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抛物线》2.第02Q 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现在的星座占卜有点发达到不可思议的地步。在日本雅虎的星座占卜模块里，居然已经可以提前一个月告诉你每天的幸运物，幸运地点，幸运数字，幸运颜色，幸运字母，幸运方位是什么，是不是有点不可思议？是不是越发觉得不真实？星座占卜其实都是随口胡诌的吧，虽然作者这样想，但显然有人不这么想。
    没有人知道帝光中学篮球部的SG大人是从何时开始因为什么原因如此虔诚地信奉起了星座占卜。我们只知道结论是，幸好星座占卜可以提前预知，不然每天早上才知道今天的幸运物是什么的话准备起来岂不是相当匆忙？就拿今天的木雕菩萨像来说，可是跑了很多工匠的作坊才拜托定制的，而且还找和尚开过光——不过无论她的来历有多么威风，现在面对掉了一个头的菩萨，说什么都没用了。
    “非常抱歉——！”
    绿间真太郎一言不发地蹲下捡起木雕菩萨枇杷那么大的头部，然后又穿过学校前的林荫路摸进草丛里好不容易够到了差点顺着山坡滚下去的垒球，未见其人便听到远远地道歉声随着慌忙的脚步靠近，按照他的判断应该是个女生。
    “对不起，请问你是在帮我捡球吗？”
    绿间还没从草丛里出来女生便已经走到他身后。她的声音虽然称不上婉转动人，但话语中包含的礼节令人相当舒服。幸好绿间身材高大，胳膊修长，才能从横七竖八的矮灌木里扒拉出那枚垒球。脱身而出的时候，听到树木枝桠划过制服外套的噼咔噼咔的声音，绿间心里一叹，琢磨着可千万别在入学周就把制服刮出口子。
    “拿到了。”
    他这样说着转过身来，下意识地抬起双臂检查着衣服的状况。听到女生说了句谢谢，还没来得及把视线拉过去对她说句不用谢，女生的惊叫就已经紧凑地跟上了。
    “哎呀！”
    “……你手里的雕像……是我的错？是我的球打掉的？啊呀呀真是太对不起了都是我不好，我会赔偿的！虽然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不过我会努力赔给你！”
    虽然幸运物体对绿间真太郎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但他还没神经质到会因为被女生弄坏而发脾气。况且绿间也估算得清楚，从棒球场到这里有多么远的距离，这个女生说球是她打的，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厉害的事情不是吗。
    ——直到真正注意到面前的女生之前还能这么想的绿间真太郎实在是，图样图森破。
    “没关系，不用在——啊。”
    下意识地推眼镜的动作，是人体以抬手而形成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也难怪绿间会有自卫的想法，虽然身为篮球部员此前早就见过无数人高马大的队友和对手，不过身为男人，这也未免过于出乎意料。
    ——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不是因为单独面对她而产生的错觉。恰恰相反，正因为自己的身高在那摆着，有自己作对比，才更明白“普通”的女生和面前的女生的身高的差别。
    女孩长着圆圆的鹅蛋脸，齐刘海，长发为了运动方便被束成马尾又挽成团子，五官并不特别出众，但眼眸黑得深邃闪亮，宛若黑曜石在最暗的夜空方能发出琼光。他知道其他形容都是废话，一个丑女的双手再细如白泥指如削葱她依然是个丑女，而现在疑惑地望着他的女孩眼眸再怎么漂亮，也无法让人把注意力从身高上拉过去。
    按照绿间真太郎的身高，普通女生的头顶基本在他的横膈膜以上、锁骨以下的位置。况且他一直以为，黑子的身高就已经是中学女生身高的极限了，想也不会想到会有什么人能够突破大和民族尤其是女性身高基因的束缚堂堂正正地站在一百八十公分的门口张望——好吧他不得不承认是自己孤陋寡闻虽然绝不会说出来。
    努力攀登到绿间下巴的壮举实在令人感动，女生不仅长得高挑而且身体骨骼颇为秀气，又没有多余的赘肉，整个人竖条条地立在那里像是棵削了枝子的树，而且还是挂着闪亮首饰散发着珠光宝气的树。
    与她明显的运动社团的打扮毫不相符的是，女生的身上散发着一种别样的气质。该说是富裕家庭成长起来的孩子那种高贵富有的气质也不对，该说是严格家教培养出来的那种遗世独立出淤泥而不染的气质也不对，非要说的话，这个女孩子，就像是本身并不贵，但却有着能够承载世上最顶级最奢华礼服，皮包以及首饰的气量的一个架子。
    是的，一个架子。只是用来衬托真正的明珠的底座，所以那种气质，也只需要达到配得上明珠的程度就足够了。架子的气质是逞强装出来的，但对于明珠却也必不可少。架子真正的想法，没有人会在意，也不会有人觉得它们其实最讨厌的就是不得不为之逞强的明珠。
    因为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人，不喜欢明珠呢。
    绿间瞥着女生的头顶，才隐隐约约地想起开学一周以来经常会在教室走廊中庭卫生间各种地方听到的某个传言。
    ——一年D班有个全校最高挑的女生。这个女生的身高会让大部分男生恨不得投胎重新做人。
    起初没有注意，直到作为新上任的学习委员第一次拜访了教师办公室，发现老师们也在闲聊关于D班的事情，还随口问了绿间一句“绿间同学你身高多少”，得到如实的回答后不忘感叹“现在的孩子营养真是好”或者是“接下来的社团招新绿间和上神应该都会参加篮球部的吧”。
    当时绿间不知道是该点头还是该无视，就转身出了办公室。后来也没在意被老师并列称呼的另外一个人的事情。
    绿间把手里的垒球还给她，“你是一年D班的上神？”
    “本人在此，有何贵干？”
    俏皮地应了声，少女不是“接过”垒球，而是直接从绿间的手里“拿过”垒球。简单的动作背后隐藏的正是运动型少女的爽快劲儿。忽然，少女好像明白了什么一样对绿间保证道：“啊，同学你放心我不会骗你的。我的全名是上神未花，D班随便哪个人都知道我的名字，你的东西我一定会想办法赔给你，OK？”
    “不是……都说不用了……”
    上神未花显然不清楚她的名号不仅是D班，早传遍了整个一年级，向绿间匆忙鞠躬告别后，转身就往回跑，以至于没有听见绿间的真实想法。
    “——反正下一次幸运物是菩萨雕像的一天，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或许绿间真太郎的人生里，再也没有第二个幸运物是菩萨雕像的一天，那样的话赔偿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反正他又不是真喜欢菩萨。
    直到后来他才发现，记住上神未花这个名字非常有必要。
    因为——
    普通人是不会在巧合的情况下“偶然”连续两个星期打碎他的幸运物的。
    ——所以说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上神未花和绿间真太郎在甬道边初次交谈时，与很多当时经过的学生同样的，刚被拐角那块碎地砖绊倒的某个矮个子少女也同样被两人的身高所吸引而驻足了一阵。幸好她反应过来自己晨训迟到的事情，连忙跑进学校。
    少女有着水色的齐肩短发，左边的刘海编成了一个小辫子，双眼是深沉而瑰丽的红，配上大大的玫瑰色眼镜，看起来很是甜美可人。论可爱程度，眼前的少女连本文的女主角都能轻易甩到身后，是那种能令任何人都迅速萌生保护欲的小动物般的存在。
    不仅是脸庞，就连身高也和开头两位大相径庭的少女虽然已经是三年级的前辈，但就连一年级学生的平均身高都没能赶上，眼睛近视的程度也相当可怕，已经严重拉低了三年级的平均水准，因此常常被同学无视。
    或许比无视还要严重。女孩急急忙忙拉开鞋柜准备换鞋，因为看不到鞋柜里有什么，一直以来都是拼命伸长了胳膊去鞋柜里乱摸——至于摸到什么，就看某些人往她的鞋柜里放的是什么了。
    个子矮小的女孩，今天在鞋柜摸到的居然不是死老鼠也不是彩色图钉，而是自己柔软的室内鞋，难得没有“惊喜”的日子让她很开心，连忙把鞋子拽出来甩掉脚上的皮鞋，塞进了鞋柜。
    而当她看清楚鞋子上的花纹时，才逐渐理解为什么今天没有人往鞋柜里放奇怪的东西。
    “矮子”。
    “白痴”。
    “丑女”。
    “猪”。
    “吃屎吧”。
    “去死”。
    “把自己的手腕给‘桐’了吧”。（注：‘桐’音同‘切’）
    “对着你的脸画圈你就会死掉吧”。（注：对蜻蜓画圈就会令它晕过去，这里是在讽刺她近视）
    两只鞋上写满了诸如此类的诅咒。名字里确实有个“桐”字的女孩看着鞋子，大大的眼镜框背后马上就要流出泪水，可终究一言不发地又努力踮脚把皮鞋拿出来套在脚上，将室内鞋揣进怀里匆匆忙忙地向运动场跑去。
    同时，与其刚好一排鞋柜相隔的过道里，绿间真太郎赶在被同学看到之前，借着拿室内鞋的动作把手里断了头的菩萨像推进鞋柜深处，当然，连头一起。
    今天是少年高中社团活动的第一天，在没有幸运物加持光环的作用下——
    ——看来需要更加注意其他方面来弥补幸运物不足的“人事”。
    这样想着，绿间真太郎作为“奇迹的世代”的高中篮球部生活的第一天，就在出门不利的背运前提下，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