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风光在险峰（完全版）》6.第六章 十面埋伏

    古风将笔记本抛到前方地上，这看似不经意的一着立时打击三人的联盟——联手的理由已经消失。接下来就是谁强谁话事的赌命游戏。
    银灰色的电脑笔记本静静地躺在地上，在幽暗的密林中闪烁着诡异的金属光芒。
    海瑶依然是那慵懒迷人的姿势坐卧在石上，心底下却在快速盘算：这笔记本看来假不了。谁会先动手呢？我离笔记本最远，而且中间还隔着个古风，没可能抢得先手。只有助那自大狂抢得笔记本后，再从他手上抢过来。
    飞翔心想：我的银伤剑是这里最快的武器。萧一笑不足为虑，海瑶离得太远。只要我用银伤剑缠着古风，便可夺得笔记本。
    唉……萧一笑暗叹一口气，心想又被古风反将一军。他几可肯定笔记本最后还是会落在古风手上。因为古风已掌握他们三人的性格特点，并且巧妙利用现在错综复杂的形势，引导海瑶和飞翔两虎相争。而最后的大赢家就只有古风一人。
    银伤剑在鞘中颤动，似是充满气劲的弦上箭，随时会飞射而出。海瑶的银练、萧一笑的飞刀也在蠢蠢欲动。只有古风，如一块没有生命迹象的石头一样坐在小丘上。
    “我们都忽略了一个重要势力。”古风忽然说道，就像看不见眼前即将发生的战斗一样。
    “你是说锦颙帮？”萧一笑问，心中隐隐觉得古风于这关键时刻提起，必有其用意。
    只是，聪明如萧一笑，也只能想到眼前战斗形势的各种可能性，却没法再深远并深入地计算其它事情。由此可知，古风对整体形势的把握，比在场每一个人都要精确细致。
    “我一直以为锦颙帮在到达大楼前已经被全部歼灭了。”古风说。
    感觉到他的话并非无的放矢，海瑶自石头上站起，警觉地扫视周围，问道：“难道他们还没死清光吗？”
    古风也跟着站起来，望着远方的天空，说：“不但没死光，还来势汹涌。如果你们不想死在这里，就快点跟我走。”
    古风忽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取回笔记本，然后向着密林深处笔直狂奔。
    剩下的三人面面相觑。
    海瑶望往天空，忽而全身一震，惊叫道：“远处那些黑点是什么？”
    萧一笑和飞翔顺着海瑶的视线望往远方天空。萧一笑除了几片云外什么也没看见。飞翔运功将真气聚在双目间，才勉强看到十来个黑点。由此也看出三人武功的差别。
    “别看了，是直升飞机！”海瑶在说话的同时，已随着古风离开的方向疾驰而去。
    “扯呼啦兄弟！”萧一笑紧跟其后逃入密林中。
    飞翔虽比萧一笑晚起步，却后发先至赶到萧一笑前面，说：“谁是你兄弟？”
    跑在两人前面的海瑶焦急地说：“你们还瞎扯什么？他们在不断接近呀！看这架势他们是有备而来的，一旦被追上，就休想脱身。”为了隐藏行踪，她再不能像来时般用银练折断阻路的障碍。相反，她要尽可能保持植物的原样，并且运功收缩毛孔不让体气外泄，防止敌人用军犬追踪。这样前进既费力气又费时间。
    萧一笑前面有三人开路，所以即使速度不如人，也可勉强跟上。他现在满腹疑问——锦颙帮该是有心隐藏，不参与大楼内的争夺战，等我们见了分晓后再发难。可他们若一直潜伏在附近，这里的高手没可能察觉不了。但他们若潜伏在远处，便不能即时掌握我们的情况，那现在他们凭什么能对出击的时间、方位都拿捏得这么准确？况且一下子调动那么多人手，其他帮派竟一点警觉也没有吗？
    远方隐隐传来“隆——隆——”的机动声，划破山林的幽静。直升飞机在不断接近。这深秋时节，树林的叶子比平时稀少。对于居高临下又有射灯照明的敌人来说，那些树枝根本起不了遮挡作用。
    离破晓还有两个小时。秋天的阳光来得特别迟。
    他第一次觉得阳光是奢侈品。
    我还只是个无名小卒，大概死了也没人关心吧——
    不！我一定能活下去！海瑶古风都还未知道我的名字。天下人都还未知道我的名字。在此之前，我绝不会死！
    水天蓝从停尸间里心满意足地走出来。这次用作实验的尸体质量很好，还是培植尸药的绝佳温床。虽说身为十一圣殿的水苑苑主，其职责是制造解药医药、救死扶伤。可长期如此，他实在太有罪恶感。他救了很多连现代医学都无法救治的人，也就是让很多本该死的人活了，这是多大的罪孽啊，简直就是在直接破坏人类生态平衡。就好比在一座山上不停繁殖山羊，将本该死的羊也救活，最后羊把整座山的草吃光了，羊也跟着没命了。
    水天蓝深信生老病死是大自然的生陈代谢，胡乱改变会有可怕后果。正如现今的发达医学，会让全球人口爆炸而且老龄化不断加剧一样。因此水天蓝坚持救杀结合的原则。救人的同时，他还会去杀人，杀一些他看不顺眼的人。被他杀的人表面上看就像得了不治之症，其实是被下了他研制的尸药。
    这是个秘密，十一圣殿里的人只把他当神医一样供奉，却浑然不知他那看上去非常神圣的实验基地里栽培的都是杀人的药。
    或许有一人是例外的，那就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好朋友、神海苑苑主海瑶。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秘密。
    “唉，”想到海瑶，他不禁轻叹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该是时候去看看情况了。”他太明白海瑶，在大多情况下，她都会作个旁观者——不是行动上的旁观，而是心态上的旁观。可一旦遇到感兴趣的她便会全情投入，连任务和目标都丢到一边去。
    水天蓝从杀菌室内走出大堂，看见满脸忧色的二当家蔻明月。
    “大事不好了！”蔻明月一看见水天蓝便扯着他说，“刚收到消息，军区那里有大动作的军队调动，不知与今晚的事有没有关系。大当家他们到现在都没联系上，难道是有什么意外了？”
    “该不会是政府也想插一脚进去吧？”
    “这很有可能。虽然我们也派了很多人去，但若遇上军队，再加上其他帮派，我怕大当家斗不过他们……”蔻明月六神无主地说，“我该否再加派人手去支援呢？但这次我们已经出动了很多人，再抽调人手的话等于把这里的人员抽空了。”
    “军区大概调动了多少人？”水天蓝问。
    “大概1000人左右。”
    水天蓝坚定地说：“请给我100人，不，只需50人。我一定能把大当家他们救出来的。”
    “……”
    水天蓝看蔻明月依然犹豫不决，心中一动，知道她真正担心的是什么，于是说：“二当家请相信我，无论作出多大牺牲，我都会把卷轴带回来。”
    果然，蔻明月听得卷轴二字后，终于下定决心，说：“好吧，我就给你50人。我再不会加派人手，也没这么多人可用了，你要好自为之。”
    “是！”水天蓝大声应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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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到收队命令后，张不飞和海河珊总算松一口气。
    “海堂主，希望我们的联盟关系还能继续下去。”张不飞对海河珊说。
    “别叫得这么见外，就喊我河珊吧。”海河珊灿然一笑。
    张不飞尚是首次看见海河珊的笑容，虽不如海瑶的妩媚，却又多了几分明朗纯真。张不飞想不到她身为顾家军堂主，竟还能保持着这份少女的清纯，不觉添了几分好感。
    “咦？队长你的耳朵怎么红红的？”香素儿不知从哪儿冒出来，钻到张不飞身边，对海河珊说：“我们队长每次难为情或者害羞时，耳朵就会红起来。”
    张不飞立刻辩驳道：“素儿你在胡说什么，我耳朵哪有红……”
    但见香素儿和海河珊都在侧脸憋笑，张不飞才醒悟自己被戏弄了。他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觉得很有趣。一直以来他都在下属面前保持着应有的形象，可此时此刻，他不知怎的很想放开怀抱随心所欲。于是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向香素儿瞪眼睛，说道：“竟敢戏弄队长？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便作势要捉香素儿。
    “海堂主救命啊——”香素儿机灵地溜到海河珊身后，向张不飞做鬼脸。
    在香素儿的带动下，海河珊和张不飞都玩兴大发，像大小孩般边耍闹边向市区进发。其他人受到他们的感染，气氛也轻松起来。马秦风主动找臣香传聊上，其余的人也有样学样，边走边聊天。
    两大帮派少有地融洽相处在一起。或许有一天他们还是会兵戎相见，但至少此时此地，他们是无利益冲突的盟友，彼此都在珍惜这黎明前短暂的友谊。
    谈笑间已走到较平坦的大道上。尽管周围依然荒芜，但只要上了公路，便有车接应。
    “看！接应的车提前来了！”香素儿兴奋地指着前方。离他们约二百米远的大道上，数辆面包车正向他们驶来。
    张不飞定睛一看，立刻大喝道：“不妥！快退回树林！”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张不飞已拉着身边的海河珊和香素儿往树林跑去。其他人随即亦发觉不妥，迅速回撤。
    大道与树林只有十来米距离，只要能逃进密林，无论逃跑抑或躲藏都容易得多。这短短的十几米，也是生与死的距离。
    全速驶来的面包车离他们只剩一百多米。此时车窗忽全部打开，钻出数十个持机关枪的黑夜蒙面人。
    “Fire!”领队一声令下，无数颗蓄满气劲的子弹铺天盖地地射向树林。
    子弹有面包车助速，速度更快。而且弹内饱含开枪者的内力，所以无论哪个部位中枪，都非死即残。
    张不飞三人在蒙面人开枪前一刻进入树林，靠着树木的遮挡避过子弹继续逃跑。其余人便没那么幸运，他们只差五六米便进入树林。只是少了林木的阻挡，他们等于是活靶子。要避过子弹不难，可是那样会大大减慢速度，若被敌人追上便休想活命。
    他们当中有带兵器的立刻拿出来抵挡子弹并继续前进，没有兵器的只能转过身用手打开子弹并全速后退，但这样后退速度肯定有所减慢并且很消耗内力。
    转眼间众人已逃进树林，但由于挡子弹减慢了速度，被蒙面人紧随其后，树林的遮挡作用变得薄弱。他们和敌人的距离正不断拉近。
    再这样下去，被敌人追上是迟早的事。
    跑在中段的臣香传忽然减速，直至来到队尾时，向前方的海河珊说：“堂主，我和手下一起殿后，你一定要活着回总部。”然后向手下发出命令：“准备连环爆破阵！”
    “是！”一众手下哄然回应。
    海河珊待要回头帮忙，却被张不飞拉住，他说：“由副堂主拖延时间，这是我们唯一生机。你若回头，就浪费他们心机了。”
    海河珊回望后方，那里已经打成一片，臣香传等人的背影渐渐被敌人包围。海河珊不忍再看，跟着张不飞继续前进。射来的子弹少了很多，他们的速度随即增加，渐渐抛离后方敌人，打斗的声音也在远去。
    “轰——轰——轰……”忽然后方传来连续爆炸声。
    张不飞疑惑地看着海河珊，问道：“这是否……”
    “正是我们的连环爆破阵，”海河珊强抑内心的震恸，神情坚定地说：“这个阵是一个自杀式阵势，有很强的破坏力，准让那群混蛋折损过半！”
    一个爆炸宣布着一个牺牲，张不飞至此无言以对，也想不出可以安慰的说话，唯有鼓励道：“不能让他们白白牺牲，无论多凶险，都要活下去，留着有用之躯为他们报仇！”张不飞主动紧握海河珊的手，希望能藉此给予她力量和安慰。
    海河珊心中忽感一阵温暖，一直抑制的泪水顷刻缺堤。“谢谢。”她哽咽着说。
    山风在耳边呜呜擦过，泪水在风干。树林的漆黑淹没一切伤痛。
    没有人再多说一句话，只是默默地前进。
    队友的牺牲，燃起了他们的斗志和决心。
    所有人心中都坚守着一个信念：我一定要活下去！
    萧一笑等人跟着古风来到一座山的山腰处停下。这一路走来，头上不停有直升机飞过，幸好每次古风都能找到合适的位置让所有人隐藏起来。但这并非长远之计，他们每次停下来躲避直升机，都会令该处留下小小气味，军犬便能通过这些气味一路追来。天亮后，他们更是无所遁形。
    “这山的后面是珠江一条分流，”古风说，“这座山不高，但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古风指着前面一块长满树草的山壁，继续说：“拨开这些杂草，里面有个山洞，你们暂时进去避一下。”
    “那你呢？”海瑶问。
    “我回头掩盖沿途留下的痕迹和气味，并且在另一个方向制造假象，让他们追错方向。”
    萧一笑拍了拍古风的肩膀，说：“虽然我这句是废话，但还是要说——小心点，别让他们逮到了。”
    古风耸耸肩，从背囊里拿出电脑笔记本递给萧一笑，说：“保险起见，这个你们先拿着。”
    他的举动引来三双眼睛瞪、瞪、瞪着他。
    古风被瞪得有点不自在，连忙说道：“你们不用这么惊讶，反正我们现在搭着同一条船，还分什么彼我？”
    萧一笑灿然一笑，没再多话，接过笔记本后便和海瑶、飞翔一起走入山洞。山洞不高，萧一笑三人要弓着腰走。他们走了几步就到尽头。
    古风望着三人进入山洞，再将洞口的杂草整理好，即沿来路走去。
    ――――――――――――――第六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