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抛物线》20.第20Q 一段日子之前（一）

    一段日子之前（一）
    那是在上神未花还没上学，绿间真太郎难得过几天清闲日子的时候。
    从黄金周前去监督家探病却被未花发飙之后，绿间的吉祥物很长时间没碎了——这也就表示着，他很长时间没有遇上未花了。绿间并不觉得少了点什么，甚至心情舒畅很多，当然，他至今都不认为以暴制暴把未花压在床上有什么不对，连高尾都放弃让他承认错误置之不理了。
    就在未花以病逃学的当口，秀德终于迎来了I·HA区预选赛的第一场比赛。
    说实在的今天绿间真不想上场，甚至都不想去。首先是因为晨间占卜中自己的运势并不好，第二秀德和辛苦努力从第一场一点点爬上来的诚凛不同，作为东之王者前三场轮空，面对的有一定实力的对手——但也只是相对于诚凛而言。而秀德，估计预选赛决赛之前的场次统统无关痛痒，难以让人提起干劲儿。
    可有一点令他很是在意。
    在同一天同一场地的比赛里，诚凛的比赛刚好在秀德的前面。也就是说如果运气好的话，是能够和黑子哲也见面的。
    当然，还有火神大我。
    绿间不敢肯定诚凛会不会在赛后留下观看秀德的比赛，不过他希望最好如此。那样的话，他就有机会用自己证明给黑子看，当初黑子选择诚凛是个多么错误的决定。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算运气不好，他也非上场不可。
    是的，运气不足的地方，就用幸运物弥补过来就好了。
    ——穿着摔跤服的小熊娃娃。
    星期六的早上特意坐车到商店街去找晨间占卜所说的那种玩具，可是穿着摔跤服的形容也太过具体，要说穿着小裙子，穿着牛仔裤，穿着和服，带着帽子什么的倒还好找，根本就找不到摔跤服的啊。无奈之下，想着先用普通的顶一下好了，就随便买了个小熊往回走。
    回程的路上太阳已经升起好高了，晒得很。单手托着小熊的绿间感觉汗水在慢慢地从毛孔渗出来，打算从居民区中间穿过去节省一下绕路的力气，走着走着经过一家幼稚园，看见门口一位黑发的女子正单手死死牵着一个闹腾个不停的小女孩，与看上去是教师的少女说话。
    那位黑发的女子长相很年轻，但眉眼间已经有了身为母亲的成熟风韵，看来果然是孩子的母亲；而小女孩似乎一直试图挣脱母亲的手在谈话的两人周围蹦蹦跳跳地绕圈子弄晕她们，被母亲强行抓住手腕；绿间看看时间，已经是上午十点了，会有家长迟到到这种时间送孩子去幼稚园吗，他未置可否地正打算忘记眼前的事情，忽然察觉到……与其交谈的金发少女说是教师……稍微有点太年轻了吧？
    ——上野杏奈！？
    因为也算比较熟悉所以根本不用回忆就能立刻想起。自己和上神未花冲突的时候，是她挡在上神前面拼命吼着“只要我在你就谁也别想带走”，虽然个子不高但是行动中充满了力量；而后来在操场上跑步时有意无意地听高尾说“作为男生的我都不忍心让涕泪横流的女孩子参加社团活动，你觉得她的部长会那么铁石心肠逼她留下来训练”的时候，虽然自己无力反驳，但内心还是认同了高尾的话。
    绿间真太郎不齿于山本桐生的所作所为，但看到杏奈和桐生快乐地传接球时，还是会觉得很羡慕。
    ——就像姐妹俩似的。
    那种快乐，不是独生子的绿间能够拥有的，也不是从事着篮球这种孤独游戏的绿间能够体会的。诚然，篮球里也有配合与传球，可绿间真太郎，偏偏选择了最“独”的方式变强。
    他偏偏选择了三分球，而且是全场三分这种，不需要依赖任何人的生存方式。从帝光，到秀德，一直一直，用与世隔绝的态度为自己带来绝对的胜利。并且从来就没有害怕过某一天，会出现队友不再把球传给自己的状况。他的三分比任何配合都要强而有力且得分多，只要他还百发百中的一天，就不会担心被队伍抛弃。
    绿间真太郎很清楚，自己是盘上的棋子。作为棋子不需要关心其他的事情，只要时刻磨尖手中的利刃，时刻保持杀敌的能力，就不怕成为弃子。
    但是他知道，黑子哲也不一样。他不是一颗有攻击力的子，甚至一个步兵也无法击倒，如果不是赤司发现了他的能力，无论他有多么喜欢篮球，也只能三年徘徊在正选之外，永远默默无闻下去。可既然他成为了帝光的第六人，既然和“奇迹的世代”一起得到了三连冠，绿间不明白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不明白黑子为什么退出了人人削尖了脑袋都想进的帝光中学篮球部，不明白为什么选择诚凛高中。
    想到这里，他看了看手里的小熊。
    ——算了，不管他有什么理由，我都会用我的篮球让他彻底认清现实。
    过于专注于黑子的事情，刚要迈步走开的绿间忘记了在外面遇见前辈至少要打个招呼，就被高亢的童声钉住了脚步。
    “老师，那个大哥哥拿着的小熊没有穿衣服。”
    女孩的声音没有一丝压抑，小孩子还是不懂得控制音量的年龄，为了让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大人们听见自己的声音，他们往往用很大嗓门说出他们所发现的一切——当然，不论是不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谈论的事情。
    绿间立刻就被说得气短，眉头紧皱着回头。小女孩的母亲将孩子托付给杏奈，已经先离开了；女孩外表乖巧可人，浅粉色的嘴唇，小小的鼻子可爱地翘着，眉眼间却透着随时会捉弄人的调皮劲儿，深棕的发色与母亲不同，恐怕是遗传了父亲的也说不定；而紧紧牵着她娇小的手掌的杏奈本来半蹲着和她说话儿，随着女孩直直指向绿间的手指将视线投过来，紧接着愣在原地。
    “绿间……同学？”
    杏奈露出困惑的神情，直起了身子。她垂在左肩上的马尾辫，也轻轻滑到背后，只剩下几缕碎发荡在耳边。
    绿间带着恼怒和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小女孩又大声说道：“老师，告诉你喔，临也也是那样，经常会在说话的时候脱掉衣服然后又穿上。千佳完全不明白临也到底是冷还是不冷呢？”
    从女孩的嘴里说出了完全陌生的名字。小孩子总是这样，把她认识的人当做所有人都认识。杏奈尴尬地“呵呵”两声，决定先顺从女孩的话题——虽然不知道follow得是否正确：“临也应该是很冷的吧，不然也不会穿上衣服了对不对？顺便一问，‘临也’是和千佳一样大的男孩子的名字吗？”
    “不是啊。临也是个比那边的大哥哥看上去还老的大人，虽然那个大哥哥比较高。”
    ——老！？
    绿间的脑神经猛然一紧。杏奈差点笑出来，又赶紧捂住嘴，抱歉地看着他。
    “那样的话千佳要叫临也叔叔喔。不然很失礼的。”
    忍住笑意，杏奈耐心纠正道。“可是，”女孩掰着细嫩的手指头认真地数起来，“妈妈说，幽叔叔是真的叔叔，其他的人里面，有‘岸谷叔叔’，‘门田叔叔’，‘渡草叔叔’，‘狩泽阿姨’，‘游马崎叔叔’，还有‘赛尔提阿姨’，啊，还有‘矢雾波江小姐’，可是，临也的话，叫‘临也’就可以了。”
    在千佳理所当然的表情里，杏奈困惑的意思更加明显了。不过，她很快就放弃追问，话头一转表扬道：“千佳好厉害呀，能记得这么多人的名字~~”
    “谢谢老师~~”
    她倒是毫不扭捏地应下了夸奖。
    “老师是没有见过的老师，老师的名字呢？贞子老师呢？”
    “我叫杏奈喔。贞子老师呀……千佳也知道吧？她很忙很忙的，而我只有星期六和星期天会来，所以千佳平时都没有机会见到我，不认识我也不奇怪咯~~”
    杏奈揪了一下女孩小巧的鼻尖，轻轻一用力，便像个真正的母亲那样，熟练地把千佳抱了起来。“走，我们进去吧？”
    抱着女孩的杏奈略微一扭身，纤细的腰肢与背部曲线勾勒出优美的弧度，在腰后摆动的围裙带子，再加上柔软的金色发丝，少女的笑脸和孩子的笑声，整个场景温馨得像蜜一样甜。
    ——可恶。
    虽然不愿意承认，可是绿间真太郎不能不说：他才发现，在操场上朝着自己大吼的学姐，居然可以温柔成这样。
    将女孩的身体固定住，杏奈朝着绿间简单寒暄：“绿间同学怎么会在这里？”
    “路，路过而已。”
    被方才的景象治愈到稍微有些失语的绿间轻咳一声。“学姐呢。”
    “啊~这家福利院……啊，还是叫幼稚园比较好理解吧，我周末在这里帮忙。这孩子的妈妈今天有事，把孩子交给我们照看——虽然本来就是在这里就读……诶诶诶千佳你要干嘛！？”
    杏奈在说话的当口，坐不住的女孩不甘寂寞，趁她抓得不紧立刻就往比杏奈高出很多的绿间身上爬。绿间和杏奈同时被她不管不顾的大动作晃得身子一歪差点摔倒，尤其是绿间毫无心理准备，又很厌恶小孩子无礼的亲近，下意识地就想把女孩往下扯，被杏奈拼死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下面：“绿间同学不要乱动！小孩子很容易受伤的！”
    杏奈惊叫着扯住绿间的双手手腕逼他忍着，女孩倒是身手敏捷，三两下窜上了绿间的肩膀：“哇啊~~！好~高……！比爸爸还要高呐！”
    前所未有的新奇感受让这个叫做千佳的女孩不住地摇晃着自己的小腿，捶得绿间胸腔咚咚咚咚地猛响。发型自然没逃过毒手，眼镜也被蹭歪了，手里的小熊睁着无辜的黑色珠子眼睛看着自己，他敢说要不是自己的学姐正抓着自己，这一刻他已经爆发了。
    虽然杏奈学姐的手指软软的一点都不像是玩垒球的人，但不放手的话他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学姐，我眼镜歪了。”
    绿间真太郎以此提醒她放手；
    “哦。”
    上野杏奈担心着女孩的安全，眼睛不眨地仰视着肩上的千佳，松开双手的下一刻，呼吸一般自然地，像是帮助园内的小孩子系鞋带一般自然地，踮起脚，抬手轻柔地摘下了绿间歪掉的眼镜帮他重新戴好。
    因为她全神贯注地看着平和岛千佳；
    所以她完全没注意到，下意识活动着的双手触碰到了男生的脸颊，以及，绿间真太郎脸红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