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我和面具先生订婚了 (www..org)”查找最新章节!
许艾, 21岁,上一次拍全家福是在15年前。
虽然这张照片不一定能算是全家福……但至少在画面上的,(几乎)都是自己喜欢的人。
后来把照片放大仔细看的时候, 许艾甚至还在画面最中间看到了祖奶奶:穿着一身粉嫩嫩的袄裙, 两只小手垂在身侧,嘴角使劲抿住一个笑——她竟然还看出一点羞涩的味道来。
那就……当它是全家福好了, 许艾看着手机想。
连50都在叶负雪膝盖上趴着呢。
当天午饭后, 就像叶负雪说的, 白先生和他单独聊了会儿,很快就驱车离开了。许荀和清蓉在西厢住了下来,他们准备明天再走。
四人说说笑笑地吃完了晚饭,清蓉早早休息睡下了, 叶负雪也告了有事回房;剩下许艾和许荀,兄妹俩在西厢外屋说了会儿话。哥哥说你刚才怎么这么不小心, 把酒泼人家身上了——人家可毕竟是长辈。许艾说手滑了有什么办法, 又不是故意的。
她当时也有些意外——之前在便利店遇到白先生的时候, 一整杯豆浆都打翻了, 但当时他好像张开了一道屏障,没让自己的衣服上沾到一滴。
也许是一时没注意吧, 许艾想。那一边, 哥哥已经把话题转到了自家爸爸。
“今年过年我不回去了,”许荀说, “就在清蓉家过年——他有脾气, 我没有吗?他不喜欢我媳妇, 我还不喜欢他呢!”
许艾扁扁嘴:“他也不要我回去……说让我就在叶家过年好了。”
“那你就在叶家过年呗。”
许艾皱了下眉头,朝哥哥一望:“你有没有觉得,爸爸好像是在刻意赶我们走?”
听到这句话,许荀也抬眼看她。
“跟你吵架是赶你走,挂我电话也是赶我走——还直接帮我把去处都给安排好了,”许艾说,“这也太奇怪了吧?”
“那他有话不能好好说吗,骂清蓉做什么?”许荀说,“他以为这是上个世纪的台湾伦理电视剧?”
“他要是有话好好说,你还会走得这么干脆利落,头也不回吗?”许艾反问。
许荀不说话了。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许艾说,“我就随便猜猜……你别当真——说不定他就真的只是个臭脾气的怪老头。”
许荀干笑了声,皱着眉头没有接话。
许艾拿出手机一看时间,快晚上9点了,便催许荀也早点去睡。
许荀应了一声,人却没动。
“我感觉你似乎不是很开心,”他说,“至少不如我上次来的时候那么开心——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有。”许艾说。
倒不如说,正因为“没有”,所以她才不太开心。
许荀“哼”了一声:“长大了,管不着你了。”
“管我干嘛,管你自己家——”许艾还没说完,突然看到许荀的视线越过她的头顶,投向窗外。
“那里怎么在发光?”他说。
许艾转头一看,他指的是荷塘的方向。
这里离荷塘比较远,又有房子和花园遮挡,要不是夜深了,荷塘的绿光亮得耀眼,站在西厢这儿,估计还看不到。
“那是叶家的荷花池,”许艾说,“你要过去看看吗?虽然刚来的时候我看着有点怕……不过习惯之后,还挺好看的。”
许荀便随许艾一同朝荷塘过去了。花园里的路灯没有亮起,但越是靠近荷塘,绿色的光辉便越是明亮夺目,几乎也不需要照明了。
兄妹俩走到荷塘边上。那池子里满是碧绿的小鱼在游来游去;荷叶清透得像玻璃,每一道脉络都泛着莹莹的光芒。
许荀有些看呆了。
“……我上次来的时候怎么没看到这个?”过了好一会儿,他问许艾。
“你上次来的时候,叶先生……身体不好,”许艾说,“所以……所以维持不了这些东西……哎总之就是这个意思。”
“……他是发电站?”“可以这么理解吧。”
一阵夜风吹来,吹皱池水,吹得玻璃似的荷叶轻轻摇摆,光鱼们在荷叶下成群结队地悠游而过……这情景美得像在梦中。
“回去吧,”许艾说,“夜深了。”
既然哥哥没问,她也就不说那些鱼是什么了——多此一举。
许荀点点头,说了声“你也早点睡”,然后转身朝花园走去。
——又是一阵夜风吹来。
风里似乎夹着一丝微弱而清晰的呼唤声。
就像随风而来蛛丝,虽然几乎看不见,但它轻轻掠过脸颊的时候,就在皮肤上留下细微,而不可忽视的触感,让人没法不去注意它的存在。
许艾和许荀几乎同时停下了脚步。
“听见了吗?”许荀说。
“你也听见了?”许艾说。
兄妹俩对视一眼,然后又同时转身,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是那汪绿光莹莹的荷花池。
“……我有个问题想问……”许荀说。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我也不知道,”许艾说,“他没告诉我。”
听到这句话,许荀皱起眉头想了会儿,又朝荷塘望去一眼,点了点头:“那……就早点睡吧。”
第二天,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度过了一个上午,一起吃了午饭,然后许荀便带着清蓉告辞了。清蓉又拉着许艾说了好一会儿话,让她下次来自己家里玩——特别强调了“我们自己家”。
然后明叔送他们去车站了,大宅子里只剩下许艾和叶负雪。两人站在大门口,听着车轮声渐渐远去。
“你哥哥比上次来的时候开心许多,”叶负雪说着转过身来,“这才是他本来的样子吧。”
许艾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
“天冷,我们进屋去。”叶负雪背着手走上了回廊。
走出几步之后,没听到许艾跟来的脚步声,他又回过身去,转向许艾。
“怎么了?”叶负雪问。
许艾站在原地看着他,心里有杂乱的片段揉成一个解不开的毛球。她吸了一口气,从毛球里抽出一根线来。
“昨天晚上,我和哥哥去荷塘边上转了转,”她说,语气平静,“我们好像听见妈妈的声音了。”
直截了当的发言,仿佛一柄不动声色地刺入的匕首。
然而叶负雪的表情也并不比她激动一些。
“有些游魂会让人产生这样的幻觉、幻听,”叶负雪说,“好像听见看见了心里思念的人——其实都是假的。”
“难道我和哥哥同时产生幻觉了?”许艾说,“这理由一次两次还能说服我,说得多了……我没法相信。”
“那你想要的是什么样的回答?”叶负雪说,“需要我‘有问必答’?”
许艾不说话了。
是啊,不相信是幻觉,那她想听的是什么?
从他那里得到怎样的解释,她才能心安理得?
叶负雪叹了口气,从回廊下来,几步走到她面前。
“你好像一直都在纠结这件事。”他说。
“因为那是我妈妈,”许艾说,“我好多年没有见到她,我想她,我也听见她了——这让我纠结了,不行吗?”
叶负雪微微抿起嘴。
“既然如此,我不妨告诉你吧。”他说。
许艾抬起头来,望向他的眼睛。
他镜片后的双眼紧闭,没有漏下半分目光。
“你的母亲是不可能有魂体残留的,”叶负雪说,“……因为她是自杀。”
——自杀者对世间没有了留恋,没有任何能牵绊住他们的东西;所以他们的魂体非常轻,非常淡,一旦身死,魂体很快就会随风消散。
“她早就已经不在了,”叶负雪说,“任何意义上。”
早就已经不在了,任何意义上都不在了。
从十几年前,许艾看见救护车从家里驶出的那一刻开始,妈妈就已经不在了。
她在夜风里听见的声音,不过是一个骗人的亡灵。
“……对不起,”叶负雪说,“虽然我说得比较直接,但这确实是事实……如果你的母亲是自杀,那她就不可能——”
“我知道了。”许艾说。
她当然记得那个上午。自己和哥哥上学,爸爸上班工作,保姆也出门买菜去了……然后妈妈在家里打开了煤气阀。
听说,当时桌上留着一个空了的红酒瓶,还有一个被打翻的酒杯。红酒流了一桌,一直流到地上,像一滩干了的血迹。
医院的抢救工作和警方的调查同时展开。保姆作证说,在事发前几天,许太太身体和精神状态都不太好,一直和许先生口角;然后爸爸被带走询问,家里只剩下许艾和哥哥。
他们身边还有两个女警察守着——出于各方面的原因。
然后爸爸回来了,妈妈没有回来。
然后家里来了更多的人,陌生的和熟悉的脸孔交替出现。那些人来来去去,大声小声地说着许艾理解不了的话;有些女人蹲下来拍拍她的头,摸摸她的脸,还有人会扑着满身的香水味抱她,张开猩红的双唇,说一声“可怜”。
——不管是当初,还是现在,不管曾经把眼睛哭到多红,多肿……许艾从来不觉得自己可怜。
她又不是为自己哭的,为什么要那些人来说“可怜”?
“我知道了,”许艾说,“我不会再问这件事了。”
许艾大步朝前走去,经过叶负雪身边,走上回廊。身后很快传来脚步声,然后有人小声地说:“对不起。”
“你道歉做什么”——许艾本是想这么说的。
但她一时说不出口。
她只是把脚步稍微一顿,然后继续朝前走去了。
我和面具先生订婚了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