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弟弟们》11.第11章

    跟着琰来到一个住宅小区。虽然仅仅来过一次，但由于原因特别，所以记忆尤其深刻——这是林凯住的小区。
    “哥，烨现在就住这里。”琰抬起手，指了指其中的一栋楼，
    “这里……！？”林凯也住在这栋楼，难道是巧合？
    “怎么了，哥？”
    “恩……”——我抬手指向其中一扇窗户——“如果没记错的话，那是烨的老师林凯家。”
    “你认识林凯？！”琰显得有些惊讶。
    “是啊，见过两次。”不明所以的看着琰，我认识林凯有那么意外吗？
    好象在观察我的表情，片刻后——“那……哥，你还不知道烨跟他的关系吧？”
    “关系？”这次轮到我惊讶了，“师生啊，他不是烨的老师吗？难道……不是这样？”皱了皱眉，忽然有了些不祥的预感。
    深沉的勾了勾嘴角，琰没有出声，只是朝马路的另一边走去……快走两步跟上琰，没有再追问。因为直觉告诉我，答案就在眼前……
    拐过一个小路口，我随着琰走进了一家餐厅找了角落的位置坐好。点了些饮品之后，琰看了看手表后终于开口了……
    “烨马上就会来。”
    “琰……你到底想说什么？”
    单手拖着下巴，琰的眼睛一直盯着窗外。“哥，我只想让你知道全部的事，这样对我们对你都公平。”眼神飘回到我身上，轻啄了一口他点的清茶，露出了镇定的笑容。——“……他们来了。”
    琰的提示让我将注意力迅速集中到门口，看到的是烨和林凯相继走进餐厅的画面，他们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烨，他瘦了一些，没有任何表情的坐下后头便转向玻璃窗的方向。散发着孤独悲哀的烨，让我的心情瞬间压抑起来。
    林凯开始点菜，时不时的会和烨说些什么，只是距离太远我听不清楚，但总觉得林凯的态度可以用小心翼翼来形容。只是烨仍然没有任何反映的看向窗外。
    “哥，林凯跟烨并不是普通的师生关系。”琰的声音幽幽的插了进来。
    “那是……什么？”我看像仍然将目光停留在烨跟林凯身上的琰。
    琰并没有说话，只是示意我再度朝烨的方向看。林凯已经握住了烨放在桌上的手，虽然应该是一个极普通的动作，但我却隐约感觉到那样的碰触绝对不可能发生在普通的朋友更不可能是师生间的。瞪大双眼我紧盯着烨……难道……难道……
    仍然没有反映，看向窗外的头没有丝毫转动。突然……他好象感应到我的凝视一样，目光迅速投向我的方向。不自觉的屏住呼吸，担心烨会看见我，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如此紧张。
    好在可能因为前面挡了许多高大的植物盆景，烨并没有看到我，转回头依然看向窗外，只不过……不着痕迹的甩开了林凯的手。
    长呼了一口气，平稳着仍然在剧烈的跳个不停的心脏，我看向对面的琰——一派悠闲的喝的茶，低垂的头，使头发挡住了眼睛。
    “琰……可以，给我个解释吗？”
    “哥，还记得那天烨说的话吗？”
    “怎么会不记得……”我苦笑了一下，那天所有的一切都深刻的印在心里，只要想，就可以随时提取绝对清晰的画面。甚至不愿想的时候还是会不时的闪现——“你们没办法过的日子我可以过，找个可以管住我的地方，确保我不会象燎一样。”至今烨当时那炽热而近乎于绝望的悲伤的眼神只要想起来，心仍然凝聚着仿佛被灼伤般的疼痛。
    “你想知道他过的是怎样一种生活吗？”琰凝视着烨的目光深邃但却矛盾的有些暗淡。
    颤抖的嘴唇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紧握着手中的杯子，虽然窗外阳光明媚，但笼罩我的却是阴暗的气氛。
    轻轻的叹气从琰的口中逸出，随后的话，却字字剧烈的冲击着我的心！这一刻我放肆的任由自己紧盯着烨，仿佛有着感应一样，烨再一次看向我，没有躲避，两道目光终于交接在一处。……烨显然吃了一惊，然后便甩开眼神粗暴地抓起身边的外套冲向门口……
    从来没有体验过目前的这种情绪，或者说，我完全不知道自己会有这种情绪，身体里沸腾的不只是心疼，还有着气愤。
    “陆烨！你给我站住！”第一次，我无法控制的对烨用了命令的口气。烨的背影顿在原地，没有回头，但肩膀的起伏已经足以表现出他此时波动的情绪。
    一步一步的走向烨——或许是被我的怒气所震慑，即使被刚才突然的喊声所惊动，也没有任何人出来干涉。包括饭店的服务员以及……林凯！
    脚步停在烨的身后，我没有说话，望着拥有宽阔肩膀以及高大的身躯的烨却让我从没有一刻觉得他是如此无助……
    身体里发酵着的怒气并不完全针对烨。原来我一直以来自认为对他们的了解竟然全都是肤浅而表面的，烨并不如我所以为的那样坚强……
    “哥……。这么巧！”烨终于转过身，脸上竟是极力掩饰出来的镇定。
    “……你的事我都知道了。”心头充满了愤怒的悲伤，我毫不掩饰的将这种感情表达在眼神中。烨，我可以允许你们不坚强甚至懦弱，但却不能允许你们伤害自己，无论是因为任何理由！
    看着烨惊讶的楞在原地，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那时林凯要否认烨打过他的事实，当时的我没有追究原因，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答案。
    “跟你的老师告别！然后，跟我走！”不想在这样的地方僵持下去，尤其还是在林凯的面前。说不上是不是恨这个男人，只是现在不想看到他。
    烨动了动，却没有走向林凯，而是来到了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我旁边的琰面前。
    “琰，为什么要告诉哥！”站在与自己一摸一样的弟弟面前，烨的话依然有着兄长的权威。
    琰收起来笑容，原来琰没有笑容的脸竟然隐藏着如此刚硬的线条。
    “陆烨！我刚才说了！跟我走！”用着比刚才更强硬的语气打断烨，毅然转身离开饭店——我承认这一次我的确是在赌，不知道烨会不会放弃继续与琰的对峙，因为毕竟，从小到大，我完全没有用这种完全兄长似的态度命令过烨，或者是他们三个的任何一个。
    快步的走在人行路上，我能感觉到身后的跟随，这样的认知让我的心有了一丝安慰。渐渐放慢脚步，但后面的人却始终没赶上来，只是静静的跟在我的身后……
    叹了口气，我轻轻站定，心好累呢……不知道多久没有如此大的情绪波动了。
    随意的找了个路边的石阶坐下，看着仍然站在面前的烨。“坐吧！”我拍了拍身边的石阶。烨犹豫了一下，没有动。
    忘了烨有轻微的洁癖，这种街道上的台阶，烨或许从来都没坐过呢。站起身，正当我准备脱下外套垫在台阶上的时候，却被一双手阻止，抬眼对上烨疑惑的目光。
    “哥，你干什么？”
    “不是因为脏你才不坐的吗？”
    烨没有说话，只是将一直抓在手里的外套垫在石阶上，然后毫不犹豫的坐了上去。“哥，你坐这里。” 烨指了指身边，让我坐在他的外套上。
    “烨……”稍稍一楞，点了点头我随即坐下，因为现在实在不是计较这些小问题的时候。“烨……为什么要这么做？”
    “哥，对不起。”烨低着头，双手由于紧握而略略发抖。
    “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握住他颤抖的手，心里满满的心疼，这个孩子，不管看起来是多么的坚强冷静，却还是如此的脆弱，竟然用这样残酷的方法对待自己。
    烨的身体在我佛上他双手的瞬间僵硬了一下，却又开始不可抑制的颤抖的更加厉害。
    “对不起……哥，对不起……”烨的声音更加低沉。
    “不要在说对不起了，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啊……一直以为我可以把你们照顾的很好，至少可以少受些伤害，而且之前也以为我做到了……直到琰告诉我……烨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望着对面街道形形色色的路人，觉得此时的我仿佛远离了这个世界，唯有此刻手中颤抖的温度。
    “哥……”一阵沉默后，烨的平静却残破断续的声音撞击着我的心——“我已经无法让自己像兄长那样爱你了……如今已经‘残破’的我，无法在奢望什么。就让我……这样吧……”
    空洞的眼神迷茫的望着前方的街道，这么痛苦的烨——是因为我；一直想让他们快乐的我，此刻却正带给他巨大的痛苦。
    “哥，知道了我跟……林……林凯。会讨厌我吗？”烨的声音轻轻的颤抖。
    “我不会讨厌你……永远。”这是烨第二次问我这个问题，却不是我第二次答。
    “哥……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够了……”烨笑了，虽然笑的凄凉，但却是发自内心。
    够了吗？……这样就够了……被他如此的简单的快乐震撼，只是一句话而已！突然间领悟到圣宇所谓的洒脱……原来这才是我应该做的，如果我的一句话真的可以让他如此的快乐，何必执着呢？如果真的可以这样简单的话……我可以做到，烨为我付出的太多了。始终没有办法让所有人都快乐……对不起，琰、燎……无论烨这种残酷对待自己的方法是出于理智还是懦弱，都是因我而起，我也要它因我而终！——然而，我却故意忽略了阵阵的心痛以及眼前闪过的一张温柔的笑脸……
    “烨，听我说！你不是残破的，我不想在听到你用这个词形容自己！无论如何，善待自己。我们的事……会有结果的，很快！”用力握了一下烨的肩膀，这一刻我终于下定决心……
    烨惊喜的抬头看着我：“好，知道了。……我等你的结果！”眼里闪过坚定之后他站起身，“走吧，哥。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想一个人走走。”
    烨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接受了我的决定。“那……哥，你什么时候回家住？”
    “很快……”
    “我会在家等你，一直到你回来。”
    “好，那我走了，你自己路上小心。”
    “恩，哥，你也小心。”
    烨的背影渐渐淡去，我也转身走向了另一条岔路，天气开始有些阴，零星的掉了几个雨点。回到我的暂住地雷家里时我几乎已经被淋透了，这也是我坚持徒步回来以惩罚自己的代价。
    “我回来了。”刚进门的我迅速迎来了一个拥抱。“燎，我身上很湿，放开我啊。”推开燎，我也退后了一步。
    “哥！你怎么淋成这样！？”燎惊讶的拉着我身上湿漉漉的衣服。
    “忘记带伞了而已。没事的！”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打转，我轻描淡写的带过。
    “燎，等我一下，我先去洗个澡换件衣服。”拍了拍燎的肩膀，冲站在燎身后的圣宇点了点打了招呼后，我转身走进浴室，因为此刻的我实在无法面对他。可以预料到我即将的决定对他是如何的伤害。
    站在浴室，镜子渐渐被水气模糊，伸手在那附满白雾的镜面上些着，三个字，三个名字，代表三个我在这个世界上挚爱的人，然而……
    两个名字已经被水气模糊，只留下一个因为我反复的书写而仍然清晰。
    琰、燎，希望你们可以理解我的决定，相信你们的坚强可以帮助你们度过任何难关……只是，我无法在守护你们了，对不起……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