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暧昧,杨柳轻舟,与宁静的后海湖面相比,岸上的酒吧街略显聒噪。夏天最是热闹,小资们最好这口,下班后整宿都泡在酒吧和咖啡馆里。林林总总的个□□,一二三流乐队都在此活跃着。
陈冈的乐队原先也在这片儿唱过,起先良子是主唱,陈冈主音。后来良子不唱了,安小旭就来填上空缺。良子在的那会儿,人豪爽又仗义,在圈儿里交的朋友挺多,乐队也可谓蒸蒸日上。为什么良子退出了?林十三得到的答案听起来很像是敷衍,良子说:“不想唱了,所以就不唱了。”
回到了曾经驻唱过的酒吧,一群人重又聚齐,称兄道弟把酒当歌。
陈冈一直搂着安小旭的肩膀不撒手,大家也由着他们腻歪去,毕竟小别胜新婚。
“哟,良子!稀客哎!”酒吧老板舔着大啤酒肚过来打招呼:“我可老久没瞅见你小子了,挣大钱去了吧?”
良子摊手说:“哪能啊?家里窝着呢,就盼着政府能打赏我二四八毛退休金。”
“你小子就是爱谦虚,当初你们乐队可给我挣了不少人气儿。”老板说着招呼起全桌人,“来来都喝酒,今儿哥请!”
“得嘞,干!”良子和老板打个对碰,仰头一口气闷下了一瓶啤酒。
安小旭观察着身边的林十三,早就发现这小子爱盯着良子看,谁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也就良子缺根弦自己闹不明白。
“十三,你觉得良子这人怎么样?”安小旭问。
良子听见了,笑说:“还能怎么样?倍儿好呗,零缺点好男人。”
“嗯,确实好。”林十三笑着点头说:“上得厅堂下得厨房,适合娶回家当媳妇。”
良子一听,立马瞪圆了眼睛,“啥?我是媳妇?林十三,你喝多了吧!”他戳了戳林十三的脸说:“你看咱这体魄,再瞧瞧你,还是娶你当媳妇比较靠谱。”
“好,你娶我。”林十三盯着良子的双眼,说得面不红心不跳。
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良子就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地被电了一下,林十三的眼睛还会放电呢?咋自己一看他眼睛就跟摸了电门似的……
“良子,娶不娶啊?人家十三等着呢。”杨四万邪恶地说。
“娶!”
哄……大家开始起哄,有人说就地拜堂,有人还说拜堂多余,直接洞房算了。
良子闹不明白,明明不过是顺着大家开个玩笑,可大家咋至于那么高兴呢?尤其是林十三,一个大老爷们儿被说成小媳妇还能这么开心,真把自己当新娘子了不成?而且林十三那瞳孔里,似乎还闪亮亮地冒着绿光。如此跃跃欲试的眼神,让良子莫名联想到了狼崽子。不对,是被饿了十天的大白兔子……
点到即止,安小旭怕闹过头该起了反效果,于是把话题转移到陈冈身上。
“陈冈,礼拜六老what的演出,是你去唱还是良子去唱?”
“啊?”陈冈心里咯噔一下,明天就要回英国了,可他还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包括安小旭……
良子捏着酒瓶子搭上陈冈肩膀说:“就是啊,你在了,我就不唱了,本来我也不大想唱。”
“我……我……”陈冈无从开口。
“我什么我?磨磨唧唧的,有事直接奔主题。”
“其实我……”陈冈深吸了一口气,偏头吻住了安小旭。
众人满头黑线,这俩人还他妈没亲够?都亲一路了,节制点儿行不行啊……
安小旭使劲推开陈冈,发现陈冈眼圈已经红了,慌忙问:“你到底怎么了?我就觉得你不对劲。”
陈冈吸了吸鼻子,“小旭,我有话跟你说,也算是……对大家说。”
酒吧木台子上有一拨驻唱乐队在唱歌,陈冈过去跟他们连说带比划,而后走到了麦克风前。
“现在,我要为我最爱的人唱首歌,有些话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陈冈说话间一直看着安小旭的眼睛,他看到了与自己同样红的眼角。
“……你到底想说什么?”安小旭的心又悬了起来。妈的,咱俩刚踏实多会儿啊,你丫又要折腾!我看你怎么折腾……
“我想唱一首许巍的《今夜》,想说的话,都在里面。”说完,陈冈移开了与安小旭对视的目光。
这首歌,乐队曾经在大学时唱过几次,大家都很熟悉,所以自然知道他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所有人都向安小旭看去,他略显纤瘦的身子,微微颤抖着。
四声拍子后,前奏响起,陈冈握紧麦克,慢慢闭上了眼睛。
“依然不敢看你的双眼,说些对你承诺的语言。我这,动荡的心……怎能确定,明天又会在哪里。”
“今夜我只想紧紧抱着你,倾听你为我心跳的声音。就让,我再一次,抚动琴弦,演奏一些快乐,围绕你。”
“让我为你歌唱到天明吧,让我拥抱着你轻轻旋转,就让,你忘了吧,就忘了吧,明天又要说再见……”
“今夜我只想紧紧抱着你,倾听你为我心跳的声音。就让,我再一次,抚动琴弦,演奏一些快乐,围绕你。”
“让我为你歌唱到天明吧,让我拥抱着你轻轻旋转。让我为你歌唱到天明吧,让我拥抱着你轻轻旋转吧。”
“就让,你忘了吧,就忘了吧,明天又要说再见……”
都说曲终人散,曲终了,人,就真的会散么……?
“不可能。”
“为什么?”林十三问。
良子嘬着烟说:“他俩一路从酒吧打到了床上,你说呢?”
“嗯,这倒是。”林十三点点头,又问:“那乐队演出怎么办?”
“我来呗。”良子笑着说。
“你不是不想唱了么?”
“又想了。”
“那你还想娶我么?”
“……”
林十三见他不说话,又问一遍:“想不想?”
“别闹了……到家了。”良子觉得这家到得真是时候啊,擦汗擦汗,操,没汗……
陈冈和安小旭经过整宿的激烈战斗,闷头睡到了下午。陈冈起床后,精神抖擞地直奔首都机场。安小旭没去送他,在床上继续腻了会儿,就起身去了南街厂房。陈冈临走把家门钥匙留给了他,说他姥姥留下的房子,孙媳妇也有权利保管。
其实,陈冈去英国全是因为他那英国国籍的爹。他爹在英国有产业,一直想让陈冈这棵独苗过来学着管理,等到以后自己一命呜呼了,陈冈也好继承得顺手些。可谁想这位富家少爷活脱脱一个纨绔子弟,大学毕业不找工作,给他的钱全用去吃喝玩乐,还组了个乐队自诩是可持续发展潜力股。他爹没办法,只好扣卡扣车扣房,可陈冈还是不肯屈服。这下,他爹给自己急出了脑溢血,真就差一命呜呼了。于是,秘书Mary姐得到命令,到北京来领人。陈冈对Mary姐苦口婆心的劝说不为所动,直逼得Mary姐叉腰瞪眼像个老佛爷似地往陈冈屋里一坐就是好几天,陈冈屈服了,Mary姐这才把人领回去。
其实也不怪陈冈跟他爹不亲。当初移民英国,他爹不希望孩子从小就被西化,便把还在上小学一年级的陈冈留在北京跟姥姥住,一住就是二十年。陈冈二十一岁遇到了安小旭,二十二岁追其到手,二十三岁时候最爱的姥姥去世。他爹当时就要求他回英国,他一直推三阻四,一心只想留在北京。因为古都北京,有他的乐队,有他的一群好哥们,还有他生命里最爱的两个人。
能被抢走的爱人,那不叫爱人。能被时间冲淡的感情,那不叫感情。
经过一晚的交心,安小旭妥协了。陈冈承诺一定会回来,并且很不孝地诅咒了他老子赶紧驾鹤西去,好让他和亲亲媳妇早日团聚。陈冈走得潇洒,只是可怜了安小旭,又要继续和不断逼婚的父母做斗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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