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攻略》186.番外十：威胁

    燕王当然和孟婧宜在一起, 虽说他把两人从前不太光彩的历史凭据一手销毁了，但他不愿意把孟婧宜送进宋家，不，是孟婧宜自己不愿意回宋家, 燕王强烈认定这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所以他当然要兑现“照顾好她们母子”的承诺。
    他没把孟婧宜送进京城自己的燕王府, 而是送进了私宅。孟婧宜没有前世来生的记忆, 当然不知道她和这宅院颇有渊源，但燕王知道，所以他替孟婧宜感到亲切并安心。
    孟婧宜被他的天花烂坠哄得神魂颠倒——不如说孟婧宜并不贪心, 燕王不休她, 她就认命做他的妾, 燕王休了她, 她也认命——自然燕王说什么，她都一副信什么的模样, 住在哪儿都是既来之则安之。
    燕王等蒋轩给孟婧宜诊过脉, 听说脉像很好，并不曾因赶路就有所损伤, 很是满意，他又问蒋轩, 如果带孟婧宜去山上转转可有妨碍？
    蒋轩回道：“孕妇适当走动是好事，只要不过分劳累。”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燕王更加放心了。
    他带孟婧宜去了昭和寺。
    孟婧宜十分乖巧温顺, 燕王带她去哪儿她就去哪儿, 以至于两人并没像一般的香客那样拜佛上香, 孟婧宜也不觉得奇怪。
    燕王带孟婧宜去了后山，带她看遍山的杜鹃。
    想到当初在这儿和她初见，从而结下不解之缘，燕王嘴角微翘，露出个笑来。
    虽是同一个人，但两世的孟婧宜还是大大不同的，这一世的她温软，不像那一世的孟婧宜跳脱、凶狠，即使满眼都是美景，她的欢喜也都写在脸上，她却仍旧矜持沉静，像一株静静开放的白荷，清雅馨香。
    燕王牵着她的手，问她：“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儿吗？”
    和他相处日久，知道他不是臆想中的那么可怕，孟婧宜待他也自然了许多，她眨着长长的睫毛，轻声道：“是来看杜鹃的。”
    “嗯，你喜欢吗？”
    “很美。”孟婧宜答得很是诚心，瞥他一眼，真心实意的道：“多谢王爷。”
    燕王笑了笑，道：“这有什么，只要你喜欢，我都可以带你去。”
    孟婧宜点了点头。
    燕王抬眼望向远方，道：“我娘就是葬在这儿，带你来，也是让她看看她的儿媳妇。”
    孟婧宜怔住，眼里都是同情。
    燕王并不看她：“我娘出身卑微，又因为长相过于出挑，所以在宫里很是不得待见，及至后来偶然承宠有了我，也是千辛万苦才生下我。我娘都不受宠，自然我也不得父皇青眼，后来父皇封了太子，我便想出宫。我娘是为了我，以身试险，靠着父皇对我娘的那一点儿欠资，我才去了幽州……”
    尽管他故意避着她，可孟婧宜还是看见了他眼底的湿意，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得反手握住他的大手。
    燕王朝她笑了笑，道：“后来我就把我娘偷偷迁到了这里，我知道她在宫里一辈子都不开心，到死也念着自己的家，她不稀罕死后哀荣，更不稀罕和父皇同葬皇陵……这里风景挺好，地势又高，她若芳魂有灵，站在山顶就可以看到家乡，且离我也不远。”
    孟婧宜轻轻点了点头，道：“娘娘定然能体恤王爷心意。”
    人死如灯灭，生时不开心，死后葬在哪里都无所谓了，不过是活着的人的心理安慰罢了。
    燕王低沉的道：“我从前觉得，人生孤苦，尤其我又生于皇家……不过现在我不这么想了，我要比我娘幸运。”
    孟婧宜明白他的意思，她默默低下头。
    半晌，见他还在灼灼的望着自己，她心跳也快了起来，明明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却就是说不出来，抿紧唇，避开他的视线，孟婧宜轻吁了口气。
    没有等到孟婧宜的承诺，燕王不是不失望的，可他也明白两人生而不对等，如果她轻易的就相信了他的感情和心意，并轻易的许诺对他的爱慕和心意，那才是假的呢。
    她越是这样慎重，越说明一旦她肯爱慕他，便会一生一世，矢志不渝。
    两人还去了慈恩寺。
    这回燕王诚心诚意的上了三炷香。
    静止师太居然在，她的眼睛里只有慈悲，望见燕王那近乎质询的眼神时，只是温和的一笑。
    燕王示意孟婧宜求签。
    孟婧宜犹豫了一下，还是抽了一枝。
    静止师太拿过来看了看，平静的道：“是枝上上签，施主诸事顺遂，一生安康，偶有小劫，也能乘风化雨，心愿得偿。”
    最后四个字是对燕王说的。
    燕王恭谨的道：“多谢师太。”
    静止师太只回了四个字：“阿弥托佛。”
    燕王带着孟婧宜四处赏玩，吃喝玩乐的事情终于传到了顺平帝的耳朵里，他大为光火，朕正愁抓不着你的小辫子呢，好嘛，你倒自己送上门了，朕要不处罚你都对不起你的嚣张肆意。
    于是还想带孟婧宜出门的燕王被小内侍传旨召进了宫里。
    顺平帝点着他的鼻子骂：“你先前怎么跟朕说的？不是说你把那孟氏休了吗？怎么这几天到处都是你带她同进同出，恩爱似夫妻的传闻？”
    燕王一脸委屈：“儿臣没说休了她这个字眼吧？儿臣只说她是良家女，所以想求娶。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儿臣总不能直眉瞪眼的就把人强娶回家，总得先有个求的过程……”
    顺平帝：“……”他特别好奇，燕王兜兜转转这么一大圈，最终目的就是把孟氏娶回家，他脑子没坏掉吧？
    燕王不觉得他脑子坏掉了，恰好孟婧宜也没这么觉得，他很直白的说他想娶她，该向谁求亲时，孟婧宜怔了怔，却没有多意外时，他就知道了。
    孟婧宜低头想了很久，道：“我老家在陈州。”
    她明白燕王的意思，宋家是不配做她的长辈和娘家人的了，所以燕王想要光明正大的求娶，那就得从孟家出嫁。
    也不知道孟家还有没有人？
    孟婧宜唇角绽出一抹笑，抬头对燕王道：“若是王爷当真愿意诚心求娶，那我自嫁自身也是可以的。”
    她没有长辈是事实，既然他愿娶，她也愿意嫁，又何必拉那些不相干的人来充长辈呢？他以皇子之身，不惜大费周折给她良民的身份，她也不介意摒弃尘世俗礼，大胆的为自己争取一回。
    孟婧宜又道：“只是我没有丰厚的嫁妆，家世并不显赫，我……也并非什么贤良淑德之辈，还请王爷……担待。”
    燕王哈哈大笑：“若你不嫌我真心不够，就已经足矣。”
    在外人看来，燕王是挺能折腾的，他从幽州到京城，又从京城到陈州，甚至很快传来他要成亲的消息。
    自然有人问到顺平帝跟前。
    顺平帝竟然悻悻的说了一句：“儿大不由爷。”
    众臣大眼瞪小眼，竟多数暗搓搓的有些幸灾乐祸：哪怕你是皇帝老子呢，儿子不听话，当爹的一样糟心。
    众妃：陛下这是彻底放弃了燕王吧？燕王也是自己作死，放着好好的王氏女不要，娶个这么个平民孤女做王妃，还没有陛下的赐婚圣旨，这分明是被流放的节奏。
    众百姓：听说皇家有大热闹看了哦。不过京城从来不缺热闹，今天是燕王，明天不定又是哪家公子……
    尽管对燕王的所作所为，世人的评论有褒有贬，不过终究不乏肯施援手的人。
    燕王在陈州当地娶亲。
    虽然时间短，可从请媒人说亲、下聘、合八字，再到成亲，哪个步骤也没缺，他自己手里有钱，聘礼也好，嫁妆也罢，样样都置办得精美华丽。
    等到两人成亲入了洞房，第二天圣旨也到了，顺平帝急召燕王回京。
    燕王知道是平定水患的事，此去虽然万分凶险，可他有了一世的经验，于他来说并不是难事。他没打算带着孟婧宜走，只把蒋轩和江远等人都留在了陈州。
    等燕王兴夜回京，果然不出他所料，正是为着此事。
    太子突发重疾，不能担此一职，赵王等人又太小，顺平帝不得不承认自己打赌输了，却又下不来台，只能捏着鼻子把这担子交给了燕王。
    燕王有了从前的经验，治水患也好，预防瘟疫也好，都有条有理，就在他按部就班，眼瞅着水患得到控制，瘟疫也没大面积爆发时，他遇刺了。
    这拨刺客是死士，不要命的往燕王身上招呼，饶是有长宁等人誓死保护燕王，可还是受了伤。
    长宁最先被刺中，猝然倒地，燕王心惊，下意识的去扶他，就这么一瞬间一柄寒光闪闪的钢刀朝他劈头砍来。
    刀锋带着血腥，直冲燕王的面门，他嗅到了死亡的威胁。
    这刹那之间，燕王满心都是不甘：他承认那一世他做得不够好，可人都有错的时候，为什么他已经这么努力了，一切也都渐上正轨了，却偏偏又出偏差了呢？
    如果他真就这么死了，他也死不瞑目，他还没能和孟婧宜白头偕老、儿孙满堂呢。
    由不得他多想，他本能的伸出手臂，借着这短暂的窒息，避过要害。只听刀刃入骨的声音，燕王疼得差点儿没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