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攻略》190.番外十四：隐瞒

    宋宁琅倒是潇洒的离开了, 孟婧宜和燕王却半天没吭声。
    燕王对他是又愧疚又遗憾。愧疚的毫无道理，毕竟他过得一点儿都不幸福，那个曾经让燕王嫉妒得男人如今就是个一无是处的男人，燕王不无唏吁。
    其实燕王算不上抢了他的姻缘, 毕竟他娶苏氏在先。
    遗憾则是他明明可以活出个不一样的自己, 可偏偏从最初就没敢反抗, 稀里糊涂的开始，窝里窝囊的进行，到最后就成了现在这样绝情绝义的男人。
    要不怎么说世事无常呢？那一世的他, 确实从最开始就敢反抗长辈。正因为他反抗成功了, 所以他才有信心做接下来的安排, 也从而变成了个独立、自信、果敢、成功的男人。
    确实是一步错, 步步错。
    这也是自己用一世血泪教训换来的。
    燕王看孟婧宜若有所思，面露同情之色, 忙道：“我会好好劝劝他, 他就是一时想不开，出什么家？老太太第一个不会同意。”
    孟婧宜摆弄着楠木雕花匣子道：“舅舅和舅母也不会同意, 可表哥似乎下定了决心，怕是谁也劝不动。”
    燕王问：“那你想怎么办？”
    孟婧宜摇头, 道：“随他心意吧，人有时候是劝不通，只能自己想通。”
    劝别人她倒是挺明白, 那她自己呢？
    燕王抓住她的手问：“那你呢？什么时候能想通？”
    “我？”孟婧宜不解的道：“我不明白王爷在说什么？”
    说是不明白, 可脸却红了, 眼神也一直在躲。
    燕王在心里叹了口气，还要故作轻松的道：“算了，你还小呢。”
    孟婧宜白他一眼。
    她小，她都孩子娘了。
    燕王朝她手上的匣子使了个眼色：“你不打开看看？”
    孟婧宜拿出来看，见果然是拇指大小的娃娃，精工细雕，十分讨喜。燕王在一旁看得眼睛直冒火光，还真是阴魂不散，那一世宋宁琅也雕了这东西，只是他匆忙而就，比这要粗糙得多，这一世他无所事事，雕工倒要比那一世强得多。
    他能说什么？
    只能比任何时候，比任何人都要对孟婧宜好才成，万一被宋宁琅也修成了来世呢？
    燕王怔住，他可不就是从来世来的吗？还真让他修成了。
    孟婧宜一个一个拿出来把玩，一脸的若有所思。
    燕王看得心惊肉跳，一把抢过来道：“有那么好玩儿吗？我瞧瞧？”他一脸挑剔的道：“这有什么啊？不过是拿破树枝雕的，又粗糙，给大人玩还差不多，给咱们儿子玩可不行，别划坏了手。”
    孟婧宜回神，打量着他，不满的道：“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何况这是四表哥一手刻出来的……”
    一听她叫宋宁琅“四表哥”，燕王太阳穴都要鼓出来了，他陪笑道：“是是是，我这不是替咱儿子考虑嘛。”
    孟婧宜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把手里的娃娃放到燕王怀里的匣子里，道：“你说得也是，那就先收起来，等孩子大了，要是他喜欢再给他玩儿。”
    燕王道：“你说得对，只怕这东西留不住，我让人收拾收拾去，起码上层清漆呢。”
    他拿了就走，好像有人在背后撵他，至于以后，他随口说给了旁人，又找了别的娃娃给孟婧宜不提。
    等到孟婧宜出了大月子，才听说太子谋反的事，这会儿太子已经被废，贬为庶人，连皇陵都不许进。
    她问燕王：“他已经是太子，说句大不敬的话，陛下虽然正当年，可到底上了年纪，他怎么就这么迫不及待？”
    燕王冷笑：“你还记得当初你射他的那一箭？”
    孟婧宜点头，当时没致命啊，要不他怎么还能蹦哒？
    燕王道：“那一箭射中了他大腿，一直没养好，他残了，你见过哪个皇帝是个瘸子？”
    不，不是，那一箭真那么厉害？她当时就觉得燕王是闹着玩儿的，随随便便就射了一箭，这一箭能把太子射成瘸子？
    他也太厉害了吧。
    看她眼睛亮晶晶的瞅着自己，燕王好笑的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就是，觉得王爷太厉害了吧？”
    燕王问：“射他一箭就厉害了？”
    孟婧宜居然点头。
    燕王道：“我从小习武，并非是为了上阵杀敌，保家卫国，最初不过是为了自保，再后来自请守幽州，父皇之所以答应得痛快，也是因为幽州战事不断，契丹骁勇，我很有可能丧命于此。要是不像你想得那么厉害，我还能活到现在？”
    孟婧宜眼里的钦佩又多了几分同情。他是真不容易，生在帝王家，瞧着面上光鲜，其实日子过得还不如寻常百姓家的纨绔那般自在和逍遥。
    燕王眉间微蹙，他想到了那场决战。虽说太子已死，父皇一时半刻未必对自己满怀疑虑，可契丹还在，且他们战力十分强悍，就算他有那一世的对战经验，可这会儿与契丹对敌，也未必有那世那般容易能收复幽云十六州。
    他战败无所谓，可他不敢冒任何一丝风险，万一契丹攻入幽州，再一次屠城……
    不，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他也绝不允许有这样的事发生。
    燕王正在出神，忽然感觉到一只小巧柔软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臂。他一怔，歪头时，见孟婧宜正担心的望着他。
    他挑了挑眉问：“怎么？”
    “王爷，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燕王怔了怔，随即展颜笑道：“你很聪明。”
    她羞怯的笑了笑，可眼神相当执拗，大有非要他说的意思。
    燕王避重就轻的道：“宋四爷前些日子出了京城……”
    孟婧宜惊讶的问：“他还真去修行了？”
    “也不算吧，就是四处逛逛，看看风景，他自己挺有骨气，说是要学佛门子弟，一路化缘，所以并没带多少银子，当然，他这回是真有了心气儿，竟是连个小厮也没带。要是他真有那份忍劲，一去三五年也是他，可如果他吃不起苦，只怕三五个月他也捱不过去。”
    孟婧宜沉思了一瞬，没下断言，说到底这是宋宁琅自己的事。
    她问燕王：“外祖母和舅母是不会同意的，你从中做了什么？”
    燕王赞许的点了点头：“我给宋世子谋了个实缺。”
    他还真……孟婧宜一脸的一言难尽。
    燕王好笑的道：“他若有本事，将来晋升不是问题。”
    可如果他没本事，被人踹下去也是早晚的问题。
    燕王对宋家上下，除了宋宁琅，他就没一个有好印象的。哪怕是护国公宋大老爷，他也十分瞧不上眼，至于二房、三房，起码在他有生之年，他没瞧出哪个是国之栋梁。
    所以所谓的帮，他并不寄予厚望，也不倾注感情，更无所谓失望不失望。
    当然这些没必要同孟婧宜讲，她毕竟是姑娘家，心软，对于宋家，虽说没有多深的感情，但终究还是有养恩在的。
    她做不到袖手旁观，不闻不问，更做不到火上浇油，将宋家打入万劫不复。
    孟婧宜果然对燕王的做法很是……赞同，又带了几分感激。
    燕王忍不住心道：她还真好骗。
    这么一打岔，孟婧宜把想问的事也给带偏了。
    燕王知道她想问什么，他也不是没想过坦白，可这一世的孟婧宜胆小、谨慎，又自卑、文弱，敏感多思，在他心里，固然认为两个孟婧宜是同一个，可在孟婧宜看来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她会以为他爱的是那个独立、自主、勇敢、果决的孟婧宜。
    他又没法解释他是因为见识过那样的孟婧宜，所以才更爱现在这个温顺、温柔的孟婧宜。
    既是解释不清，那就不如一直瞒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