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外头有狗了》74.第 74 章

    得意捧着花灯杵在一边, 默默感叹：人真多啊, 待花灯节过去之后, 光是打捞这些花灯, 恐怕也是一项大工程。
    萧尽欢拉着她，四下张望, 企图寻找一个空闲的河岸。
    “姐姐——！得意姐姐——”
    听到有人喊, 声音颇为熟悉, 得意萧尽欢两人下意识向声源处望去, 只见两个年轻男子正站在屋顶上，高一些的那个面无表情，冷冷的, 看起来非常不好接触，矮一点的那个眉眼精致, 正弯着眼睛朝他们挥手, 喊声太大, 吸引了不少目光。
    正式叶长赢与颜煜宣两人。
    上次见面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纵然得意被叶长赢冻傻了，但也是自己误会人家在先，说起来，人家还是自己与师姐的救命恩人，打那之后也没好好道个歉, 种种事情加在一起, 乍一遇见, 尴尬之余还有些心虚。
    反观萧尽欢就没那么多想法了, 她不知道得意误会叶长赢的事，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拿它当回事，反正大家都是朋友，朋友之间，哪来这么鸡毛蒜皮。
    于是她住得意的腰，在人还没反应过来之时，纵身一跃，再落地，两人已经到了屋顶上。
    得意把脸埋在花灯的大花瓣后面，不好意思的笑：“你们好啊，好巧。”
    把她每一个表情都收在眼底的萧尽欢疑惑的歪了歪头。
    叶长赢好像已经忘了前天的事情，微微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
    颜煜宣这段时间一直跟着叶长赢，叶长赢喜好自由，在一个地方不会待太久，这本来也是符合颜煜宣活泼好动的性子的，但是问题是，叶长赢不喜人群，他又做不了叶长赢的主，因此可以说是那里荒僻哪里钻，就连青山镇的这个花灯节，也是他软磨硬泡了好久之后，腰疼了两天才好不容易争取来的，眼下见到熟人，哪能不激动。
    他兴奋的道：“得意姐姐，好久没见你了，在这里见到你真开心！”
    得意道：“哈哈哈，对啊，真的好久不见了呀，你们在人家屋顶上干嘛？”
    此话一出，颜煜宣立即耷拉下了肩膀，道：“哎，还不是这里人少，你们这是，放花灯呢？”
    他看着得意怀里的两个大花灯，弯下腰去，戳了戳纸糊的瓣。
    “哎，”得意连忙阻止他：“轻点，戳漏了沉到水里怎么办。”
    颜煜宣直起腰来，一手掐腰，一手挠后脑勺：“怕什么，反正早晚都是要沉下去的，你都不知道，往年每次花灯节过后，你们青山门都会雇人在护城河里打捞浸水的花灯，我应聘过，三个一文，一天能挣好几十呢！”
    富人家的孩子得意表示对这种小零工充满了好奇，问道：“还能这样？”
    颜煜宣满脸认真的点头：“可不是！我跟你说啊...”
    他撸了撸袖子，正要高谈阔论一翻，旁边的叶长赢淡淡道：“你不是说要去之前打工的酒楼吃饭么？现在走吧，我与萧尽欢刚巧有些事情要谈。”
    话说一半被截断，颜煜宣气呼呼的看他，哪只一抬头，叶长赢也在看他，眼神还是一贯的波澜不惊，颜煜宣愣了愣，别人不知道，颜煜宣却是能看出来，这个人生气了，大哥生气了，他这个做小弟的，自然要夹好尾巴做人，于是立即敛下表情，换上一副‘我来找麻烦’的口吻，大声道：“走走走！迎客来酒楼走起！让你压榨我还不给工钱，狗眼看低的掌柜，小爷我今天就要大摇大摆进去，吃穷你们迎客来！”
    得意叹了口气，默默把花灯收金乾坤袖袋里，一行人浩浩荡荡从朝着迎客来酒楼出发了。
    出发的时候，还是发生了点小分歧。
    叶长赢嫌路上人太多，摩肩接踵的闷得慌，主张走屋顶，被全票驳回，他瞪了眼叫嚣的最欢的颜煜宣，给了她一个秋后算账的眼神，一言不发，率先从屋顶跳了下去。
    萧尽欢在一旁暗暗的笑。
    得意看到她笑，便问：“师姐遇到什么开心的事情了？”
    萧尽欢道：“都说一物降一物，故人诚不欺我。”
    得意愣了愣，没听懂：“啊？”
    萧尽欢道：“没什么，我们也下去吧？”
    得意应了一声，回过头想问问颜煜宣能不能自己跳下去，却发现对方正直愣愣着眼神看自己师姐。
    得意皱了皱眉头，往前挪了一点，挡住他的视线，道：“小色狼，再看我就打你！”
    颜煜宣闻言，头摇的像拨浪鼓：“没有没有，哪敢啊，”他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道：“原来你师姐还会笑的...”
    得意：“嗯？”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你是师姐以前从来没笑过啊。”
    得意下巴一扬，哼道：“才没有，我师姐经常笑。”
    颜煜宣想了想，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只对你笑...话说，你今天打扮的好年轻啊，要不是我认识你，都都被你外表的年轻给骗了，你这是腊肉裹葱花，装嫩饺子馅？”
    “颜煜宣！”得意开始撸袖子。
    颜煜宣唰的跳了下去，边跳边嚷嚷：“打人啦！救命啊！大家都来评评理，这人敢做还不让人说实话！没天理啊！”
    得意边追边道：“我今天不打得你明天照镜子都认不出里面的是你自己，我他妈就不叫得意！”
    萧尽欢看着两个上跳下窜的身影，也懒得去管，任由他们胡闹，只大声叮嘱道：“慢点，别撞了人！”
    但是哪里还有人回应她，早追追跑跑的跑远了。
    叶长赢道：“他们应该是先走一步，在迎客来等我们，不用担心。”
    萧尽欢叹了口气：“一出来就玩疯了，真不让人省心。”
    她这纯属自言自语，哪料居然得到了回复。
    叶长赢感同身受的点点头：“谁说不是呢。”
    然后他收获了一个看怪物似的目光。
    叶长赢皱眉道：“怎么了？这么看我。”
    “嗯哼，”萧尽欢耸耸肩，“感叹一下叶老爷爷居然开始带孩子了。”
    在叶长赢的印象里，他不爱说话，萧尽欢比他更不爱说话，俩人凑在一起时，甚至不需要说话，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对方需要什么，他一直觉得这种默契来自于他们都是同一种人，也是因为这样，才会彼此成为朋友，但是眼下的萧尽欢，很明显跟她印象中的不太一样。
    于是他道：“你变化很大，是因为回家了吗？”
    闻言，萧尽欢苦笑：“算了吧，家？龙潭虎穴还差不多，”顿了顿，她道：“你怎么会觉得是我变了，应许我原本就是这个样子也不说不定呢？”
    叶长赢皱了皱眉头，道：“随意。”
    萧尽欢耸了耸肩。
    变了又能如何，没变又能如何，只要她还是她，朋友就还是朋友。
    街上熙熙攘攘不输白天，夜晚少去了白天的那份酷热，多了些正合适的凉意，清风吹来，拂过面颊，又带动沿街商铺屋檐下的灯笼，微微晃动着，映照着人地上的影子影影绰绰，萧尽欢把手背到身后，慢慢的走着，不急不缓的享受着份心理上难得的宁静。
    再说得意这边。
    颜煜宣在市井摸爬滚打惯了，人又皮，被追的次数只多不少，早就逃出了门路，左躲右闪的，滑不溜秋像只泥鳅，得意单凭两只脚还真有点抓不住他。
    看着前面冲自己做鬼脸吐舌头的颜煜宣，得意终于冷静了一点，既然追不上，那就找找其他方法。
    正巧这时颜煜宣旁边有位膀大腰圆的女子经过，得意看着她的身量，约摸着力气不小的样子，便扯开了嗓子喊：“抓贼啊不，抓色狼啊！前面那位粉红色衣裙的姐姐！你身后那小子对你图谋不轨！我看见他把手放你屁股上面了！”
    那女子猛地回过头来，一把攥住颜煜宣的胳膊，浓妆艳抹的妆容把得意镇在了原地。
    颜煜宣也傻了。
    这些日子跟着叶长赢，虽然风餐露宿的，却并没有吃什么苦，甚至还长肥了些，也是眼下胳膊被这女人攥在手里，硬生生对比的像跟戳在发面饼里的筷子。
    带看轻了是谁之后，颜煜宣脸都白了。
    “花...花...花妈妈，好久不见啊。”说着，边拼命往外拽自己，边朝得意使眼色，挤眉弄眼的求救。
    得意一看他这样，心道：坏了，闯祸了，便连忙上来，打算配个不是。
    周围自然是认识这女人的，发现有热闹可看，临近的便纷纷让开了道，在周围空出个圈来，远一些的开始往这边凑。
    把往这边挤的得意严严实实卡在了半路。
    有心肠好的人看得意一个小姑娘，却死命往前排挤，便好心拉住她，道：“你是谁家的小姑娘，你家大人呢？这种热闹不要随便凑，去旁边糖铺子里玩去。”
    得意喉结滚了滚，问道：“这位大叔，这前面怎么了，那位大姐姐是什么人啊？”
    那人嘿嘿一笑：“你年龄小，又是女子，不认得也是整成，那女的啊，可不是别人，正是我们这滟翠阁当家的妈妈，姓花，大家都喊花妈妈，最喜欢你这种细皮嫩肉的小丫头了。”
    得意：“啊？”
    那人继续道：“不过细皮嫩肉的小男孩也喜欢，现在世道，有些人就好这一口，看这小子细皮嫩肉的，眼神不怎么好贼心却大的很，好像是因为偷摸花妈妈屁股被人发现了，这下可有苦头吃喽。”
    得意脸都白了。
    旁边另外一个人接话道：“你且看着，这小子细皮嫩肉，脸长的真叫一个好看，就冲他这脸，花妈妈肯定会狠捞一笔，如果没人来保他，过不了几天，这小子准会出现在滟翠阁里，到时候我一定要...嘿嘿。”
    旁边传来几声不怀好意附和的笑。
    得意道：“放我过去！”说着，更加用力往前挤。
    “哎呦，挤什么呀！”
    “别挤老子，妈的！”
    “老娘的帽子...别挤了，哎哟..."
    “谁啊这是，赶着去投胎啊！”
    总之，经过了克服重重困难后，得意终于挤到了前面。
    乍一出人群，惯性使然没控制好力道，趔趄了几步，眼瞅着就要栽到地上，被颜煜宣一把扶住。
    众人一看又出现了个玉雪可爱的小姑娘，看热闹的劲头儿更足了。
    花妈妈道：“哟，这是唱的哪出啊。”
    她说话时语调拉的长长的，三分娇嗔七分不饶人，标准的青楼女子揽客时用的调子。
    得意正了正身形，道：“那个，花妈妈，不好意思，刚刚我看错了，我刚才又想了一下，这位小哥他，并没有冒犯您的意思，不好意思啊。”
    花妈妈手帕在脸前面一挥，扑下来的香粉呛的颜煜宣直咳嗽。
    她手帕掩面，嗔了得意一眼：“不瞒大家伙儿说，妾身啊，从方才就感觉有人在摸妾身屁股，但是妾身一个柔弱女子，胆子小啊，也不敢声张，这心里啊，害怕的要死，小姑娘心肠好，喊了一声帮妾身揭露了这贼人，妾身那个感激啊，准备日后登门道谢的，怎么现在又说不是？小姑娘不要怕，只要这贼人绳之以法，打到应有的惩罚，是不敢再去找姑娘麻烦的~”
    颜煜宣都要哭出来了，道：“花妈妈我真没有，我只是刚巧站在你后面的，真不是我啊，您先放开我好不好？放开我啊啊啊啊！！！”
    花妈妈哪里肯听他说话，道：“听称呼你认识我啊，看小哥你穿的人模人样的，有什么事情直接去滟翠阁不好么？还想偷吃，我们滟翠阁姑娘的豆腐是能随便吃的吗？这要是传出去，人人都趁我们滟翠阁姑娘外出的时候图谋不轨，我们生意还做不做了，你这还都到奴家头上来了，胆子不小啊，快让你家人来赔钱，否则，可就别怪奴家不客气了！”
    颜煜宣死鱼眼。
    得意解释道：“花妈妈，您听我说，您的心情我理解，但是真的不是他，是我看错了，我们要抓真正的凶手是不是？不能错冤了好人啊。”
    许是听烦了，花妈妈厉声道：“当时老娘身后就站着他一个男的，难不成是女人摸的？你这丫头，胡言乱语，来人！把她给我赶出去！”
    随着她话的落下，人群中果然走出了八个人来。
    得意一一看过去，发现这几个人居然都是灵力傍身的，心道，怪不得着花老鸨如此嚣张，原来早有后手。
    她这次出来，原本就是打着来玩的念头，因为只带了把普通的剑，象征身份的兰花佩剑，自师姐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她之后，她就把剑放下了，不过也无妨，这几个人虽然带着灵力，但是如果硬拼一下，她不一定会落得下风，更何况她本就不需要硬拼。
    得意冷冷看着围过来的人，袖中剑器在手，随时准备出鞘。
    唯一的遗憾，大概就是会惊动师尊，游玩的计划泡汤了不说，回去还会挨训。
    师姐要转的再像一点了。
    突然，一道泛着冷意的叱喝在每个人耳膜炸响。
    “谁敢动手！”
    得意颜煜宣同时不忍直视的闭上了眼睛。
    不约而同地想：妈耶，叶长赢来了。
    紧接着，只听花妈妈一声惨叫，整个人向后掼了出去。
    叶长赢站在颜煜宣身边低头，握着颜煜宣被老鸨攥住的那只手的手腕，上面一圈淡淡的青色让他周身的气息越来越冷。
    颜煜宣扯着他的袖子，仰头冲他讨好的笑笑：“叶大哥，你来了。”
    叶长赢道：“你摸了她的屁股？”
    颜煜宣哭丧着脸，将自己无力的辩白又重复了一遍：“我没有啊，真的没有。”
    叶长赢皱了皱眉，朝得意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
    得意歉意满满的朝他双手合了个十字，就感觉有人在拉自己。
    身边熟悉的气息让得意不用看就知道这是谁。
    得意嘤嘤嘤的一头埋进了萧尽欢怀里。
    不用说，看反应就知道，肯定是自家孩子的锅，萧尽欢叹了口气，边轻轻拍着得意的后背以做安抚，边冲叶长赢比了个，‘我请客’的口型。
    叶长赢来的时候，气势毫无遮掩，明明声音不大，却震得人心脏发颤，又是站在颜煜宣这边的，青山镇里活动的，都是明眼人，只一下变瞧出了这男人不是做自己惹得起了，热闹固然好看，佳人固然可亲，但是跟命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大家惋惜归惋惜，但还是不消一会儿，围观人员便散了个干净。