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外头有狗了》80.第 80 章

    经过这么一个小插曲, 虽然浪费了点时间, 得意去见濯舟祖师时出来后沉闷的心情却好了很多。
    得意哼着小曲回到萧尽欢的住处，走到庭院时才想起来自己那间屋子已经根据没回去过了。
    要不要，回去看看？
    得意脚步放慢了动作, 犹豫了起来。
    然后，紧闭的大门突然打开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里面探出来，一把抓住得意的衣襟, 把她拉了进去。
    门轰然关闭。
    一连串动作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如果有人的在的话, 一定会擦擦眼睛, 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去哪了？”
    得意因高速的移动有些头晕目眩，还没等她站稳, 一句含着薄怒的质问就这么劈头盖脸砸了下来。
    得意想也没想, 道：“去交差啊, 你不是让我是早不宜迟嘛。”
    “废话！”萧尽欢脸色发黑, 眉宇间一点平日的笑意都看不见, 得意呆愣半晌, 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这是在生气她为什么回来的这么晚。
    “啊哈哈...”得意挠挠头脑勺, 解释道：“我回来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刚入门的小师弟，分配进了我们烛雾峰, 我就带他到处转转。
    “嗯, 还有呢？”
    “...没, 没了。”
    萧尽欢这才不是那么生气了，她走到桌子旁边坐下，一只手臂搭在上桌子，指尖一下一下点着桌面，发出清脆的‘笃笃’声，似乎在等着得意说话。
    声音不大，得意听到耳朵里，却是头皮一阵一阵的发麻。
    她苦着脸，使劲儿想自己哪里惹萧尽欢生气了，想了半天，除了自己带了带黑蛋儿，回来晚了点，实在想不出来别的。
    突然，得意眼前一亮——难道师姐不喜欢自己跟黑蛋儿接触？
    不能啊，没道理啊...
    但是又实在想不出来别的原因，
    得意苦恼极了。
    但是憋着也不是办法，两个人之间，最害怕的就是互相猜疑着冷战了，不管是什么事情，先问出原因才能解决嘛。
    这么想着，得意硬着头皮，问了一个自己觉得最有可能，可是最扯的问题：“师姐，你是因为我回来的晚才生气了吗？”
    萧尽欢看她一眼，道：“我有生气吗？”
    得意小鸡啄米式点头。
    萧尽欢拧眉。
    “没有吧。”
    得意也跟着皱眉，学着萧尽欢的样子，按着眼角的皮肤向上，把自己眼睛扯成一条缝：“有，就像这样，超——凶！”
    萧尽欢扶额。
    “好吧。方才师尊来找你了。”
    得意愣了愣：“找我？”
    萧尽欢凉凉的道：“说要把新来的小师弟给你带。”
    “啊？”得意一手指着自己，诧异道：“我？这，这...不会吧。”
    萧尽欢哼哼唧唧：“师尊说‘此子根骨不错，若加以教养，日后必成大器’。”
    “那师尊为什么不自己带？”
    “你去问师尊啊，大概是想锻炼你呢？”
    得意撇嘴：“拉倒吧，我就一混子，就会误人子弟，给我带还不如给师姐带。”
    萧尽欢道：“我已经带大一个了。”
    得意知道她说的是自己，咧开嘴嘿嘿的笑。
    萧尽欢道：“叫黑蛋儿？”
    一提起这个名字，得意就想笑，“对啊，很有幽默感的名字。”
    萧尽欢转过身，从书案上拿出一本书来，得意瞥过一眼，发现是一本词曲汇总。
    “接着。”萧尽欢将书扔过去。
    得意抬起手，在空中轻轻一栏，书就到了她手里。
    她随意翻着，边翻边在萧尽欢身旁坐下。
    “师姐，给我书干嘛？”
    萧尽欢道：“给你的小徒弟起个名字。”
    得意：“噫！那小子之前还喊我师伯来着，现在就喊我师尊了，辈分长的也忒快了。”
    萧尽欢到衣柜前面，拿出得意的校服，问道：“想好什么名字了吗？”
    “啊？”得意赶紧翻开书：“我还没看。”
    萧尽欢：“快点想。”
    说着，绕去了卧室。
    得意不疑有他，认真翻看起来。
    过了一会儿，听到脚步声，得意抬起头来，看清眼前的人时，一下子愣住了。
    萧尽欢正穿着她的校服，在铜镜前面左看右看，末了，还问她：“怎么样？”
    得意比萧尽欢挨了半个头，衣服都是量身定做的，萧尽欢穿着她的衣服，自然是不合身的。
    更何况，论身量的话，得意跟萧尽欢差了何止一星半点儿。
    得意曾经开玩笑对萧尽欢比划：“师姐你看，我就算在这里塞上两个白面馒头，大概也没你撑得起来。”
    得意纠结道：“师姐你不觉得紧吗？”
    萧尽欢闻言，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还比着胸脯，掂了两下，才道：“嗯...好像是有那么一点。”
    岂止是有一点，都快撑爆了好吗！得意心里嘶吼，红着脸，把书一扔就要去扒萧尽欢的衣服，不知为何，自己的衣服穿在师姐身上，一想着那个曾经贴着自己皮肤的面料，也同样摩擦在萧尽欢的皮肤上，她就有点脑充血：“师姐你又在玩什么这是，快脱下来。”
    萧尽欢轻而易举的制主她，歪了歪头，绽出一个灿烂的笑来。
    “别急嘛。”说着，握住得意的手。
    得意就看呆了，下个瞬间，感觉手心突然一痛，萧尽欢在她手心划了道口子。
    得意哎呦一声，就要抽回手。
    “师姐你干什么！我流血了！”
    “不要紧。”
    萧尽欢却死死攥着她的手腕，笑容几分邪气，在得意越发惊悚的目光中，握着她的手慢慢抬起，最后，伸出粉色的舌尖，轻轻舔了一下。
    ‘轰！’脑海中有什么东西爆炸的声音，得意只觉得气血直直的上涌，心跳骤然加快，手心的疼痛也感觉不到了，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是白眼一翻，软软的晕了过去。
    萧尽欢吓了一跳，万万没想到得意会是这种反应，她抱着得意状似无骨的身子，一脸懵逼。
    ...下次打死也不这么玩了。
    把得意放在床上，萧尽欢抬手抚了抚得意的面颊，软滑的触感让她弯了弯嘴角，她抬起得意划破的手，唇舌覆到伤口上去，轻轻吸吮，放开时，淡色的薄纯就染上了血的嫣红。
    萧尽欢掐了个决，白光闪过，她赫然就成了得意的样子。
    有着得意面容的萧尽欢笑了笑，伸出手臂，在自己手腕处用风刃割开了个口子，血就慢慢冒了出来，一滴两滴，越来越多，最后汇聚成小股。
    萧尽欢看着冒出来的血，眸色深沉。
    反正都是要喂进去的，反正迟早都是自己的，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按部就班的，仿照以前呢？
    这么想着，萧尽欢在自己手腕上吸了一大口血，一只手捏着得意的下巴，迫使她即使在昏迷中，嘴巴也会微微张开。
    没有多做犹豫，萧尽欢趴下身子吻过去，将自己的血以唇齿渡了过去。
    本该很快的动作，萧尽欢愣是喂了一刻钟才结束。
    恋恋不舍的放开，还有些意犹未尽。
    得意的唇如她想象中的一样，很软，很甜，这是她第一次鼓起勇气去吻得意，厮磨间，呼吸间都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
    她其实非常反感血的味道，尤其是她自己的血，那种相较别人，更加浓郁的铁锈味，每每在受伤的闻到，都让她几欲作呕。
    但是这次，闻起来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指腹抹过得意有些红肿的唇，将上面的血尽数拭去，萧尽欢深吸口气，如法炮制的，将得意化作自己的模样，又在她眉心点了道诀，好让得意足够睡到明天早上，这才帮她掖好被子，开门走了出去。
    开玩笑，得意怎么可能去带徒弟？
    有她一个师姐就够了！
    这么想着，萧尽欢直直的往门外弟子的寝室方向走去。
    青山门的寝室分为两种，门外弟子的居所，关门弟子的居所。
    门外弟子的居所都聚集在一起，十几个人分成一组，住在一所大四合院里，每个人有自己独立的寝室，而关门弟子就随意多了，他们有自己的院落。
    黑蛋儿被作为门外弟子送进烛雾锋，眨眼间又成了得意的徒弟，而得意是烛雾锋峰主的关门弟子，又只有黑蛋儿一个徒弟，也没有特地宣布说是黑蛋儿是门外弟子，自然而然的，这个新来的小师弟就成了烛雾锋第三个关门弟子。
    濯舟祖师常年不收徒弟，在别人家的峰主徒弟徒孙曾徒孙都能打何在一起打个蹴鞠的时候，濯舟祖师才开始收徒弟，也没有多收自始至终就只有她跟得意两个，而她常年不在，也无心收徒，得意年龄小，估计也没有过收徒弟的想法，这才导致了烛雾锋门内弟子人丁稀薄，使得萧尽欢与得意辈分显得突兀的高。
    萧尽欢边走变想，那个新来的弟子，这会儿估计在收拾东西。
    走到门边，离得很远，就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嘈嘈杂杂的，像是很多人哎聚众讨论着什么。
    一般这个时候，这些勤学好进的弟子们不是应该在做晚课？这是怎么了？
    萧尽欢仔细听去，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原来是一些有资历的弟子们，看不过新来的弟子入门不到两个时辰就转为了门内弟子，心生嫉妒，聚众奚落人家。
    平时萧尽欢与得意走在路上，师弟师妹们对他们都客客气气的，甚至多几分恭维在里头，希望自己能被她们两个中的谁看中，收做徒弟，好成为关门的弟子，一举乌鸦变凤凰。
    大家战战兢兢这么多年，愣是一个都没成功，同样都是选拔进来的，凭什么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毛孩子有如此好运？
    所以一些事情也是顺理成章的。
    先是皮笑肉不笑的冷嘲热讽，后来明里暗里使绊子，最后干脆撕破了脸皮，你一句我一句的大声嘲笑起来。
    黑蛋儿似乎是习惯被这样对待，他面无表情，小小的身子蹲在地上，一样一样往破包袱里捡散落一地的行李。
    说是行李，也只是一些他从垃圾堆里翻出来的小玩意儿，破碗，没了尾巴的布老虎，几块破布，脏兮兮的，不知道从哪里拆下来的棉线，上面的针倒是亮的很，在月光下闪着显眼的冷光。
    “哟，大家伙儿看那，我们的小师弟带着堆什么破东西来了，他还以为我们烛雾锋是垃圾场怎么的，给他扔出去！”
    自然得到了附和，几个人哄闹着上前，脚底下踩着黑蛋儿的行李里的东西，伸手就要抢他的包裹。
    黑蛋儿浑身的一僵，死死抱着所剩不多的东西，猛地回头看向那个说话弟子，眼神凛冽，猛然间爆发出来的杀气让他看起来像一匹孤狼。
    那个弟子被瞪的愣了愣，而后反应过来，觉得自己丢了面子，便道：“哎呦喂——师弟瞪我做什么？师兄们这可都是为了你好，得意师叔最是爱干净了，你带这些脏了吧唧的玩意儿去见她，她一个心情不好...”
    萧尽欢道：“住嘴！”
    众人皆是吓了一跳，谁也没想到得意师叔居然亲自来接人，他们闹这一出，还被撞了个正着。
    这下糟了。
    青山门最忌讳欺辱同门，更何况还是门内弟子。
    众人吓的大气不敢出，一个个面色发白，僵在那里，冷汗淋淋。
    萧尽欢道：“跪下！”
    齐刷刷跪了一地。
    黑蛋儿也跟着跪了下来，手里拿着刚捡起来，还没来得及放进包裹里的半块满头。
    萧尽欢走到他跟前，才发现他的新校服上全是油乎乎的菜汤。
    他遭遇了什么如此显而易见，甚至不用看第二眼。
    萧尽欢叹了口气，心道，烛雾锋的弟子真是越来越蠢了，做事手脚这么不干净不说，黑蛋儿虽然年幼，但好歹也是高他们一阶的关门弟子，他们就不怕黑蛋儿记仇日后报复吗？
    她方才目睹了全程，如果不是黑蛋儿那个杀气腾腾的眼神，她估计还会继续作壁上观下去，有些事情知道开头就能看透结局，有些人一个动作就能知道他是一个怎样的人，萧尽欢十分确信，黑蛋儿日后一定做出来报复这种事情。
    不过没关系，比起蠢蛋，她更喜欢睚眦必报的人。
    这样的人相处起来，才会比较有意思。
    至此，萧尽欢对这个徒弟的第一印象还算不错。
    黑蛋儿低声道：“得意师叔...”
    萧尽欢环顾一圈，扬声道：“这么晚了，你们在做什么？”
    话虽然是问的黑蛋儿，却并不止问是问他，众弟子们意料之中的把头埋的更深了。
    黑蛋儿跪在地上，脊背挺的笔直，攥起的拳头微微发着抖，像是在忍耐着什么，萧尽欢看在眼里，并不准备点破，他们互相试探。
    半晌，黑蛋儿道：“弟子...正准备回去，在...收拾东西。”
    萧尽欢扯出个轻蔑的笑，厉声道：“大胆！”
    黑蛋儿身子狠狠抖了一下，也如其他人一样，毕恭毕敬的趴了下去。
    他看着得意崭新的白锦缎鞋面，心中一阵冰凉。
    他不明白哪里惹到了这个师伯，明明送他来的时候还好好的，自己也一直小心翼翼，到底哪里出了差错？
    还是...不行吗？好不容易才从逃出来，九死一生过了选拔，以为日后能不比再过以前那种猪狗不如的日子...
    黑蛋儿绝望的闭上眼睛，他想不出自己哪里做错了，愤怒与不甘的情绪一瞬间全部涌了上来，灼烧着他的理智。
    就在他快要只撑不住的，萧尽欢道：“你已经是我徒弟，应该如何自称，还用我教你？”
    ......
    良久，萧尽欢听见狗蛋儿带着哭腔的嗓音：“...师尊，徒儿知错。”
    “你叫狗蛋儿？”
    “...是。”
    萧尽欢转过身，月光将她的影子拉的长长的。
    “换个吧，今日你既拜人我门下，从前的重重便需尽数舍弃，改头换面，得以新生，从今日起，你唤名月明，乃烛雾锋得意门下大弟子。剩下的，明天自行去领罚。”
    众弟子：“是...”
    萧尽欢拂袖骂道：“还不滚回去！”
    人群顷刻间做鸟兽散。
    黑蛋儿如今唤名月明，他虽然不知其意，却也知道，自己这把，算是稳了。
    萧尽欢也没催，一直等到他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才带着人慢慢悠悠离开了此处。
    “知道你的住处在哪里吗？”
    月明摇摇头：“回师尊，月明不曾知道。”
    果然。
    萧尽欢暗叹了口气。
    那些人恨不得他从烛雾锋滚出去，又怎么可能告诉他门内弟子的住所哪里？
    “师尊...”月明抱着小破包，低低喊道。
    萧尽欢道：“大点声儿，我的弟子怎么能畏畏缩缩的，你没吃饭吗？”
    ‘咕噜噜...’细微的声音，在烛雾锋寂静的夜里，尤为明显。
    月明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我没吃饭。”
    萧尽欢：“....”
    于是一大一小去了食堂。
    食堂都是准点开关，晚饭结束后一个时辰就清场了。
    萧尽欢过去砸门，把门砸的‘哐哐’响。
    “来了来了...谁啊！别敲了！”
    值班的师傅点着一盏油灯，满脸不耐烦的开了门。
    结丹后对食物没什么需求，因此，就算得意一直待在烛雾锋，也很少往食堂里凑，得亏师傅在这里时间长，才能认出化作得意模样的萧尽欢来。
    “小得意？你怎么来了，饿啦？”
    萧尽欢本能地想高冷的点一下头，再说不是，还好反应及时，她模仿着得意的样子，打了个哈哈。
    “师傅你好啊，这不是我新收了个徒弟，叫黑...叫月明，”月明被拉到身前，乖巧道：“师傅好。”
    萧尽欢道：“正好是长身体的时候，吃的多，这不，刚吃完饭又饿了。”
    值班师傅吃晚饭后来接班的，没见过月明，因此并不知道他被人暗算，晚饭一点没能吃到，全部洒在地上，自己还摔了进去的事，笑着把他们招呼进来，道：“月明是吧？真是个好孩子，哟，就是太瘦了，可得多吃点补补。刚巧，我是吃了晚饭来的，可是他们不知道，还给我留了一份，就是有点凉，我去热热啊。”
    萧尽欢：“谢谢师傅，有劳了。”
    师徒俩一大一小，在食堂里随便选了张桌子，坐着等吃饭。
    萧尽欢百无聊赖，干脆用指肚蘸了水，在桌子上些出来，教月明识字。
    月明学的也乖巧。
    “师尊。”
    “嗯？”
    “师尊好厉害啊。”
    萧尽欢兴致缺缺，道：“有吗？”
    “嗯！师尊一去，师兄们就吓成——这个样子。”月明抱着胳膊，抖做没毛的鹌鹑样。
    萧尽欢道：“这哪里厉害啊，是可怕吧。”
    “师尊才不可怕！”月明一板一眼的认真道。
    “唔。”
    “师尊，师尊的师姐也跟师尊一样厉害吗？”
    听到他打听自己，萧尽欢的无聊劲儿总算消下去了点，道：“没有。”
    月明疑惑脸。
    “哎？”
    “我师姐可比我厉害多了。”
    “真的吗？”
    萧尽欢道：“真的！”
    月明穷追不舍：“师尊一说‘跪下！’他们就都跪下了，动都不敢动，师尊的师姐也可以吗？”
    萧尽欢嗤笑，夸起自己来脸不红气不喘。
    “这算什么，我师姐的厉害，那是你想也想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