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宿主总是在黑化》64.小太后(终)

    转眼便是两年。
    “此次阮大人立了大功, 哀家特地为你准备了些贺礼,阮大人的升官宴哀家就不过去了。”阮枝立在翠莲池边,抬头远目。
    阮书常点点头:“臣明白。”
    阮枝转身坐下, 挥挥手道:“在一旁候着吧,留采裴添茶。”
    一旁服侍的宫人齐齐道了声“是”, 退后了亭子, 阮枝看着愈发内敛的阮书常:“兄长也坐吧,这两年里兄长平步青云仕途顺畅,为何摆出这副深沉模样, 可是有何烦心之事?”
    阮书常掀袍坐下:“多谢娘娘。”
    对上阮枝的目光,阮书常顿了一下:“娘娘这两年里经常为臣出谋划策, 那些功劳不应该算在臣头上, 娘娘才是真正立了大功的人。”
    阮枝摇摇头:“兄长足智多谋智勇双全, 我不过是点了几句, 真正解决问题的是你,又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更何况哀家要那些功劳做什么,倒不如让阮家来立这个功。”
    她这两年愈发深居简出, 除了一些重要的祭祀, 几乎很少跨出这后宫, 每次想要提醒阮书常便发一道书信,宫中渐渐传出些流言来, 阮枝倒是不在意, 阮书常却不愿坏了她的名声, 每每商谈事宜都到这外头人来人往的地方, 不让有心之人说闲话。
    阮书常看着养尊处优的阮枝,垂下眼道:“臣感念娘娘大恩,父亲若是泉下有知,必定也十分欣慰。”
    阮枝动作一顿,叹了一口气慢悠悠地放下手中的茶杯:“若没有阮大人,哀家只怕早就不在这世上了,如今不过是尽自己的一点点心意罢了。”
    她摆弄着茶杯,面上透出些许漫不经心来,阮书常扫了一眼,那茶的颜色有些过深了,他微微皱眉,收回了目光。
    “臣还记得以前娘娘小时候的样子,有一次臣与娘娘偷偷挖出了先父在梨花树下埋的酒,喝的满面通红还闹出不少笑话,娘娘那时天真可爱,父亲不忍责罚娘娘,便罚臣抄了五遍《三字经》。”
    阮书常感叹一声:“转眼十几年便过去了,不知那壶酒还在不在。”
    听到他提以前的事,采裴不动声色地看了阮书常一眼,阮枝脸上的笑意淡淡:“兄长真是忙糊涂了,我小时候对花粉过敏,整个阮家找不出一颗花树来,那壶酒分明是埋在阮大人书房门口的那棵柳树下。”
    “自我离开阮家,便再未回去过,兄长若是好奇不如再去看看,若是还留着,必定是一坛佳酿。”
    阮书常点点头:“是柳树,臣这几日果真是忙昏了头。”
    阮枝勾了勾唇,端起一杯清茶,垂眉敛目的模样一如往年,阮书常定定地看着,胸中似有什么东西在发芽,
    “娘娘身边怎么就一个伺候的?两年前是她,两年后也只有她一个,若是多几个说起话来也能解解闷。”
    阮枝看了采裴一眼:“一个就够了,我喜欢安静的。”
    “臣听闻最近长街上有个戏班子,戏法表演得十分精妙,可要臣将那戏班子带进宫来替娘娘表演上一番?”阮书常身子微微前倾,试探性地问道。
    阮枝摇摇头:“太麻烦了。”
    “不麻烦,能博娘娘一笑是他们天大的恩赐,若是娘娘嫌麻烦,还有一个法子。”
    阮枝睨了他一眼:“什么法子?”
    “臣可以带娘娘出宫,娘娘在后宫中待了两年,外头已经有了天大的变化,这两年来前来大宋经商的番人越来越多,各种精巧玩意儿看得人眼花缭乱,娘娘身为大宋的太后,若是能亲眼见上一番一定十分有意义。”阮书常眼中带着期待的光。
    阮枝听着他这番话,抿着嘴笑:“若不是哀家玩心不重,只怕也要被大人说的景象给迷住了。”
    她正了正面色:“哀家既然是这大宋的太后,就该好好待在后宫里头,哪有什么有趣不有趣的,一国太后偷跑出宫,若是让人发现了阮大人让陛下如何自处。”
    “不会有人发现的,臣一向谨慎,难道太后娘娘还信不过臣吗?”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阮枝,
    “娘娘虽贵为太后,可也不过双十年华,陛下尚未娶妃,这后宫如此安静,娘娘就没想过出去看看?”
    采裴听着他意味深长的话,登时眼皮就是一跳,阮枝没想到两年过后他居然还没死心,心里有些无奈:“阮大人,哀家——”
    她脸色猛地一变,阮书常“噌”地一下站起身来:“娘娘?”
    还不待他上前扶住阮枝,便见着面前的人脸色煞白地呕出一口鲜血来,阮书常只觉得头上有一盆冷水猛地浇下来:“娘娘!”
    琅嬛殿。
    一群太医愁眉不展地围着床榻,旁边站着脸色阴沉的魏礼,他耐着性子等着结果,太医收回手,魏礼迫不及待道:“到底怎么回事,太后娘娘怎么会突然晕倒?”
    “陛下莫急,”他转过头来对着采裴道,“娘娘最近是否经常发烧,牙龈出血,葵水比平日的量要大些?”
    医者面前无男女之分,采裴勉强稳住心神,声音颤抖道:“是,娘娘说是上火,还叫奴婢去太医院抓了几回清火的药。”
    魏礼的手忍不住轻轻颤抖:“娘娘身体不适为何不请太医!?”
    采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陛下——”床上的人动了动,魏礼赶紧上前扶住她,
    “莫要怪罪于采裴,是哀家嫌麻烦,便不让她去请太医,你要怪就怪哀家好了。”阮枝的脸色有些苍白,与当年失血过多的样子有些像。
    魏礼脸色极差,阮枝的视线落在一旁等着的太医身上,“说吧,哀家听着呢,”,阮枝有气无力道。
    “太后娘娘这是血证,无药可医。”太医跪下身来,低声道。
    采裴脚下一软,瘫坐在地上,一旁的阮书常听到这话,踉跄两步跌坐到椅子上,出神地看着阮枝苍白的侧脸。
    阮枝咳嗽两声:“起来吧,这又不是你的过错。”
    太医道了句是,魏礼眼底泛红:“就真的没法医治了吗?”
    “吐血表示血证已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微臣才疏学浅,怕是要辜负陛下与娘娘了。”年过半百的太医沉颤颤巍巍道。
    “那别人呢?”魏礼倏地转过头去,“你们不能治,那别人呢?”
    “臣不知。”
    阮枝叹了一口气,“陛下,何必为难他们,”对着太医吩咐道,“下去吧。”
    魏礼看着阮枝,不愿再忤逆她,摆摆手,等到人都退了个干净,阮枝咳嗽两声对着魏礼道:“陛下,人各有命,太医也不是无所不能的,何必将气撒在他们身上。”
    “可是血证药石罔医,儿臣曾在典籍上见到过这种病,得了血证的人最后行动困难,全身骨骼都疼,朕不愿看到你这样。”魏礼说着都觉得肝颤,阮枝得了不治之症的消息好似一记重锤锤下来,将他打了个猝不及防。
    阮枝倒不是十分在意:“人力终究有限,陛下还是看开一点的好。”
    魏礼捏着阮枝手心,听到这句话忍不住指尖一颤:“太后娘娘——”
    阮枝摇摇头,眯着眼道:“陛下去忙吧,哀家有些累了。”
    她合着眼,一副随时要睡过去的模样,魏礼忍住心酸,将口中的话咽了下去,温声道:“睡吧,朕就在这儿陪着太后娘娘。”
    阮枝见他坚持不走,也无心推辞,沉沉睡了过去,魏礼握住阮枝的手腕,这才发觉她瘦的吓人,自从两年前那件事情发生之后,两人的关系就不冷不热的,阮枝直白地表达出了自己的不喜,魏礼便只在请安时与她见上一面,想起太医说的话,魏礼心中后悔不已,若是他早些发现阮枝的异样,情况就不会这么糟糕。
    等到阮枝均匀的呼吸声传来,魏礼才轻轻放开她的手,小心地塞进被褥里,转身看见了一旁失魂落魄的阮书常,魏礼抿了抿嘴:“走吧,母后要休息了。”
    阮书常站起身,跟着魏礼出了门。
    “朕知道你经常进宫与母后叙旧,这么久难道你就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吗?”魏礼在前头走着,语气压抑。
    “臣愚钝,不曾发现娘娘身体虚弱。”阮书常轻声道。
    “母后连朕都不愿见,却几次三番召见于你,”魏礼握紧拳头,脸上闪过一丝嫉妒,他转过身来看着阮书常,
    “爱卿究竟有什么能耐能得母后青眼。”
    阮书常闭上眼睛,不欲与他争论,魏礼看着他那张脸:“朕经常听见宫中的婢女谈论爱卿容颜如玉,难不成就是靠着这张脸,太后才如此喜欢你?”
    “陛下!”阮书常抬起头,额上涨红,“陛下不仅是轻视臣,也是在侮辱太后娘娘!”
    “陛下可知道为何每逢困境臣都能化险为夷?是因为太后娘娘!”他怒视着魏礼,“太后娘娘才思敏捷聪慧机敏,陛下怎能将她与那些耽于美色之人混为一谈!如今娘娘身患重病,陛下不急着替娘娘诊治,反倒怀疑臣与太后娘娘,陛下是真的不将娘娘的性命放在眼中吗?!”
    “胡说!朕何时不将太后放在眼中?”
    阮书常冷笑一声:“那陛下可曾记得两年前九安山一事!”
    魏礼倏地白了脸,阮书常继续道:“陛下以为自己做的事神不知鬼不觉,殊不知娘娘当时在山坡下就吩咐臣,若是她身死,就是陛下下的手!”
    “娘娘曾救过陛下的性命,陛下竟然将娘娘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娘娘该有多寒心才会说出那样的话!”阮书常冷眼看着摇摇欲坠的魏礼,一旁的宫人吓得面无血色。
    魏礼知道现在不能示弱,到底是稳住了心神,他瞥了阮书常一眼:“就算如此,她也是大宋的太后,朕也是大宋的皇帝,只要她还在一日,朕就会拼尽全力为她医治,今日一事朕看在太后的面上不追究你的过错,你好自为之。”
    魏礼甩袖离开,阮书常侧头看着,艳红的夕阳下,琅嬛殿上的琉璃瓦顶闪烁着冰冷的光泽,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他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
    魏礼这几日睡得十分早,众人只当他身体疲惫,却不知魏礼只想再做一次两年前的梦,两年前阮枝化险为夷,如今或许也能痊愈,抱着这样的念头,魏礼一次又一次沉入梦乡。
    阮书常与采裴也是这样想的,然而事情却并未出现任何转机,阮枝的身体机能逐渐损坏,流鼻血身体出血已经是小事,骨骼的疼痛才真正难熬。
    血证是原身的劫数,阮枝无可奈何,只能生生承受,每晚都会因为痛苦从梦中惊醒,她开始怀疑这样的日子似乎没有尽头,醒了疼,做梦也在疼,阮怂怂看得红了眼圈,偷偷用药缓解了她的痛苦。
    即使这样,阮枝还是迅速消瘦下去,魏礼在大宋下了诏令,大夫源源不断地进宫医治,最后都无功而返,到底是敌不过血证,在一个下午,宫人来报说太后不行了,魏礼正同几个臣子商议事宜,闻言一顿,手中的朱笔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敲击声,像是尘埃落定般的钟声。
    偌大的琅嬛殿里头蔓延着一股死气,阮枝躺在榻上,时不时从嘴角溢出一丝血丝,端出来的清水都染上了淡淡的红色,采裴一颤,心中生出几分悲怆来,她上前轻声道:“娘娘,陛下来了。”
    阮枝勉强睁开眼,只看得到一个模糊的轮廓,她摆摆手,魏礼赶紧上前,忍住即将夺眶而出地眼泪,魏礼颤声道:“母后——”
    “陛下,哀家走后,你要好好看住这江山,做一名仁君。”阮枝断断续续道。
    “朕知道,儿臣知道。”魏礼握住她纤瘦冰冷的手,摩挲着试图温暖她。
    阮枝艰难地点点头:“阮大人,他为大宋鞠躬尽瘁,陛下要善用忠臣。”
    魏礼点点头,喉头发紧,“儿臣知道,儿臣还没来得及感谢母后。”
    阮枝摇摇头,扯起嘴角,身体发冷,知觉渐渐消失,阮枝知道时间到了,熬了几个月之后,她终究还是没熬过去,在闭上眼睛的那一刻,阮枝轻轻松了一口气。
    耳边响起一阵阵哭声,采裴猛地跪倒在地,发出一声悲伤地泣音,魏礼一动不动地看着榻上已经阖眼的人,将她的手轻轻贴在脸侧。
    宫里回荡着丧钟低沉的悲鸣,太后薨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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