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抛物线》18.第18Q 你是小孩子吗

    正和桐生悠闲地靠在棒球场的铁丝网外面喝茶的三年级部长上野杏奈，今天的安排是喝完这杯就和桐生收拾收拾器材早退。虽然挂着运动社团的名号，运动量和斗志都完全不如其他社团，在别人看来是不是该干脆地撤部的垒球部，却在指导老师的纵容下保持着轻松愉快的气氛，和整个秀德高中刻苦勤勉的风格大相径庭。
    刚才遇上急忙来学校借笔记的上神未花，让悠闲的两人也不由得想到即将到来的期中考试问题。虽说不论是杏奈还是桐生成绩都还过得去，不过正因为是不上不下的成绩，考前不认真加把劲儿，果然还是没法跟班导交代的吧。于是就定下了从下周开始停止社团活动改为备考学习会的计划。
    虽然天色还早，但实在没什么事好做，杏奈站起来举起垫在屁股下面的棒球手套，懒懒地伸直了胳膊打了个呵欠，盘算着回家之前是不是要再去打工的地方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桐生在她身后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提醒道：“咩~这个月的社团经费下来了呢。”
    “经费啊，今天不是十七号么，一般都是十五日结账的啊。”
    “不，不是那个咩。那个比较少的啦。前天只给了我们一千元。”
    “是嘛。学生会的那帮人肯定会说‘在DAISO（注：百元平价店，税前）一千元能买九个球还有零头剩呢’。可恶……他们不知道我们部还有笨蛋拉布那个赔钱的大杀器在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杏奈压低声音握紧了拳头。
    “是拉布拉多，部长~~至少请把狗狗的名字叫对咩~~”桐生苦笑着附和道。
    “呃呃呃呃说真的饶了我吧……”少女苦恼地抱怨着：“真的要用部里的钱赔偿的话几下就破产了啊。小桐你听我说，前几天我给别人代班的时候遇上那个绿油油的家伙了啊，我表面上没说其实心里超害怕的啊，那家伙怎么看都不像是心善到会不介意被打坏那么多东西的人啊。”
    “别这么说嘛……部长不是为了保护上神同学还和绿间同学正面交锋过咩？”
    “小桐才是别用‘正面交锋’这么伟大的词语，我当时一定是被奇怪的东西附身了才敢和那种大个子顶撞，现在的一年级真的好可怕的。”杏奈一想到两人将近四十公分的身高差就后怕于当时的有勇无谋，抱着头：“啊啊不行！作为部长，为了不让部里破产，就算小桐你不同意我也得撮合笨蛋未花和绿间，这样我们就不用赔偿了！”
    是的，作为秀德高中众多社团中一个不起眼的小部长，为了解决财务问题，也只能以卖队员的方式度过危机了！——满脸悲壮的上野杏奈，就这样双手合十拜向苍天，做出了一个自认为非常卑鄙的决定。
    “话说……不是学生会得来的经费的话，那是什么？”
    抱着保温瓶背起书包和桐生走在活动室的走廊上，天色比刚才稍微晚了一些。杏奈柔柔的金色发丝在红霞映照的傍晚也发出暖红色的光芒，脸色也红彤彤的，像是小孩子喜欢的面包超人一样。
    “也就是说‘那个’么。”
    “嗯。”
    “那个啊。数量我就不问了，小桐自己掌握就好。”杏奈眯起眼睛，摸摸桐生的头，“我绝对相信你的啦。”
    “谢谢咩~~”
    “好，接下来就是放学回家的时间咯~~”
    举起拳头喊着口号的女生下楼转弯，突然透过楼梯间的窗户看到长跑队员匀速跑过的运动场上，有个女生在垒球部一贯训练的位置抱着膝盖坐在场边。
    “咦？”
    杏奈不由得歪着头停下脚步。
    “这个时间还不回家吗——小桐……那个人好眼熟啊。你觉得呢？”
    “咩？？”
    踮起脚推上眼镜仔细看着操场边的山本桐生困惑地退下，用手帕擦了擦眼镜：“那个女生好像个子很高咩……会不会是上神同学？”
    “诶？说起来也对喔，她去了体育馆这么久怎么还没见她回来……难不成真的！？”
    坐在场边的女生似乎心情十分低落的样子低头抱着膝盖，不知为何，和制服相配的室外鞋散乱地丢在旁边。她的样子，就似乎是准备要跳海自杀的失落青年一般。话说为什么跳海自杀要特地把鞋子脱下来呢——喂！！
    上野杏奈觉得她似乎受了很大挫折，抱着保温瓶三两下就跳下楼梯：“小桐！跟我下来！”
    “咩？”女孩被她迅捷的动作吓了一跳：“啊，是！”
    杏奈无法解释，看到上神未花失落的时候，为什么第一时间就非要马上知道她发生了什么，被谁欺负了，有没有受伤不可。明明和未花算不上有多么亲密，可这种老母鸡一样谁动她的人她就会立刻急眼的习惯，和她保护山本桐生时如出一辙。果然是在幼稚园打工太久了吗，但是——
    ——我并不讨厌，为了保护同伴而冲动的自己！
    杏奈自杀式地几乎没用几下，便从三楼楼梯间到达一楼，跑得连发绳都散开来掉到地上。在她后面的桐生捡起发绳喊她停下，可杏奈就跟吃了兴奋剂似的什么都听不见只顾着往操场跑。她跑到跟前急刹车一看果然是未花，把怀里的保温瓶往她旁边一戳，扳住未花的肩膀：“出什么事了？同学不肯借给你？没关系我和小桐……呼……虽然成绩不是TOP军团，但高一的课程……吸……想想办法的话还是……”“不，不是这样的。”
    “嗯？”
    上神未花的眼神很黯淡，好像受到了很大刺激。眼前的未花和刚才慌忙跑进学校的完全不像是一个人。“难道你是被同学欺负了？”杏奈咋了咂嘴，“可恶啊，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也不是那样的，上野学姐。”
    沉沉地否认杏奈的猜想，未花重新抱起膝盖缩成一团：“而且，上野学姐这样的表情很可怕……”
    未花低下头避开眼神，看来实在不想把面前面色不善的人和第一印象笑眯眯的温柔部长画上等号。
    “那你到底是怎样啦！”
    憋着一口气的杏奈抱着胳膊不爽起来。这时，跟在后面的山本桐生才呼哧带喘地跑过来，把发绳塞进杏奈的手里就累得瘫坐在未花身边。“真是的，你们的体力也太差了吧。笨蛋未花击球太软，小桐跑这么慢还能喘成这样，期中考之后要训练你们的体力才行！”
    “咩！？可我只是经理而已啊……”
    “在垒球部没有职务之别，经理也要一起训练，不然我干嘛一直带你一起玩球？”
    “欸！！！？？？”
    杏奈非常意气风发地用手指撇了下鼻子：“闲话不多说。笨蛋未花，有人欺负你的话你就说，我一定会像当初打你那样狠狠揍扁欺负你的家伙的！”
    “……部长……这似乎不是会让上神同学高兴的说法咩~~”桐生擦着额头尴尬地笑笑。
    “而且都说了很可怕……”
    “……”杏奈瘪着嘴，瞅了瞅桐生塞给她的发绳，深吸一口气把散开的长发扎好，调整心情重新拿出了在幼稚园对付小孩子的绝对耐心，温柔地笑着蹲下来仰视未花的脸：“别发愁啦，有什么难过的事情跟前辈说说呗？秀德高中的前辈们都是很好的人喔。”
    许久，缩成一团可怜兮兮地像只小狗的上神未花终于把眼神重新与杏奈接触上，嗫嚅着问：“不会嫌我烦？”
    “不会啊。”
    “会抱着我安慰我吗？
    “当然没问题啊。”
    “不会在背后嘲笑我？”
    “安慰别人的人背后嘲笑的话要怎么办啦。”杏奈无奈地伸手轻轻掐了一下未花的脸颊，“笨蛋，你是幼稚园的小孩子吗。”
    “……因为……因为在这种时候，都没有人……没有人在我身边过啊……”嗓音立刻带上了哽咽的未花嘴角一咧，眼泪就争先恐后地从眼眶里掉了出来。“我不知道……不知道如果有人来安慰，安慰我的话，要怎，怎么对应……”
    “…………”
    ——唉，这个笨蛋到底是与世隔绝了多久啊。
    看着小孩子一样手足无措地抹眼泪的未花，杏奈不知为何，脑海中一下子想起以前的自己。
    ——虽然只比我小两届，笨蛋未花她，看来过着太独的生活，看上去更像是小学生呢。那样的话，我们这些前辈，到底该耐心地教她，还是该严厉地教导她呢。真是的，安慰一个比自己还要大只的女生，视觉效果肯定很糟糕啦。
    上野杏奈叹着气看着她脚上的脏袜子和蹭着灰的皮鞋，和坐在她身边一直安慰她任她在自己身上擦眼泪的山本桐生，本打算等她哭够了才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蹲久了站起来想放松一下，刚好远处一个绿油油的脑袋闯进眼里。想着虽然不知道和他有没有关，但那笨蛋既然是去了体育馆，问绿间就准没错，杏奈哄着未花让她脱了袜子说要帮她买新的，然后就提着她的皮鞋一起带走了。
    将袜子塞进皮鞋里，杏奈背着手提着鞋子向远处定定看过来的男生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