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以铁链为索的长桥连接了两山。这清晨雾水极浓,那吊桥仿佛来自天上云中。即使以古风的眼力,也是仅仅能看到百来米外的另一座山。
尽管张不飞昨晚已确定此桥的存在,但现在真的看见了反而觉得不真实。云雾遮掩了山的高度,甚至让人错觉那吊桥之外也是一片平地。
还是古风比较果断,首先踏上吊桥,说道:“见路即走,有前无后!”说到最后一个字时,人已消失在浓雾中。
后面还有几百人追着来,众人于是一一上了吊桥,只用香素儿还停在原处犹豫不决。
刚上桥的马秦风走回来,说:“别怕,不就是一条普通的桥吗?过了它,我们就胜利了。”不待香素儿思考,便扯着她往吊桥走去。
吊桥的索虽是铁索,但桥板却是木造,踩上去粘稠湿滑。兼之九人步伐不一,令吊桥左摇右晃。
香素儿一不留神失了重心,她本能地想捉住链索,那链索却无端升高了几吋。香素儿一手捉空,半边身已滑出了吊桥。
马秦风见状连忙抓紧她另一只手。香素儿毕竟是习武之人,在秦风的帮助下很快便重回桥上。
“哪里走!”土黄脸男人已出现在桥头!
二人见那男人这么快就追来,知道他轻功了得,哪敢停留,立即发足疾奔。
香素儿生怕又失重心,牢牢紧跟着马秦风。桥板都被云雾笼罩着,因此她想只踏马秦风踩过的地方,准会万无一失。只是神差鬼推地,香素儿再被一硬物绊着,这回连带马秦风也被推倒。
土黄脸男人哪肯放过机会,一跃而起双掌齐出向二人攻去。
二人眼见避无可避,一条长鞭无声无息地绕到他们身上。待他们发现时,已被鞭子扯离原处。出鞭的正是海河珊。
黄脸男人双掌拍空,即顺势打在桥板上,掌劲所至之处桥板竟一块接一块被掀起,打着转向三人飞去。
香素儿马秦风二人还被鞭子扯着不断后退,海河珊一手拉鞭,另一手以掌拍出打在飞来的木板上。论内力,海河珊哪是土黄脸男人的对手,附在木板上的内劲不推反吸,竟将海河珊连人带板向前扯。
搜索部队追至。
只是吊桥的宽度本来就只容一人通过,他们的领队又横在大前方,后面空有几百人,却全帮不上忙。海河珊这边也一样。马秦风香素儿失衡摔在海河珊后面,让从后赶来的张不飞滞了几秒。
只是几秒,却能让战局发生重大变化。
海河珊的右掌被吸在木板上,她自知摆脱不了,改用左手收鞭打向黄脸男人。
黄脸男人看都没看打来的鞭子,张开枯瘦的五指便将鞭子抓住,再顺势一扯,更加快了海河珊前飞。
“珊——”张不飞情急下从桥上跃起,越过马秦风和香素儿向海河珊冲去。只是他这样跃在高处,目标明显,等于让搜索部队找到攻击的靶子。
海河珊焦急地回头大喊:“别过来!”话音刚落,十把飞剑已飞刺向张不飞。
张不飞手脚并用,打开攻来的飞剑,但前进的势子却滞了下来。
海河珊知道张不飞继续这样下去只会受伤甚或堕崖,猛一咬牙,左手放开鞭子,自腰间抽出匕刃斩断左边的铁索,同时双脚发力,一双皮靴的底部竟伸出铁刺,稍一运劲下沉便踩断桥板下的连桥索。
只剩一条铁索支撑的长桥立时倾向一侧,桥上的人大都失去平衡。有的刚赶来的搜索部队因雾浓看不清状况,一脚踩空或者刹不住去势,就这么呱呱叫着掉下山崖。
土黄脸哪料得海河珊性子这么刚烈,措不及防下也失了重心,忙将手中鞭子扔向高处飞来的张不飞,一手抓着右边未断的铁索,另一以真气吸着海河珊的手再狠劲下拍,将海河珊置空,不让她再破坏。
海河珊没有任何凭靠,只能直直下跌。
张不飞接住鞭子即挥向海河珊,大喊:“接着!”另一手则伸至极限,仅仅抓着了铁索。
这一连串动作都在瞬间发生,旁人即使有心支援,亦来不及插手。
“想英雄救美吗?那就把小命赔来!”土黄脸大手一挥,他身后的手下即接得命令,十数把飞剑齐齐掷向张不飞。
张不飞已双手并用,除非他松出一只手,否则即使用上双腿,也斗不过这么多把飞剑。只是他心中早立下死志,就算万剑穿心也不会松开双手。
银伤剑,飞剑中的飞剑,于这关键时刻飞至。剑在大前方,人在大后方,飞翔以指控剑,银伤寒芒乍现。银光所到之处,其它飞剑立如枯草般折断。
“大家抓稳喇!”飞翔大喊,同时一道寒芒砍向剩下的那条铁索。
“哼,雕虫小技!”土黄脸话音刚落,人已穿断寒芒,再随手抓住一把被打飞的剑向张不飞刺去。
张不飞心知若被土黄脸刺中,他和海河珊都活不了,竟就徒手捏碎他抓住的那一截铁索,另一手猛力上扯,将海河珊抛回桥上。长桥终于一分为二。张不飞手中的铁索已碎断,加上上扯的反作用力,令他迅速下跌。
“不飞!”海河珊心急如焚,却止不住上升的势头,只能看着与张不飞的距离越来越远。
正于此紧要时刻,海瑶的银练及时赶至,有惊无险地卷住张不飞的大手。众人这才松一口气。
桥的两段迅速分开,土黄脸不得不抓住自己这边的桥索。
箫一笑见状,连忙大喊:“黄鼠狼——有种就过来和我大战一场!”
无端多了个外号的土黄脸黄鼠狼气得七窍冒烟,远远喝道:“山水有相逢。你最好别栽在我手上,否则我定要你死得很难看!”只是话虽如此,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箫一笑随着另一截断桥远去。
自此,众人才真的突破了锦颙帮布下的铜牢铁网。
天边的灰云镶了层金边。那是太阳的金光。无论浓云多么猖狂,也阻止不了太阳的光芒君临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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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天蓝颇感无聊地站在一堆尸体前面。
这堆尸体正是追频器显示的那群队员,里面还包括了十一圣殿的大当家——息商寒。起初看见这境况时,场面几乎失控。息商寒在圣殿所有人眼里一向德高望重且有勇有谋,如今横尸深山还死不瞑目,对在场人都是一个难以接受的打击。
水天蓝费了点功夫做思想工作后,便命令手下检查这些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人里,是否存有生还者。虽然不久前寻芳已报告说这里无人生还,可水天蓝还是吩咐他们再检查一遍,顺带做些急救措施。
“对死人作急救措施有用吗?还是你懂得某些医理可以死而复生?”寻芳觉得水天蓝在做无用功。
“你就别太伤心了,人死不能复生。对死人做急救那时白痴才会做的。”水天蓝若无其事地回答,目光一直停在息商寒的尸体上。虽然尸体的眼睛是睁开的,但水天蓝肯定他已经彻彻底底地死了。尸身表面没有任何伤痕,只从他死前一刻的表情才能知道,他当时是充满了惊讶与愤怒。
寻芳以为水天蓝因息商寒的死而变得语无伦次,纳闷地说:“苑主,既然那是白痴才做的事,为什么还要我们的精锐做这些白痴工作呢?”她的音量不大,只是仅仅让担任“白痴工作”的那群精锐听到而已。
水天蓝蹲下,边翻动息商寒的尸体边说:“这电视上不是经常有个烂得不能再烂的情节吗?通常我们这些打着救人名义、但每次都迟到的主角,在见到一堆死尸后,准有个死剩种横在非常显眼的地方等主角发现,然后在半昏死状态中,非常奇迹地将事情发生的经过有条有理地说出来。”水天蓝在息商寒身上找不到中毒的痕迹,也找不到他的名器如意棒以及存有卷轴资料的笔记本电脑。
寻芳抗议道:“你这解释说不过去呀。”远处的精锐们就像遇到知音一样不住点头,心想现实生活又怎能和电视情节相提并论呢?寻芳思量一会儿后说,“照电视上的剧情,那些死剩种到最后都会说‘杀我的……的人就是……就是那个该死的……的……’然后就断气啦!所以我们根本用不着找。”
那群精锐彻底死心绝望。水天蓝和寻芳根本都是逻辑出错的人。
水天蓝对息商寒的尸体再没兴趣,他没有答寻芳的话,开始翻弄其他尸体。除息商寒外,其他尸身都有多处枪伤。
其实水天蓝搜索生还者并不是无的放矢。群战中有的人大命没死去或者受伤后装死的大有人在。再退一步,就算看上去已经是断绝呼吸的人,也有可能只是一时回不过气,只要抢救及时还是可救回来的。
果不其然,水天蓝在这堆尸体中就找到了那么一个死剩种。“你们找个人来施急救,必要时给他做人工呼吸。”
精锐们你眼看我眼,却没有人上前,有的则假装忙于抢救其他人,实行置身事外。
水天蓝随手抓了一个正抱着具尸体,一副伤心欲绝却半天挤不出眼泪的人过来,说:“你,给他急救。一定要救活。他不活,你也不用活。”
那欲哭无泪的精锐闻得性命攸关,唯有死马当活马医,又是输真气又是心肺复苏,一轮功夫后,本来死悄悄的横尸竟吐出口气,活了过来。
其他的精锐像看奇迹一样围了过来,其中一人大喊:“啊!这不是刑苑的大强吗?他差我的酒钱还没还呢!”
那叫大强的虽活了过来,却还是奄奄一息。他抓住身旁救活他的那名精锐,似有话要说。
那欲哭无泪抓紧大强双手,神情肃穆地说:“兄弟,你有什么遗愿就尽管说吧!”
大强感动得热泪盈眶,声音颤抖地说:“帮我照顾……我的小强……”
“嗯!”欲哭无泪坚定地点头。
“我银行存折的密……密码是……1233211234567……234432……”
水天蓝听得不耐烦,一拳打开欲哭无泪,扯起大强的领襟,说:“现在我问你答,不,你只需点头和摇头,其他废话免说。”然后不理大强答应与否,便问道:“交易是否还没完成?”
点头。
“当时大当家是否受了伤?”
点头。
“后来有人追杀你们吗?”
摇头。
“这么说来……”水天蓝沉吟一会,“你们是被偷袭咯?”没待大强点头,水天蓝继续说,“大当家身上没有伤痕,该是受了重击内伤致命。而且看你们的经脉受伤严重,该是近距离中枪所致。也就是说你们察觉危险时对方已经和你们相当接近。”
大强崇拜地点头。
寻芳插口道:“大当家素来行事谨慎,没可能这么迟才发现敌人,除非他把敌人当自己人……但这是不可能的。而且对方怎么会未卜先知地先埋伏在此,还特意打扮成圣殿的人?”
水天蓝眉梢挑了一下,似想到什么,问道:“大当家是否联系圣殿要求增援了?”
点头。
“是否在5:00之后?”
大强不可思议地看着水天蓝并不住点头。不止大强,其他精锐都难以置信地望着水天蓝。
“我明白了。”在几十双期待的目光注视下,水天蓝站了起来, “大当家联络圣殿增援时,我们已经出发,而大当家便知道我们会提前到达,所以就算忽然遇到增援部队也不足为奇。因为为了防止跟踪和埋伏,他的行进路线该是迂回曲折,只有我们圣殿特制的追频器才能精确找到他们的位置。”
寻芳不解道:“既然不可能有埋伏,为什么他们会遇袭?”
就连大强也非常疑惑这问题。
“问题出在他用的联系工具上。如果他发出的电波被捕获,便会被人找到他的位置。但这也不能怪大当家。除非对方布置了庞大的电波搜捕网并且各处广布人手,否则不可能捕获得到这里的电波。大当家万没想到锦颙帮会出动一支千人的军队。所以当对方从远处找来时,大当家误以为是我方的援军,没有设防。到发现情况有异时已被人占得先机,已致最后全军覆没。”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看着大强如梦初醒的样子,寻芳同情地说:“唉,你该是到现在才晓得真相吧?其他人大概死的时候还是不明不白。我记得水苑主说过,死可以轻于鸿毛,可以重于泰山,但千万不可不明不白。想不到你们都选了最糟糕的死法……唉,我能了解你的心情,也别太难过了。”
如果死人能听到声音,此刻地上的一堆尸体大概会集体尸变,把寻芳给掐死。
这不,大强已没有说话的力气,仍然拼尽最后一分力量,双手对准寻芳的脖子艰难地伸过去。但两手在到达目的地前,已被寻芳紧紧握着,她感动地说:“你放心去吧,我会买最好的杀虫剂,还有好好照顾小强的。”
大强听后两眼一翻,这是他人生中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寻芳伤心了几秒后,忽然像发现新大陆一样跳起来:“哎呀,我想起来了!这里没有海苑主的尸体,她或许还活着。早知刚才问问大强海苑主的行踪,说不定她遇袭时侥幸逃脱,还可能受了重伤,现正拖着疲惫而且伤痕累累的身体,独自艰难地挣扎逃生……”寻芳的脑海里已开始编织起一部《落难美女荒山历险记》。
水天蓝忽略寻芳的话,开始下达命令:“留下几个人来处理尸体,我们继续走。既然人救不了,那至少要把卷轴抢回来。”
他几可肯定海瑶在息商寒他们遇袭前已经离队到了别处,甚至在大楼交易时她就已经与其他人分道扬镳。不然,只要有她在,这里的伤亡大概不会这么惨重。
其实打从一开始,他带领精锐来这里的唯一目的就是支援海瑶,什么救人拿卷轴都只是搪塞的借口。可现在,他有点害怕。圣殿的大当家死了,卷轴的副本被抢走,这随便一个消息带回去都足以让圣殿地动山摇。
圣殿的高层需要一个合理的卸责理由,中层和基层也需要一个发泄的对象。无论这个结局是否与海瑶有关,她都无可避免地成为替罪羔羊,成为了结这件事的牺牲品。事到如今,是否找到海瑶反成了次要,水天蓝甚至觉得她不回来反而有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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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风带领九人在树林中穿梭,没有直升飞机的监视和搜索部队的追踪,即使他们都疲累非常,心情却是轻松了不少。
危机暂时消失,但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这或许不是什么新问题,而是一个一直存在着,却没有人提起更无暇提起的问题——卷轴!
这次卷轴之争,让四大帮派损失了一大批精兵良将。无论是为了完成任务抑或为了那些牺牲了的同伴,这卷轴都是非到手不可!
情况似乎又回到最开始大家为夺卷轴而聚首的时候,但又与那时有所不同。毕竟大家都曾经为了逃出生天而合作无间,在敌人布下的天罗地网里同生共死、不离不弃,所以即使卷轴重要非常,此刻却没有人开得了口。
――――――――――――――第十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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