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宁琅踉踉跄跄的回到家, 咣当一声就靠到门上。他勉强站好了,抬手拍门。
江远开了道门缝:“四爷?
宋宁琅凑近了道:“是我, 你好好看看, 是不是我?”
江远闻大一股浓郁的酒味, 忙生后撇了撇身子,道:“四爷,您喝醉了。”
宋宁琅大声反驳道:“谁说的?我没醉, 我就喝了一点点儿酒。”他终于意识到什么:“你, 让开。”谁家开门就开个门缝?
不对, 平时都是千观或是千言负责开门的,今天怎么是江远?
宋宁琅脑子里一团糨糊,想不明白为什么,只推门要进。
江远犹豫了下,还是拉开门,让他进去。
金芍披着衣裳站在二门, 问:“是谁?”
江远关好门,答道:“是四爷回来了。”
说着话, 宋宁琅已经到了二门口。
金芍有些惊讶的望了宋宁琅一眼, 问:“四爷这是出去喝酒了?您怎么没跟四奶奶交待一声?”
宋宁琅蓦的站住脚, 瞪眼看向她:“交待什么?”
金芍才不怕他,梗着脖子:“四爷一声不言语,抬脚就走, 不知道家里四奶奶惦记吗?就算再要紧的事, 抽空打发个人回来送个口信儿不麻烦吧?”
宋宁琅一挥手臂, 道:“我,就是,喝个酒,交待什么?”
金芍一看,得,他这是喝醉了,脑筋不清醒,跟他说什么他也听不懂,只嘀咕了一声“人得知道惜福”,转身回了厢房。
宋宁琅进了院,一屁股坐到台阶上,扯着嗓子朝屋里喊:“宜表妹,我要喝水。”
孟婧宜听得他回来了,一时没动,看他耍上酒疯了,再不出去,不定他又做出什么难堪事来,没的让人笑话。
只能披衣裳起来开了门,伸手拉他:“去屋里。”
宋宁琅笑嘻嘻的仰头望着她:“宜表妹,我没喝醉,真的。”
从来喝醉的人也不承认自己喝醉了。
孟婧宜道:“你不是要喝水吗?屋里有新沏的茶水,我倒给你?”
宋宁琅摇头,使着千斤坠,不肯乖乖起身:“你给我,端出来,我不想进屋,外头多凉爽。”
行吧,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孟婧宜要走,宋宁琅却不肯松手,拽着孟婧宜的手腕,使劲把她拉进自己怀里,他含糊不清的道:“宜表妹,你别走。”
孟婧宜听得心里直咯噔,也不知道他是真喝醉了糊涂了,还是猜着她的心思了,这没头没脑,怎么就说出这话来了?
他喝多了酒,力道没轻没重,勒得孟婧宜浑身都疼,她推着他道:“有话进去说。”
“我不进去,我就在这儿,你,你陪我。”
孟婧宜直直的盯着他。
宋宁琅只笑嘻嘻的也瞅着她。
孟婧宜问:“真喝多了?”
宋宁琅懵懂的问:“什么?”
“你要真喝多了,我就不跟你计较,你乖乖回屋睡觉,要是装醉,哼。”孟婧宜站起身,轻踢了他一脚,道:“你就睡在这儿吧。”
宋宁琅一把就攥住了她脚踝,使了半天劲,总算站起身,瞅着孟婧宜笑,伸出手道:“你扶我。”
好不容易孟婧宜才把他扶进屋,也没点灯,倒了盅温热的茶水递到他手边。
宋宁琅低声哼唧:“我头晕。”
该,谁让你喝这么多酒。
孟婧宜起身去倒热水,给他绞了帕子擦脸。
宋宁琅仰着脸,任凭她服侍,嘴里喃喃:“宜表妹,你真好。”
孟婧宜总不能跟个酒鬼计较,替他擦了脸,道:“好了,去睡吧。”
宋宁琅抱着她的腰道:“我不睡。”
孟婧宜没办法,只好问他:“你今晚去哪儿了?”
宋宁琅仰头想了想,道:“杏花楼。”
“杏花楼?是什么地儿?”
宋宁琅道:“还能是什么地儿,青楼啊,里头漂亮姑娘多的很,只要有银子,就能温香软玉在怀,享尽天下极乐。”
孟婧宜僵着身子和他对视,心说:他这是酒装胆呢,还是故意挑衅?怎么有脸说出这话的?
宋宁琅就那么直直的瞅着她,眼神清净无波。
她无耐的叹了口气,道:“那你还回来做什么?”享你的极乐去。
宋宁琅道:“我想你啊,她们再漂亮,又算什么东西?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有钱,在她们跟前就是大爷,我没钱,在她们跟前就是狗屁。可你不一样啊,不管我是富贵还是贫穷,你都不会离开我。”
那他可想错了,她也不是无条件纵容他的人,凡事都有底线。
孟婧宜苦笑了笑道:“你还挺明白。”
宋宁琅挺挺胸脯:“那是,我宋宁琅虽然没什么本事,可我不是个糊涂的蠢人。”
行,你不糊涂,你也不蠢。
孟婧宜推开他凑过来的脸,道:“睡吧,天不早了。”
“我不睡。”宋宁琅再次拒绝,问着孟婧宜:“我有什么好?你怎么就,就,嫁给我了呢?”
孟婧宜反问他:“那我有什么好?你怎么就肯娶我?”
宋宁琅低低笑起来,道:“你长得美。”
“呸。”孟婧宜轻啐他,道:“女人长得美是好事吗?”
对于家世好的女子来说,美貌是锦上添花,可对于出身贫微的女子来说,美貌便是祸源,就像她上一世,还不就是个玩意儿?
别说她生得倾国倾城,总有比她更美更年轻的女子,而她终究会老去,会被厌倦,会被抛弃。
宋宁琅只是笑,福至心灵的道:“不管你生得美还是丑,我就是喜欢你这个人,不是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吗?你在我心里,比西施生得还要美。”
孟婧宜哭笑不得,伸手拧他的脸道:“没见过喝了酒,还能把人变得会说甜言蜜语的。”
宋宁琅也不躲,只紧紧勒着孟婧宜的腰,问:“我到底哪儿好?”
孟婧宜无语,只能敷衍道:“你哪儿都好。”
宋宁琅嗤了一声,道:“你又唬我,别以为我喝了点儿酒,脑子就不清楚,我心里明白着呢,我知道自己没钱没权,一无是处,能娶到你,就跟穷小子接到从天上掉来的大金元宝似的,既欢喜又惶恐,生怕这不义之财不定哪天就又消失了。”
他不无沮丧的道:“我先前同你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娶了你,我就想着给你锦衣玉食的生活,虽然比不上王妃那么荣耀,可和宋家相差无几总成吧?可惜生活不是几句誓言就能抵得过的,究其竟,还是让你受苦受了委屈。”
孟婧宜眼圈一红,也不管他是不是醉了,贴着他的脸道:“你别胡说,我要是贪慕虚荣,当初也不会答应嫁你。我不要什么锦衣玉食的日子,我就想嫁给自己喜欢,也喜欢自己的男人,有一间房,两亩地,再有一对儿女就足够了。”
宋宁琅轻轻抚着她的后背,道:“对不起,宜表妹。”
孟婧宜撑着身子看他。
宋宁琅不敢和她对视,艰难的道:“今天在燕王府……”
孟婧宜还是没开口,只是摒息望着他。
宋宁琅艰难的笑了笑,道:“宜表妹,今天,都是我不好。”
孟婧宜一肚子的委屈,都因为他这句话而成了决堤之水,她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来,手紧紧的攥着他的肩,哽咽着道:“怎么能……怪你呢?你不怪我,就好。”
她和燕王之间的事就是个脓疮,他从前不计较,不代表以后他还不计较,这疮早挑破了早好。
她抹了把眼泪道:“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我……”宋宁琅伸手给她轻拭眼角的泪,道:“我当然想知道,我是你男人。”
孟婧宜点点头,道:“燕王妃在你们的酒里下了药,你喝醉了,王爷有些失控……”
“燕王妃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孟婧宜在黑暗里无声的笑了下:“她嫉妒我命好,说我是狐狸精,勾引了王爷,才使得他犯贱把我想要的都送到我手里。县主是,你也是。”
这桩赐婚,在外人看来确实是燕王替孟婧宜谋到手的,可宋宁琅知道不是,是他自己上蹿下跳,跟燕王这儿赖来的。
谁敢保证再过个几年,燕王恩威并施,对孟婧宜使个什么手段,她不会屈服?
她哪儿需要勾引燕王?但凡她肯点头,燕王还真是犯贱的什么都肯给她了。
不,燕王不是那种为了个美人就昏了头的人,他对孟婧宜有好感确实不假,但燕王妃王氏在朝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燕王不可能废了王氏,另娶孟婧宜。
也正因为她不肯委身做妾,他才巴心巴肺的越发要讨好她。
至于他,尽管宜表妹曾经留了字条拒绝过他,可他就是知道那不是宜表妹的本心。
宋宁琅道:“她胡说,她都是胡说,娶你,是我自己争取来的,也是王爷自己审时度势,他自愿放弃的。这没有让不让之说,我知道你对王爷无意,你就只喜欢我。”
孟婧宜破涕为笑:“你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她环住宋宁琅的脖颈,道:“四表哥,我承认当初我不想嫁你有多种原因,可自从嫁了你,我心里眼里就只有你一个人。”
宋宁琅重重点头:“我懂,我明白。”
“你,你要是,后悔娶我了……也没什么,你仍旧做你的宋四爷,我回我的陈州。”
宋宁琅堵住孟婧宜的嘴,道:“嘘,别乱说,我没后悔,我也不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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