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泪》11.第 11 章

    睡梦中忽然被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吵醒，我无奈地睁开充满浓雾的双眼，心想大清早的谁这么闹腾，刚才还在春梦里谋划我的大好钱途，自编自导史上最浪漫的约会场景，全被你给破坏了。我推开门，发现一场好戏正在上演。阑珊怒气冲冲地往外扔她的行囊，她的丫环则在院子里，左闪右闪地惶惶不安地伸手接着。池骏端坐在木椅上，两眼直视前方，泰然自若地喝茶，一副与我何干的神情。此刻阑珊一定在心急火燎地盼着她的池骏哥哥开尊口，说一句：“阑珊妹妹，还是在这住吧。”然后她肯定是要梨花带雨地投进池骏哥哥的怀里，用她独有的娇媚嗓音说：“骏哥哥昨天是我不好，对不起你，我们要永远在一起，永不分离。”但池骏跟一座大佛似的，任凭她在那边大幅度地摆动手臂，操劳半天，愣是岿然不动，连一句“你累不累”都不说，还是别浪费力气了。
    阑珊终于罢演了（估计手也酸了），她绝望地望了一眼池骏，眼里含着无限的凄楚。她两脚跪地，双手紧紧抱着池骏的腰，边哭边说，企图达到最佳煽情效果：“池骏哥哥，昨天是我不好，对不起你，我们要永远在一起，永不分离。”你看嘛，和我设计的台词如出一辙，不过动作因为剧情的发展有所不同而有较大的出入，一个是怀里，一个使腰里。
    “我送你回去吧。”大佛开口，惊倒四座。
    阑珊大概无法承受这残酷的事实，这么快就被举黄牌出局，顿时花容失色，接着是哇哇的哭闹声。真没想到阑珊她这么淑女这么大家闺秀的一个人，哭声竟然这么难听，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雨竹庭又回归以往的安静，没有了刻意的喧扰，只有漂泊的心得到归属的安宁。我突然发现，原来风吹动竹子的声音可以这么好听，阿翔的叫声也没有那么不堪入耳：“小涵，我爱你，小涵，我爱你。”臭鸟，昨天还被他利用了呢，今天就为他效劳。
    小涵，我爱你。这是文字最美妙的组合。
    池骏，我也爱你。
    没有了阑珊，这里又是我和池骏的世界。这里到处浮现着他的笑，充斥着他的影子，这里有他的竹子，他的书，他的茶，他的我，也有我的狗，我的花，我的鸟，我的他。我们又可以角色互换，她像丫环一样伺候着我，我又可以搬一张藤椅到院子里，然后坐着看那抹残阳缓缓地坠落，引发无限怅惘，也可以用我们共有的茶杯喝茶，还有和他一起去紫萸山，照顾我们的薰衣草……
    我想这就是我理想的生活：平实，无忧，天天和爱人相伴。
    多么希望这样的生活可以无限期地延续，我们的手可以一直牵到幸福地死去。
    八月十五那天，红灯高挂。
    风开始萧瑟，鲜花开始凋零。飘落在地上的花瓣，浓烈得像血，昨日的皇后，如何芳华绝代，最终也要被自然规律所征服。世界上没有永远的保鲜期。花瓣被秋风卷起，在空中凌舞，散落天涯，它们用余力，化作春泥，期待下一次的轮回。
    转眼间，我来池宫也有半年了，经历了季节的变换，经历了悲喜，还记得绮罗园的樱花浪漫，而如今却是满目肃杀。不过幸好还有执著的菊花，在烈风中高歌，在骤雨里盛舞，在秋季，轰轰烈烈地演绎着一个人的精彩。
    今晚谢池游船。
    池宫里除了我和池骏都上了画舫。每只画舫都挂着彩灯，灯光在水中迷离、闪烁，绽放华彩，映照着庞大的夜幕。在远处隐约可见画舫上的笙歌艳舞和觥筹交错，一片纸醉金迷的狂欢景象。
    “为什么不上船？”
    “上船干什么？每年都是这套，一点创意都没有。”
    “可是我们这样很冷清，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会玩水灯吗？”
    “在电视剧里看过，但没玩过。 ”
    “‘殿事具’是什么？”
    “啊？这个……解释这个很困难”
    “来吧。”
    他拉着我走向湖边，俯下身，将一盏盏灯点上烛火，小心翼翼地放入水中。顿时湖面上散开一圈圈明亮的光，投向深邃的夜空，也照亮了我们。水灯一一远去，奔向皎洁的明月，无数火光积聚成一团炽热的火焰，照亮我的心房。
    “快许愿吧。”
    然后我们虔诚地把手放在胸前，闭着眼睛，默默许下心愿。希望我们永远在一起。
    我问：“你许什么愿了？”他温柔地看着我，眼神如一股暖流，将我融化。他没有言语，只是微笑，我们在用心默默交流着，或许一切尽在不言中。
    水灯渐渐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载着我们的祝福和爱，驶向远方。它们会在某一个角落，停止燃烧，把我们的爱铭记为永恒。
    抬头仰望，圆月高悬，清辉洒满人间，泻尽温柔。
    我又开始想念时空交错了几千年的父母，不知道故乡的明月是否亦如现在，我和他们是否在同时仰望同一轮明月？希望月亮可以穿越千年，告诉他们，我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