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人逼我和仙君谈恋爱》93.情死心灭

    碧眸生翳，俏面含灰, 再映着从腹部裂上来的浅光裂纹, 谁人来都是救不得了。瑶山用全身的力气去睁大眼睛, 想要看清亓涯。可是, 他现在只能感受到一点点光晕。如若不是现在亓涯抱着他的温度依旧, 瑶山一定会以为自己还在梦境之中。
    他张了张嘴, 想说话，可最后只露出一个艰难的笑来。
    瑶山不知道要说什么，虽然他有许许多多的东西想要问。他想问亓涯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呢？为什么不与我说实话呢？你把两世记忆封锁起来是为什么，你知道前两世里有我对你的依恋吗？你把我一个人留在神宫，是觉得对不起我吗？还是决定抛下我, 再不要我了？
    有俗语道：人非草木, 孰能无情？
    可谁又知, 草木亦是多情呢。
    太多的疑惑从瑶山的心底涌现上来, 又如潮汐一般退去, 淬炼凝结成最后的疑问：你是他吗？你是我的父神, 还是在我等待千万年以后, 代替他回到我身边的人？
    但最后，这些问题都随着心情的平复湮灭。瑶山笑了一下, 配着不能聚焦的眼睛，无端的傻气。他现在就像偷偷跑出门结果被家中长辈捉到的顽皮孩子，想用一个讨好的傻乎乎的笑遮掩过去。
    瑶山伸出手, 喘着气说：“抱抱我……”
    亓涯立刻将人死死扣在怀里。他在拒绝, 拒绝瑶山的离开, 哪怕是落在地上的一根头发丝都要挽留下来。
    依恋着亓涯怀中的温度，瑶山抬手摸索着亓涯的脸，他轻轻地说：“你怎么可以把我一个人丢在那里？我会怕的呀……”
    亓涯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抱着瑶山。泪水大颗大颗地砸下来，落在瑶山的脸上。
    瑶山捧着亓涯的脸，示意他低头；启唇温柔地贴在亓涯的唇上，留下一丝马上就会冷却的温暖，他叹道：“其实我有好多话想问你，不过现在又不想问了……我只是，想来见见你而已，因为以后大概就见不到了吧……”
    感觉到亓涯的颤抖，瑶山柔柔地亲着他，似是安抚，似是告别。
    “……你要我身上的血，对吧？”
    “我不要！”亓涯吼道，随即哽咽，声音之中皆是悲意，“我不需要……”
    瑶山又是一笑，他现在身上笼罩着一层朦胧之光。仔细看去，可以看出许多光尘从他身上飘出来，化作缕缕轻烟。
    他抬手摸摸亓涯的脸，声音愈小：“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我能不能再加一个要求？”
    亓涯都不知道怎么留住他，只管道：“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只求你别离开我。求求你啊，瑶山，求你了！！！”
    “乖呀，”瑶山的声音都颤抖起来，生命的气息从他的眼睛里流出来，“你先回答我，除了神血，你还需要什么？”
    亓涯闭嘴不肯答。
    瑶山费力瞪大了眼睛，催促：“说啊！”
    说出答案简直是把亓涯的心剖开，刀刀凌迟。一字一句都含恨饮痛，一气一息皆是含血。亓涯颤抖着，朝着自己的命运跪地低头。
    “还有……还有我对你的喜爱之情……”
    神视万物平等，不会特别偏爱谁。但是第一场天地劫难之后，神格受损，凡俗的缺陷也出现。神拥有了凡物的七情六欲。在亓涯眼中万物分作瑶山和其他生灵。他想成为完整的神，就必须对瑶山没有任何优待。
    收回神血后，他要将神格的裂缝填补起来，他才会成为完整的神。但这样也就不再保留亓涯的意识，会彻彻底底忘了瑶山。
    得到答案，瑶山似并不意外。反倒好似因为这一个只有他和亓涯知道的秘密心生窃喜。他的眼中终于聚拢起了亓涯的模样。
    “当初我们说好，等这场情缘结束，两别相宽，各生欢喜。但现在我后悔了。你能不能答应我，等神格完整之后不要忘了我，能不能，能不能一直都喜欢我？”
    亓涯胸中爆发出一阵强烈的悲哀愤怒。这些情绪从他的身上爆发出来，将周围所有都炸碎，叫原本黑暗不清的天地变得愈发不可相视。他心中有无数想和瑶山说的话，想告诉自己就是为他而生，为他而活。纵然有一日他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也不会忘了瑶山的名字。
    可是，他连剖白心迹的机会都没有了。
    一丝或许是幻觉也或许是真意的动静从瑶山的身上发出，一道巨大的裂缝在亓涯和瑶山惊讶的神情下从瑶山的腹部蜿蜒而上。那速度快到亓涯伸手也来不及按住。
    随后而来的是更大更多更密的裂缝。
    时间到了。
    刚才视觉的回归是激发瑶山体内灵蕴的回光返照。亓涯顿时方寸大乱，或许是这样的心慌阻碍了他的反应，竟叫濒死的瑶山一把捧住了脸，一个带着血味的吻随即覆上他的唇。
    瑶山额头的那一点红光脱体而出，一下钻进了亓涯的心口。这一幕叫亓涯几乎要疯了，恨不得把手伸进胸口里把那滴血给剖出来。
    失去了身体固基的瑶山无需催化，周身随着身体的缝隙立刻化作烟灰。他对着亓涯笑了一下，张了张嘴：“我本来……”
    最后的遗言没有说完，烟随风去。亓涯扑上去，泪眼之中不过空手而已。他瞪大了眼睛，万万不能接受怀中之人的离去。一点金羽落下，覆在亓涯的腿上，盖住了一颗青色的小果。
    直到瑶山离去，亓涯都没能念出一个字，他连最后呼唤爱人名字机会都没有把握住。此时大悲无声，心哀欲死，分明默默，但整个世界都能听到他的绝望。
    这份绝望同时也唤来了天外来客。它的手在黑雾里面拨拉着，寻找着亓涯的位置。此世神君正痛失所爱，满心皆是追随他而去的念头。亓涯抖着手将那颗青种和金羽捧起，张嘴含住。
    两行血泪落地，亓涯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肯放过我？”
    逆光冲天！！！
    剧烈的悲痛和愤怒叫神君化作了一道重开天地的光。他脸上的血泪还没有消去，人已经冲破了此世的边境，来到了宇宙之外。
    在这里，亓涯看到了天外来客的全貌。
    不过他已经没有什么心情去感慨这是个什么东西，只管发出自己的全力厮杀上去。他痛失所爱，也就舍生忘死，每一次袭击都不计后果，带着殉情的意味。
    方才的一问，亓涯已经不想知道答案。他现在只想杀了天外来客，然后去找瑶山，去把自己不知何去的爱人找回来。
    他小心翼翼磨着性子这些年，换来这么一个结局，当真是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天外来客没想到刚才任由自己玩弄的小生灵现在爆发出这样的能量。一击跟着一击，虽然不是立刻致命，但也叫它很是不好受。被戳得浑身疼痛难受，天外来客哇哇大哭，挥舞着双手想把亓涯打下去。
    哭声震天，刺穿寂寂宇宙。
    天外来客被这么打，满心委屈开始反击。它没有什么肩负生灵的责任负担，每一次动作都是往死里拍。亓涯几番躲避，可还是正面遭了一下，当下便是一口腥甜。但亓涯硬生生地给忍住，不叫这口神血吐出来。
    一种莫名的执妄，他不想再叫有什么从自己的身边离开。
    亓涯发动的自杀式袭击刚开始确实起了效果，但是当天外来客开始反击时，亓涯也就占不到什么便宜。更何况实力差距在此，再拖下去不过是凄惨结果。
    只是亓涯已经不打算活了。见缕缕不得冲破的机会，干脆凝指一压奔涌的气血，化神力在手旋身拼上，再做焚天神光朝着天外来客做拼死一击！
    宇宙外的动静传到了天地当中，撞得整个世界颠来倒去。直接把此方天地滚成了一个滚生的鸡蛋，原本就乱流的岩浆一下子就被摇到了众生的头顶。一些力量弱的，结界被烧穿，自己也被浇了一个火焦烟烧。
    魔尊已死，神君负伤力拼；这里的生灵于此毁灭之际，骤然爆发出一股勇气。反正都要死，不如拼上一拼。于是莫管是仙是魔，抑或妖鬼灵巫，都运力为一，聚成一道曜目的白光。这一股力量穿透黑云岩浆，直接往亓涯的方向汇聚。
    此时亓涯已经赋上最后一击，获得了这份力量，只叫神光愈发耀眼。天外来客见他来势汹汹，委屈地哭叫着往后退。可是那股力量还是朝着它的眉心奔了过来。
    宇宙之中，星化箭，一刹而过，情义烧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