫的安心。
    旅馆外面的门牌碎成了几段，江翊不知道乔琪在没在里面，只能站在外面对着废墟喊着乔琪的名字。
    意识昏昏沉沉，几次陷入深度昏迷的乔琪在之前就告诉过小女孩，每隔一段时间要把她叫醒，小女孩也害怕乔琪醒不过来，瞪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外面那一点点的天光，感觉到乔琪没了动静就叫她。
    一晚上没睡，又惊又怕的小女孩在看到日光后终于安了点心。
    倒是是小孩子，自然撑不住，眼下的她正打着瞌睡，突然被江翊的声音吓醒，一看怀里的大姐姐已经叫不醒了，当即怕极了。
    “姐姐，姐姐你醒醒……”
    江翊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听着废墟里面的动静，终于，他听见了一个小女孩哭泣的呼唤。
    乔琪迷迷糊糊中听到了江翊的声音，但是意识实在昏沉，让她完全无法做出回应，甚至无法睁开眼睛。
    从后背到手指尖全部都很冷，冷得她有一种被冻僵了的错觉。
    四周很吵，各种声音充斥在自己耳边，却听不清到底是什么声音。
    似乎有父母的脸庞浮现在眼前，却被江翊的声音割碎，各种鬼魅的声音散去，只余下小女孩对自己的呼唤。
    “翊哥哥……”
    乔琪终于呢喃出声，哪怕微小，但终究是重回了人间。
    江翊心头一滞，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涌上心头。
    想哭，却又庆幸。
    他凑到声音发出的地方，果真听到了小女孩的声音。
    “有人在里面吗？”
    小女孩眼睛里展露出希望：“有的有的，你是来救我们的吗？”
    “是的，我是来救你们的，我问你，里面除了你还有别人吗？”此时此刻，江翊突然生出了无限耐心。
    “还有一个姐姐，但是姐姐流了好多血，有灯砸下来，姐姐突然抱住我，但是姐姐流血了，好多血。”
    想起昨晚的一切，女孩心底恐慌，语无伦次起来。
    江翊听懂了小女孩的话语，大致猜出了乔琪的情况。
    这么冷的天，乔琪流了那么多血，每一秒都意味着乔琪离自己又远了一点。
    来不及找工具，就这么徒手搬起了她们被压的地方的石块。
    水泥又硬又割手，江翊的那双被无数人舔屏的手很快就渗出血来。
    有些砖石上还有钢筋的尖头，割破了江翊的手心，他也顾不上包扎，任由空气里的凉意冻得它毫无知觉。
    就这么挖了将近半个小时，江翊终于看见了小女孩惊惧又惊喜的眼睛，以及她怀里已经全无意识的乔琪。
    有救援人员赶到了这边，帮忙搬出了一个出口来。
    所幸这里没什么危险结构，营救上也没有难题，意识清醒的小女孩很快就被拉了出来。
    得救之后，在场的人迅速给衣着单薄，嘴唇被冻得发紫的小女孩套上一件大衣，然后就要抱她走。
    可是她却执着地要等着乔琪出来。
    “姐姐让我叫醒她的，但是我叫不醒了，姐姐还帮我挡了灯，我要等姐姐。”
    前言不搭后语的哭腔让在场的硬汉都湿了眼眶，江翊在女孩出来后就跳进了废墟，抱起身体冰冷的乔琪，在外面人的帮助下出了废墟。
    尽管乔琪后背血迹已经干了，但是伤口过大，还是要紧急处理一下。
    可是眼下救护人员的车压根进不来，除了镇上的临时帐篷外，什么都没有。
    江翊抱着乔琪，也没办法坐车，只能简单地用生理盐水在背风处给她清理了下伤口。
    撕开沾血的外衣，入目便是肩膀上长长的伤口。
    血肉斑驳，看得江翊手都在发抖。
    迅速清理完了伤口，江翊便将大衣裹到乔琪身上，牢牢地抱在自己怀里。
    这么简单的伤口处理当然不行，江翊就这么珍而重之地抱着乔琪，开始往医疗帐篷处赶去。
    被人抱在怀里的小女孩看乔琪出来了，终于撑不住，靠着抱她的人的肩膀睡了过去。
    而在灾区外，玉宜和严蕾都被堵在了塌方的公路上，在接到江翊的电话时，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但在听说乔琪的伤势后，她们便更加心急。
    灾区里药物资源匮乏，可是她们却又进不去，只能在这里干着急。
    玉宜看了眼严蕾，想起她的身体，心下做了个决定。
    严蕾看着玉宜背起一个医疗包就要走，当即也学着她的模样找了个医疗包，却被玉宜喝止：“你自己什么情况心里没数吗？你现在的每一天都是偷来的命，好好地在这儿待着，别作！”
    严蕾愣住了，眼底涌现出各种情绪，但却只能点了点头。
    玉宜拿起通讯器，转身就要离开，却听见摩托车引擎声由远到近的传来。
    医疗帐篷里，江翊看着乔琪被挂上消炎药，悬在半空的心终于沉了沉。
    外面的情况依旧不容乐观，他现在是一个重要的救援人员，自然不能长久地留在这里。
    起身离开的瞬间，一直昏迷着的乔琪突然呢喃了起来。
    江翊凑过去，就听见和那晚一模一样的话语：“翊哥哥，乔琪好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