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妃尚未从地上起身, 外头便涌进来好几个丫鬟,桑落率先把她扶起来问:“王妃没事吧?”
没事?不, 她有事。
桑落已经急急的道:“后院乱起来了,那几个妖精正收拾东西要走, 娘娘要不要派人去盯着点儿?万一她们卷带府里东西私逃呢?”
这话无心,却像一记耳光扇到燕王妃脸上,她坐在椅子上,冷冷的瞅一眼桑落道:“管她们做什么?愿意卷多值钱东西就卷多值钱东西, 又不是你的。”
也不是她的, 是燕王的,他愿意大方那就大方去吧。
桑落愣了下才委屈的辩解:“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燕王妃才不管她是什么意思, 摆手不许她再说, 只问:“秋白回来了吗?”
秋白一脸的虚白, 站在燕王妃跟前,垂眸低首,声音很是发沉:“王爷把孟美人送到了青竹巷,又派人接了府里来了没几年的蒋郎中,奴婢不敢靠近,只能躲在一旁瞧着,没多义就见长宁派人把白芷和雄黄堵住嘴捆了搡出来。再后来又带了几个丫鬟婆子过去, 奴婢瞧着眼生, 不像是府里的人。”
燕王妃冷哼:“一个孤女罢了, 她也配府里人服侍?还真是自甘堕落, 那白芷和雄黄可是府里的一等大丫鬟。”
秋白心道:纵然是府里一等大丫鬟, 可除了奴大欺主外,并不见得对孟美人有什么裨益,反倒是出身低的丫鬟对她或者还更恭敬些。
再则她瞧着那几个丫鬟婆子走路十分轻盈,倒像是会身手的,且规矩举止都很稳重,比雄黄、白芷还要可靠。
但她不知那些人的来路,因此不敢把猜想说出口。
燕王妃蹙眉沉思,问:“请蒋郎中做什么?可是这小妖精身子不适?”
秋白想了想道:“雄黄前两天确实过来提了一嘴,说是孟美人这几天食欲不振,有一次才吃下去就又吐了……”
燕王妃一脸疑惑:还真病了?只是王爷怎么会知道得这么快?
秋白却想到了什么,一时站在一边不敢开口。
桑落义愤填膺的道:“娘娘,您还愣着做什么啊?趁着王爷把那小妖精弄出府,正是好时机。人不知鬼不觉,等王爷醒过味儿来,人早没了,他又能如何?”
燕王妃瞥了桑落一眼,心道:刚才我还跟王爷赌咒发誓,说不会做什么恶毒的事,转过脸来就把那孟氏除掉,不是打自己脸吗?
桑落跺脚:“时不我待,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啊,娘娘,那孟氏一出府,咱们鞭长莫及,以后有什么消息也不清楚,以后有什么事也不晓得,那多被动?”
这话说得燕王妃很是心动,也是她当初非要拦着燕王的最主要的原因。可她却叹了口气道:“王爷一回来,连铠甲都不及换,却先安置这孟氏,显见王爷对她与众不同,我这个时候动孟氏,岂不是触了王爷的逆鳞?”
桑落道:“娘娘就是良善,可一旦那孟氏脱离娘娘掌控,万一她先诞下王爷子嗣可怎么好?”
燕王妃心里很是赞同,面上却长长的叹了口气,摇头道:“王爷那脾气,我是不敢的,唉,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也许没你说得那么糟糕呢?”
桑落急得不行,一狠心道:“娘娘仁慈,奴婢却不忍心看娘娘受这种窝囊气。”说罢跺脚往外就走。
燕王妃示意秋白:“桑落这丫头是块爆炭,脾气一上来就不管不顾,连我平日都多纵着她,这会儿又在气头上,别干了傻事,你去跟着瞧瞧,万一……”
秋白明白燕王妃的意思,桑落扮黑脸,她扮白脸,要是那孟氏不堪一击呢,那就送她走,万一孟氏不是软脚虾,那就装好人。
以前这事没少干,秋白是熟手。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应了声“是”,燕王妃又叫住她道:“你们两个女人,能办多大事?就这么去我也不放心,你去跟川南说一声,让他多带几个人。”
川南也是王府里的一等侍卫,当然不及长宁的身份高,因燕王妃有意拉拢,又拿身边最漂亮的屠苏做饵,川南对她言听计从。
本来嘛,王府里就两个正儿八经的主子,长宁等人负责王爷的安全,川南负责王妃的安全,护好王妃也是效忠王爷。
所以秋白一叫,川南立刻就带了手下十几个侍卫,跟着秋白去了青竹巷。
青竹巷门口清清净净,黑色大门紧闭,如果不知内情,就是寻常富户人家。桑落见川南跟着,心里十分有底气,一扬尖尖的下巴,示意川南:“敲门。”
川南领命,示意底下人去敲门。
门开了,是个年轻的男人,双目灿若星辰,身高腿长,腰中横刀,很是威武。
川南一怔:“江远?”
燕王怎么可能什么人都不给孟婧宜留就走?经过那么多事,他早就不信燕王妃是个善碴儿了,要是他在什么都了解的情况下还不防患于未然,还让燕王妃得手,那他可以直接去死了。
燕王对江远四人还是挺满意的,因此照旧把他四人给了孟婧宜,他临走前下了死命令:孟婧宜在,他们活,孟婧宜稍有差池,他们去死。
江远一见川南,便猜着是什么意思了,他当门而立,问:“你们怎么来了?”
桑落要说话,秋白抢在前头道:“我们是奉了王妃的吩咐,来给孟美人送东西的,娘娘说了,府里最近事多,怕是孟美人住得不消停,不如先搬出来好好养养,可外头到底不如府里舒适,所以命我们给孟美人送些她惯常用的物什。”
伸手不打笑脸人,秋白说得这么客气,江远的脸色也就十分温和:“多谢娘娘好意,不过王爷交待了,任何人没有王爷的授意,谁也不能见孟美人。”
桑落冷笑道:“为什么不能见?敢情她这是坐牢不成?就算是坐牢,也没个不许见面、送东西的道理?”
江远好脾气的笑道:“我只遵从王爷的吩咐,若是姑娘不服,大可以去问王爷。”
桑落没好气的啐道:“好狗不挡道,你让我,我今日还就非见孟美人不可,不信你去回过孟美人,看她到底见是不见?”
江远直接抽刀:“抱歉,没有王爷令牌,谁也不能进。”
桑落示意川南:“你还愣着做什么?上啊?他口口声声奉了王爷的吩咐,谁知道真假?他连王妃都不放在眼里,说不定是别处来的歹人,先把他抓起来,回府好好审问。”
川南果然上前,对江远道:“你说是奉了王爷的吩咐,可有令牌?”
江远心道:王爷把身契都给孟美人了,还要令牌做什么?他只翘了翘唇,道:“要打就上,废话少说。”
川南是打不过江远的,尽管他带的人多,可还有一个谷幽呢?
不过两炷香的时间,门口已经倒了一片,只有川南还在支撑着,他忍不住道:“江远,咱们都是王爷手底下当差,素日交情不深,可到底一同习武一同巡逻,你不至于下这么狠的手吧?”
江远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不敢有丝毫的懈怠,闻言也只是轻笑道:“王爷有吩咐,凡是擅闯者死。”
川南只是奉王妃命行事,可没接到杀人的命令,再则归根结底,他也是王爷的手下,没个和江远自相残杀的道理。
因此天然就吃着亏呢。
他持剑后退,不敢多言。
桑落气得骂:“一群废物。”以十抵二居然都能死人?不是废物是什么?
秋白一扯她的袖子,既然进不去,那就别费事了,先回去跟王妃请示之后再说吧。
她屈膝一礼,道:“想必是有什么误会,容我等回去向王妃复命,只是既是送了东西来,还请孟美人笑纳。”
她这是想硬的不行来软的,只要东西送进去,就不怕孟氏不中招。
江远收了刀,客客气气的道:“不收。”
秋白一顿,实是想不到王爷对这孟氏如此看重,将这个小院布置得风雨不透啊。她们已经不能做主,只得回去禀明燕王妃。
燕王妃的愤懑要远比桑落的重得多,她不无后悔的想,就该在王爷不在府里的时候,先把这孟氏弄死是的,就差这么一步,便让王爷先下手为强。
她不甘心啊。
但燕王妃没暴跳如雷,也没怒形于色,她是个心机深的女人,既然这条路走不通,她便迅速有了别的主意。
还是那句话,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
想到这儿燕王妃吩咐屠苏:“去瞧瞧王爷在做什么?”
很快屠苏过来回禀:“王爷一回去就吩咐人备热水,这会儿想必已经沐浴完毕,听说王爷是连夜赶路回来的,一路也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儿已经吩咐厨房上饭菜了……也不拘丰盛不丰盛,只要有口热饭、热汤就成。这是书房传来的原话。”
燕王妃心念电转。
燕王是连夜赶路回来的,定然是吃不好睡不好,这会儿他吃饱了自然要稍事休息,正好趁这个机会,她亲自去会会孟氏。
燕王妃叫屠苏过来:“你去亲自再给王爷做几个菜,再送一壶王爷爱喝的烧刀子过去。”
屠苏点头表示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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