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攻略》189.番外十三：出家

    这些日子, 孟婧宜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顾得养胎。
    也不知道是蒋轩替她调理身体有功，还是她天生运气好，虽是初胎, 年纪又小, 可只熬了一个白天, 于晚间顺利生下一个七斤多重的小子。
    燕王一直就守在榻边。
    在这燕王府，他一人独大，也没有长辈拦着, 两个稳婆更不敢管, 是以打从孟婧宜刚开始破水他就一直在了。
    孟婧宜倒是挺难为情的, 可他肯如此看顾, 她该领情，好在他只站在床头, 握着她的手同她说话, 又是说不知孩子是男是女，又该起什么样的名字？又说衣裳颜色也不知道衬不衬, 等出了满月，天也暖和了, 可以带孩子出去逛逛……
    全是些胡话。
    孟婧宜也没功夫和他较真，一耳朵听，一耳朵出, 倒是分了心, 感觉也没那么疼了。
    孩子平安康健, 燕王极为高兴，命人吩咐下去阖府有赏。
    孟婧宜看了一眼孩子就昏睡过去，等她睡到大天亮，燕王还在，正扒着床边看襁褓里的孩子。
    孟婧宜看他神色庄重，倒是觉得好笑：“王爷看什么呢？”
    一个小孩子，除了吃就是睡，既不会笑，也不会玩，有什么可稀罕的？
    燕王理所当然道：“自己的儿子，当然怎么也看不够？”他恋恋不舍的收回视线，看一眼面色仍旧有些苍白的孟婧宜，道：“辛苦你了。”
    孟婧宜受宠若惊：“王爷言重，这是我应当的。”
    她以为他要的就是传宗接代，想不到孩子生了，他居然还能这么关心她，不惊着才怪。
    燕王斜她一眼道：“既是你不嫌辛苦，那就替我生他十个八个的。”
    一句话就把孟婧宜的嘴堵上了。
    生孩子的痛苦还在，她真有点儿谈虎色变的意思。
    燕王伸手，轻抚她的脸颊。
    孟婧宜浑身都不自在，俩人实在没什么感情，所有的一切都从他突然回来，她又突然怀了孕开始的。
    她知道他对她很好，可她知道他要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如今孩子生下来了，她虽说不怕失宠，但也不怎么会和他相处。
    她甚至有些害怕的想，从前他顾忌着孩子不敢怎么样，如今没了负担，是不是又像以前对她这样那样？
    可她是他的妻，夫妻敦伦天经地义，她不想表现得如临大敌。就算再无知，她也知道这样挺伤人的。
    燕王如何能瞧不出孟婧宜的不自在？
    手底下的肌肤滑腻如旧，可也僵硬的像紧绷的弦，她的长睫毛不停的抖动，仿佛花朵上的蝴蝶受到惊吓，随时都会飞走，却因为惧怕而不敢，只能不停的徒劳的挣扎着。
    燕王放下手，轻叹了口气道：“要不要给宋家送个消息？你刚生产完，总要娘家人来一趟。我听说乡下有娘家人给送红蛋的说法……”
    孟婧宜点了点头。最基本的人情往来她是懂的，从前不需要，现在她到底是燕王妃，不可能六亲不靠。再说她现在也不怕宋家惦记她，无所不用其极的利用她。
    燕王又道：“宋四爷上次不是救了你们母子一命吗？我也问过他有什么想要的……”
    孟婧宜只低头看着襁褓里的孩子，好像并不在意一样。
    燕王顿住。
    孟婧宜抬头看他：“表哥怎么说的？”
    “你猜呢？”
    “我……猜不着。”
    燕王叹了口气，道：“他说想和离。”
    孟婧宜瞪圆了眼珠：“和，和离？为什么？”
    燕王心道：他肯提出和离，那还算是他厚道，他和那们宋四奶奶性情不相投，日子根本过不下去，再这么耗下去，除了两败俱伤，没有第二个结果。
    不如和离了，两人各娶各嫁，总比现在强。
    想是这么想，燕王还怕宋宁琅凑上来呢，因此只摇头道：“毕竟是人家夫妻间的私事，我也不好多问。”
    孟婧宜点了点头，勾着孩子的小手，问：“那王爷怎么个打算？”
    “我跟他说了，清官难断家务事，这夫妻间和离不和离的，哪怕是天皇老子也管不了，他要别的，哪怕是要官呢，我都可以替他谋一个，这个却不行。”
    孟婧宜想了想道：“王爷这话是，要不怎么世人都劝和不劝离呢？夫妻之间哪有什么对错？哪有什么道理可讲？也许今儿还又吵又打，过两天又和好了呢？”
    燕王不置可否的问：“你这位表哥和表嫂的事，你知道多少？”
    孟婧宜摇头：“不太清楚，只听说表嫂是翰林家的千金。”
    燕王见她是真的不在意，当然不会傻子似的还在她跟前念叨宋宁琅。本来没印象，念叨多了，印象不就多了？
    孟婧宜满月的时候，宋大太太带着宋大奶奶周氏来探望孟婧宜，护送的就是宋宁琅。几下里厮见，燕王陪着宋宁琅去了外院，宋大太太和周氏陪着孟婧宜说话。
    宋大太太看过世子，又看过孟婧宜，对周氏道：“你这表妹当初在府里的时候，我就说她将来定是个有大造化的，这不就成了燕王妃，头胎就生了儿子，儿子还没满月，就请封了燕王世子，天底下哪儿还有比你这表妹更有福气的？”
    这话孟婧宜没法接。
    要是她还和从前一样，哪怕生多少个儿子，也不值得这位大舅母回头一顾。要说她看的还是王爷的面子，所以这福气之说，她孟婧宜还真不敢当。
    周氏笑着道：“母亲说得极是，王妃有福气，我们这做嫂子的也跟着沾光，还望王妃多照拂照拂我们才是。”
    孟婧宜如今见得多了，面子情还是能过得去的，那些虚伪的场合话她也会说，她道：“舅母快别说什么福气不福气的话了，多蒙大舅母多年的教养，要说福气也是舅母有福气。”
    宋大太太倒有些讪讪，说起“教养孟婧宜”这话，她还真不敢担。
    孟婧宜又同周氏道：“嫂子这话外道了不是？一家人，说什么沾光不沾光的，宋家就等同于我的娘家，有什么事，还不就跟我自己的事一样？”
    孟婧宜又问宋四奶奶苏氏：“怎么不见四表嫂？”
    宋大太太脸上闪过不悦，只用帕子掩了掩唇。周氏道：“你四嫂这些日子身上不舒坦，四弟心疼她，怕她长途跋涉倒累着了，所以就没让她来……”
    孟婧宜又问起老太太和另两位舅舅、舅母。
    宋大太太道：“你三舅舅把鹂氏扶了正，因着是家里的小事，也没大张旗鼓的办酒，这不临来前你大舅舅让我跟你说一声儿。”
    孟婧宜只能违心的道：“那就恭喜三舅舅了。”
    应承完宋大太太婆媳，燕王进来看孟婧宜，问她：“你可累？”
    还好，虽说她已经出了月子，可蒋轩说她到底年纪小，总有损伤，最好过完三个月的大月子再如常行动。
    就是陪着宋大太太婆媳说话，她也一直在榻上歪着，能累到哪儿去？
    燕王有些不耐的道：“宋四爷说是要见见孩子……”
    孟婧宜道：“那让奶娘抱出去？王爷也是，打发个人过来说一声儿也就是了，还至于亲自跑一趟？倒把表哥一人撂在了书房。”
    燕王轻呵一声，凑近了孟婧宜道：“我想你了，所以借故回来看看你。”
    孟婧宜脸一红，眼睛都抬不起来了，喏喏的道：“王爷……说什么呢？”
    燕王点到即止，并没动手动脚，坐直身子道：“宋四爷说还想见见你。”
    他倒替孟婧宜推辞了，可宋宁琅好歹挂着个救命的恩情，总不好太过。
    孟婧宜也是顾忌着这点，忙道：“容我收拾下，你去请表哥过来。”
    燕王：“他就在院外候着呢。”
    孟婧宜道：“那就请表哥进来吧。”
    宋宁琅身着青色长袍，身上空无一物，倒是素净得有些过分。他目不斜视的与孟婧宜见过礼，举着个紫楠雕花的匣子，道：“我是个一无是处的，也没什么可拿得出手的东西给小外甥……”
    说完这话自觉孟浪，又看燕王：“给小世子……”
    燕王道：“你本来就是他舅舅，叫声外甥也是应当。”
    宋宁琅不好意思的笑笑，这才又道：“这是我闲暇刻着玩儿的，娘娘要是不嫌弃，就给小……小世子玩吧。”
    燕王失笑道：“我当你什么正经事非得同你表妹说，敢情就是送个礼？”
    宋宁琅点点头，道：“也没什么，算起来也有大半年不曾见娘娘，总要看一眼，知道娘娘安好，我也放心。”
    他颇有些恻然的道：“我打算出家修行，这一去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
    孟婧宜微微愣怔。
    燕王也是一脸愕然，道：“你年纪轻轻，怎么倒兴起这出世的念头了？”
    宋宁琅笑笑道：“跟年纪大小没关系。”他这回看一眼孟婧宜，道：“我是个没出息的，长到二十多岁，一应大事小情全是听从父母的吩咐，亲事也是……想和离是不可能的，没的倒白白送了苏氏的性命。”
    他声音低下去，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我如今只想出去走走，也权当散散心。王爷，当日我也算于娘娘和世子有救命之恩，图报我是不敢的，能不能请王爷帮我这个忙？”
    燕王和孟婧宜对视一眼。
    孟婧宜颇为唏吁，可宋宁琅苏氏的事，和苏家的事，她一则并不清楚，二则根本有心无力。
    燕王劝宋宁琅道：“什么出家不出家的，这可不是说着玩儿的，你要出门散心，只管去，哪怕去个三年五载，到时你再回来。”
    宋宁琅摇摇头，道：“一步错，步步错，终于错得不可转寰。我也算是长了教训，不管做什么，就该最开始的时候防患于未然，哪怕闹得再激烈，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
    他笑笑，道：“给小世子的是我雕废的娃娃，一共108个，因着怕有损害，都没上漆。若小世子喜欢……若是不喜欢，扔了就是。”
    说罢也不再耽搁，长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