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泪》10.胭脂情 五

    为你弹奏萧邦的夜曲
    纪念我死去的爱情
    而我为你隐姓埋名
    在月光下弹琴
    我在不同的时空，同样的月下，轻轻吟唱。试着找寻与21世纪的遥遥感应，努力把握回击间隙稍纵即逝的快乐。这是我仅有的依托和财富，在这漫漫长夜和我一起厮守，孤独，到天明。
    不是末日，不该悲怆
    不是诗人，不该忧郁
    不是黛玉，不该流泪
    没有眼泪，不会有眼泪，不会的……
    我和池骏间少了那种亲切，有时连问候语都会忽略掉。他的眼神里尽是冷漠，他不愿再多关心我，甚至不多看我几眼。
    于是我们之间又多了一种叫尴尬和疏远的东西。
    幸福是否总是不愿降临凡间，来的时候总是那么缓慢又不愿做多停留，而逃离的时候却是那样迅速，从不拖泥带水。
    我想，老天是爱捉弄人的捣蛋鬼，把两颗游离的心硬是塞在同一个屋檐下，可惜再怎么近，都不可能融为一体。
    天气开始炎热，让人浑身生出一股躁动不安的劲。树上的蝉好像响应什么号召似的，集体发春，只管撕心裂肺地叫，不停不歇，不伦不类。本来我已经被天气和蝉叫搞得神经衰弱，没想到阿蓝竟也给我添乱——兴致勃勃地跟着乱叫，动物一进发情期都是这副鬼样。
    “小涵，你跟阿蓝既然感情这么好，你去处理一下吧，听那狗叫起码减掉我十年的寿命。”阑珊又对我发令。
    我跟阿蓝的感情这么好——叫我去处理，拜托，是拿我去当它的发情对象吗？
    实践证明，阿蓝的确有这门心思。我想把它拴在一边，不料这狗烈性之强难以控制，我一靠近，就送了两口白嫩嫩的肉给它。
    我带着伤残的左腿，整整郁闷了一个礼拜。可以用四个字概括我此生：命苦带贱。
    躺在床上，回忆层层过滤。我想到的只有池骏对我的体贴照顾，想到他为我东奔西跑。想到他坐在我的床边专注地看着我的眼神，想到那晚的雨，灌遍全身的温暖覆盖过伤痛。很奇怪，脑海里闪过这些画面时，眼眶里居然保持干燥。或者我心里的那片海早已枯竭，再也流不出咸的味道；或者我已经麻木，在这个夏天，彻底蒸发了感觉。
    其实有些东西说变就变的，不要叹息，不要哀婉，你只能说，这是个规律。不是吗，这个世界瞬息万变，有好多不稳定的因素，如果变化就在你身边，自认倒霉就行了，总之不要流眼泪，眼泪是很贵的。
    这么一想，舒服多了。真佩服自己的潇洒，怎么从来就每发现呢。想到高兴处，不由自主地换了个睡姿，却引来了更厉害的疼痛，我的惨叫在雨竹庭中此起彼伏，久久不能平息。
    又是美好的一天。和暖的阳光照耀着我们，每个人脸上都笑开颜。娃哈哈，娃哈哈，每个人脸上都笑开颜。
    阑珊池骏一早就出去了。我一人在院子里悠闲地晃呀晃的。阿楚已经长得很漂亮了，白白的，楚楚动人。阿蓝终于度过了发情期，真是谢天谢地。今天它心情似乎不错，蓝色的毛很亮，眼睛微合，神情妩媚，无限风骚。阿翔就比较怪了，在树上莫名其妙地叽哩呱啦，听得我汗毛竖起，我已经无力承受第三个发情者，会崩溃的。他一见我，便咬住了我的衣袖，使劲拽着我，把我弄得是一头雾水。它好容易开口了：“跟我来，跟我来”。奇怪的是，我没有教过它这句话，难不成是它无师自通？
    这路线很熟悉，从雨竹庭蜿蜒到紫萸山，走的就是这条路。那是恍如隔世般遥远的回忆。有时侯我会怀疑，这一切是否从来没有发生过，只不过是我的梦太过于真实。这时，只有脚轻微的疼痛才提醒我，它们曾经来过，在我生命的某个角落，开着美丽的花。我还能感受到他手心的温热，比阳光更灿烂的笑容。一直以来，这些都深藏心底，在固执地证明着什么。
    “到了，到了。”阿翔又叫。
    靠。我脑海里那些辛辛苦苦积累的华丽词藻霎时被抽空，只剩下这个苍白无力变态的叹词。
    这是一片紫色的海，伸向最远方。漫山遍野弥漫着淡而清澈的香味，混合了七月灿烂的阳光。那紫色不够淡雅，也并非浓烈，不冷傲，不张狂，发挥到恰到好处。它浪漫却不多情，妩媚却不妖冶，活泼却不稚嫩。
    午后的阳光温暖地照射，海面变得晶莹，那紫色浮动着对生的爱恋，散发着对阳光的向往，如此鲜活，如此壮阔。它用热情的生命展现了一场盛大的壮丽，为我编织了一场没有边际的仲夏之梦。
    这是我想象了千遍以上的场景，终于在经过了时空的颠覆后，摆在了我的面前。
    哦，我的薰衣草，我的普罗旺斯。
    很难用言语描述我的心情，很多感想如海浪瞬间喷涌，我来不及一一表达，但我可以肯定此刻我是幸福的，因为我在冥冥之中接到了承诺的暗示，它来自，池骏。
    白点出现了，在相同的地点，不同的时间。它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在这几秒的背后，却是不堪回首的煎熬和等待。
    “为你种的，还不错吧，应该和普罗旺斯的差不多，哎……”我紧紧地搂着他，在他的肩膀上恣意地流着眼泪。属于我的幸福经过那么长的跋涉终于回到我的身边，那么多孤单的守候终于换来了此刻，可是我仍然想哭，因为你真的好讨厌……
    “别哭了，小涵。你再哭我也要跟着哭了，听你这样哭，我很心疼的。”池骏抚摸着我的头发说。他捧起我的脸，轻轻拭去脸上的泪痕，然后低头看着我的眼睛，目光笃定。他说：“小涵，我爱你。从我见你的第一面开始，你像糊涂的天使，突然降临在我的世界，还偷走了我的灵魂，你很过分你知道吗？所以我要罚你永远待在我的身边，因为我要天天感觉到我的灵魂。小涵，我是真的很爱你的。”看他那副认真又害怕失去的表情突然觉得很好笑。他终于向我表白了，我激动得快窒息，完全沉浸在被爱的幸福之中。
    按照剧情，一般是男女主人公含情脉脉地对视几秒钟后，就开始接吻。而事实是，我说： “废话，要不你还喜欢阑珊啊？”
    “没错！”俩儿字掷地有声，铿锵有力，中气十足。我想谁这么没素质，在我人生这么重要这么浪漫时刻，跑过来搅局。我转身，我当是哪里蹿来只红眼母兔子，原来是阑珊妹妹啊。
    真是伸手不凡，一来就是两个巴掌，格外响亮。然后就把我的肩膀一推，被池骏接住了，她很气，满脸通红的冲过来，又要动手，池骏不紧不慢地将她拦住。“你干吗？她背地抢我男人！”“我不准你欺负她。”“你……她就一丫环，你凭什么护着她？”“我爱她，我不准你欺负她！”池骏的眼神很吓人，好像能把人生吞似的，从来没见他这么凶过。阑珊一下子被震慑住了，向后踉跄了两步。“好，好，算你们狠，你们给我记着，一定会让你们后悔的！！！”最后不望使劲地瞪我一眼，然后愤愤地消失在紫色中。好像第三者觉得已经遭到失败时，喊出来的话都大同小异。
    “她从小就被惯坏了，就这臭脾气，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她一般见识。”言语透着些许无奈。“还疼吗？”我摇摇头，其实我真的没什么感觉，可能是今天心情太好，不想跟她怄气，以免破坏我的好心情。“以后有我在，就不会让她欺负你。”
    转身，是一片灿烂的紫色，在迷人的阳光下，绽放最幸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