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雎》26.笑问客从何处来

    第二十六章     笑问客从何处来
    离困鹰谷不到五十里的地方，有一个叫做清凉镇的地方，正是北夷和□□的交界。清凉镇本来不是一个城镇，叫村落都有些勉强，不过是有几户农家。几十年前北夷的归顺让边境贸易异常活跃起来，而这里，就是来往两国的商人必经之路。北夷地处西南，虽然领地里多是不见人烟的深山老林，却也因祸得福，在中原重金难求的珍贵药材在北夷随处可见，而且北夷腹地更是一处盛产黄水晶的宝地，质地纯净，在□□颇为畅销。商业上的互通让这个小地方渐渐热闹起来。慢慢的，一些北夷人也搬来此处，慢慢的就形成了一个集市。在后来一些□□商人也干脆在此定居，按照京城的街道样式修建了大街小巷，并取名清凉镇。但说是镇子，却不在任何一国的版图之内，是个名副其实的三不管地界。多年的边境贸易，让商人们尝到了甜头，再加上清凉镇的特殊地位，所以即使是在这大战之前，清凉镇依然熙来攘往，好一片繁华景象。
    叶子修走在清凉镇的大街上，竟然从路人脸上丝毫感受不到战争即将来临的那种紧张害怕的情绪。是不是有了国家才会有战争的，若是没有国家，就好像清凉镇这样，人民自由的选择生活，是不是就永远不会受到战争的威胁。叶子修默默的想着，走进一间取名为“归来居”的茶楼。这家店主想必也是□□人士，店内布置颇有儒家风范，典雅不造作，清简不随意。叶子修走上二楼，坐在窗边。
    茶楼小二过来招呼：“客官可是外地人，面生的紧。”
    叶子修笑笑：“我本是三十里外柳家村的教书先生，最近北夷王在村北边驻了兵马。村子里的人都逃了出来。不过……”叶子修转头四下看看，“这里倒是太平的很。”
    “客官真是说笑，别说仗还没打，就算打起来，清凉镇怕只是还会这个样子。所以，您就安心的住下吧。”小二热情的说，拿抹布将一尘不染的桌子又仔细擦了一遍，“您今天来点什么？”
    “来壶菊花茶吧，解渴就好。我……”叶子修指指口袋，“一介穷书生罢了。”
    “菊花茶一壶！”小二吆喝道，叶子修一笑，没想到这边境小镇的茶楼，也沿袭了京城的一贯作风。
    茶很快就上来了，叶子修心不在焉的喝着。刚才他颇为留意了一下茶楼客人的谈话，竟然完全没有谈及打仗的事情，话题全是哪里的鹿皮又便宜又好啊，江南现在时兴什么流行花样啊，哪家镖局的运费最合理啊等等……叶子修心里叹了口气，这清凉镇对于自己家的那个大哥来说，简直就是天堂了，人人嘴里都是生意。
    “这位兄台，不知道可否借个方便？”
    一个带有一点点蛮帮口音的男声传入叶子修的耳中，他一回头，一个带着斗笠高大健壮的男子映入眼帘。
    “……哦，可以。”叶子修这才注意到，整个茶楼不知不觉中已经坐满人了。
    “打扰了。”男子摘下斗笠，对叶子修一笑。
    叶子修心里猛然一动，这人……好一副盛气凌人的相貌。不同于叶子修以往见过的任何一个人，此人的骄纵跋扈之气跃然脸上，不需要多余的言语举止说明，此人必定非贵即富。说不定是北夷的武将，叶子修心里想。
    “在下姓王，单名一个可字，是这一代的游商。小兄弟脸生的紧，莫非是从别的地方而来？”
    “正是，在下姓叶，单名一个飞字。本是边塞柳家村的一个教书匠，怎料忽燃战火，村子里的人差不多都逃光了，我也是不得已，就逃到了这里。”
    “是啊，听说北夷和□□要打仗了。不过叶兄弟，你就安心地在清凉镇住下吧。这里不隶属于任何邦国，是个名副其实的世外桃源。”王可爽朗的说道。
    “嗯……”叶子修低下头，装出一副家园被毁，身心疲惫的样子。
    “叶兄。”那人明显露出不忍，“要不……我家正好缺个管帐房的先生，如果叶兄不嫌弃……”
    叶子修心里顿生疑惑，但转念一想，反正等穆王回信的这段时间也不能做什么，不如先答应下来，这人看样子在此地颇有权势，说不定会和困鹰谷有所牵连，当下又不好拒绝，只好附和几句：“叶某不过是穷酸书生，哪里懂得银钱用度之事，让王兄错爱了。”
    “哈哈，不碍事。想是我多虑了，叶先生这样的仪表才华，哪里会屈就于一个小小的商贾。”
    “哪里哪里，只是叶某颇有自知之明罢了，不敢高攀。”
    “客气的话就不用多说了，也许叶贤弟看得出，我本是北夷人和汉人的混血，我十二岁之前都和身为汉人的母亲生活在中原，后来才辗转来到北夷，和父亲住在一起。只是心里还是留恋当年生活在□□的时光，而这边境之地，又难得遇见□□的人，所以我对叶贤弟一见如故，这才唐突邀请。家父生前是建造这清凉镇的元老之一，所以也可以说家里是略有积蓄的，叶贤弟不要见外，如果有什么困难，请一定直说。”
    “那就先谢过王兄了。”叶子修举起茶杯，以茶代酒，一饮而尽。
    王可显得十分高兴，又同叶子修叙了叙家常。这时，从楼下跑上来一个家丁模样的人，对王可说：“主人，二主人派人传话，说他已经到了清凉镇，有事要和主人商量，请主人速速回家。”
    王可点点头，有些无可奈何地对叶子修说：“我这个二弟最是调皮，本是应该在北夷的麝月城求学，偏偏总是不老实，借机会跑回家来……唉。”
    叶子修心里一动，忽然想起了自己远隔万里的家人：“嗯，不过看得出，王大哥很疼爱你这个弟弟。”
    “是啊。正好，叶贤弟若是没事，何不到我府上坐一坐。一来认个门，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时候尽可放心来找。二来也见见我弟弟，他是正宗的北夷人，我却一直想让他学学汉人的文化。”
    这话说的正中叶子修下怀，他对眼前这人颇为怀疑，现下去他府上造访，应该是一个大好的机会。随即应承下来。
    下了楼，一干家丁十余人已然在茶楼外等候了。王可携住叶子修的臂弯，冲家丁们一挥手，向清凉镇深处走去。
    一路上，王可不停的向叶子修介绍清凉镇过去的种种奇闻佚事，叶子修本没有听这些的心思，却因为王可说的格外生动有趣，也不由得听了进去。
    “叶贤弟，已经到了。”
    叶子修猛然一抬头，自己竟然一路上被那些光怪如离的野语村言搞得迷迷糊糊，连来时的路都没有记住。
    “叶贤弟你怎么了，可是身体有何不舒服？”王可挽着叶子修臂弯的手忽然一撤，继而搂住他有些发冷汗的后背，将脸贴近，“还是赶快到府里休息一下吧。”
    不好！叶子修心中暗叫。一种无形的恐惧感立刻扩散到全身，这人，为何一瞬之间能让人有如坠地狱的感觉。
    王可放开叶子修，他定睛一看，自己站在一扇朱漆大门前，门上赫然悬挂着一块包金浮银的牌匾“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